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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绛苏念-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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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桌前,将两个纸包取出置于桌上,道:“这是后两日的药,你自己敷吧。”
说着拎起药包,打开院门,径直出门东去。
桑洛望着院门,不觉失神,呆立原地。
桑远自门外进来,道:“刚才出去的是谁?怎么倒像是个姑娘家?”
桑洛忽见父亲回转,忙道:“只是一个朋友。”
“药已有了,我给你换上吧。”桑远道。
“不用了,我、已经换过了。”桑洛道。
“药才拿回来,你怎地换过了?”桑远奇道。
“方才那位朋友,会些医理。”桑洛道。
桑远侧头,见桌上放着两个纸包,道:“桌上是何物?”
桑洛拿在手中,道:“是方才朋友留下的,后两日的药。”
“你那位朋友是谁?怎地从未听你提起过?”桑远道。
“以后你自会认识了。”桑洛道。
桑远沉吟片刻,道:“是男是女?”
桑洛望着他,却没回话。
“既如此,你便用那个药吧。”桑远笑道。
说着拎了手中药草,自进屋内去了。
此后清漪果然没有再来。
过得几日,左臂伤口已全然愈合,活动已无碍了。
桑洛晨间便仍辰时起来演练剑法。
这日一套剑法演练完毕,便换了一身青色长衫,径直来至村东。
在清漪家院墙外,往里望去,那株红梅还散开着几朵殷红之花,点缀在青翠绿叶之间。
闻得院内一老一少正说着话。
“五味子分量多了,去掉一些。”姥姥道。
“是,还要加什么吗?”清漪道。
“再加一味白术即可。”姥姥道。
“好,我去取白术来。”清漪道。
“罢了,你去采药吧,我自去取来。”姥姥道。
“我晚一点儿去,也不要紧。”清漪道。
一时静寂无声,想是已然进屋去了。
桑洛便离了清漪家,径直出了村口,往瑶夷山行去。
入得山来,走得一段,便在那树下歇下。
一时无聊,袖中取出长笛,悠然吹起。
一曲吹得几回,仍不见她来。
便换了一曲,又吹得几回,方见她迤逦上得山来。
她今日着一身浅紫衣衫,映着春日暖暖的阳光,格外清丽。
见她走得近了,桑洛方住了笛声,站起身来,笑道:“等你多时了。”
清漪却不答言,自顾走了过去。
桑洛便跟于其后,清漪回头对他道:“山路难行,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桑洛走上前来,将她身上背篓接了背上,道:“我陪着你,总好过你一个人。”
说着已走在了前面。
“你、快还给我!”清漪道。
“下了山自然还你。”桑洛亦不回身。
清漪只好跟在他身后,忽然又立住脚步。
桑洛见她停住,回身道:“怎地不走?”
“还了我,你自去吧。”清漪道。
桑洛默然望着她,片刻道:“姥姥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与她说明。”
清漪沉默片刻,轻声道:“姥姥她、不会听的。”
桑洛仍望着她,柔声道:“我总会让她听的。”
说着,走上前伸手来牵清漪之手,清漪忙后退两步。
桑洛便收了手,道:“走吧,趁天色可多采一些。”
清漪便默默跟在他身后,一时问道:“你识得药草吗?”
桑洛亦不回头,只道:“不识得。你指与我,我自会与你采来。”
清漪便不言语。
行得片刻,身后清漪道:“有了,在那棵树下,可与我采吗?”
桑洛回头,看她手指处,一棵矮树下,生长着一株翠绿野草,不辨何物。
“那略高出其它杂草的一株,你可会采吗?”清漪道。
“要根吗?”桑洛道。
“要的。”清漪道。
桑洛便从她手中拿过小锄,去到她所指树下,照她上次之法,小心地刨开两边泥土,将根轻轻扯出。
再将根上泥土轻轻拍落,走回清漪身旁,道:“可对吗?”
清漪望着他,微微点头笑道:“对了。”
自那日袁伯家别过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容。
虽只是浅浅淡淡,却如春风一般拂过,暖人心怀。
桑洛不觉深深地望着她,片刻方道:“走吧。”又转身往前走去。
又行得一时,清漪往西指道:“去那边。”
桑洛便跟在她身后。
看她走至一处,蹲下身来,轻轻摘下一株药草,回身来,道:“这是车前草。”
说罢,将它放入桑洛背后竹筐内。
两人边走边寻,有时清漪自己去采来,有时桑洛便帮她采摘。
如今春风渐浓,草木亦盛,是以今日收获颇丰。
看看天色将晚,清漪道:“今日先采这些吧,该下山了。”
桑洛点点头,两人便往来路回转。
桑洛脚快,清漪落了后。
桑洛便放慢脚步,等清漪走至身边,两人并肩往山下走去。
正走着,忽听清漪在旁道:“那边,有一株苍术。”
桑洛往她所指方向看去,见一处崖上只寥寥长得几棵野木,却有一株翠绿药草长在那黄土之上,格外显眼。
便对清漪道:“你在此等候,我去采来。”
说着放下背上竹筐,人已踏出。
清漪却赶上前来拉他,道:“罢了,长在那崖上,实在难取,由它去吧,以后再寻好的就是。”
桑洛看那药草生长之势,想是难得,因此亦不答言,自往前去,要采这苍术。
走至近前,看这悬崖虽不高,但皆是土石,树木甚少,无可抓取之处。
便伸手够下一根树枝,踩着突出的岩石,向上攀爬。
谁知临近那苍术时,周围再无可踩踏处,亦无可攀手之处。
桑洛便一手抓住手边树枝,一手伸去取它,却不想脚下石头入土未深,竟然脱出,当下失了重,跌落下去。
桑洛忙以脚点地,轻轻跃至一棵树旁,稳住身形。
尚未站稳,忽闻树枝断裂之声,紧接着便闻得清漪惊呼之声,抬头看时,清漪已跌落下来。
忙将左足在旁边树根上一点,接住清漪,一时两人都立身不稳,双双滚落。
桑洛牢牢护住清漪,两人一齐滚到那崖底方停,所幸并不甚高,且一路有些春草枝叶遮挡,只伤了些皮肉。
桑洛抬起头来,清漪却仍紧闭双眼。
看她上次在野狼阵中,亦是从容胆大,今日不过是个小小山崖,竟连眼也不敢睁了吗?
方才见自己跌落之时,她定是情急来拉,竟不顾及自身,自然是心中亦有自己的了。
桑洛心中微叹,低下头来,将唇覆上她尚紧闭的双唇。
清漪立刻大睁了双眼,将他用力推开,站起身来,厉声道:“你、怎么欺负人?”
桑洛见她忽又变了脸色,知她尚有忧虑。
此时她站得远了些,见她脸上沾了些泥土草屑,亦有些划痕,双手之上皆是淤血斑斑。
好在自己随身带了水来,便将身上水壶取下,所幸壶中水并未洒出。
拉过她手,将水倒出一些将她手上淤泥并血污冲洗干净,又取出一块干净的布来,擦净,再沾了水将她脸上伤痕处亦擦净。
她此时倒甚是安静乖巧,并不再躲开。
“以后我都陪着你,可好?”桑洛柔声道。
抬眼望着她,见她也怔住地望着自己,又轻轻道:“我只欺负你,欺负一辈子,你、可愿意吗?”
清漪却并不答言,只见她脸上已然泛出红晕,眼望着自己,柔情似水、眉目如烟。
桑洛知此时已不必多言,便将她轻轻揽过,重又吻上她柔柔的双唇。
清漪也只轻轻推了他一下,未曾推开,便也不再挣扎,软软倒在他怀中。
这番将她揽在怀中,只觉她身上幽香绵绵,纤腰柔软,唇齿之间亦是芳香如醉。
桑洛不觉醉于其中,久久不曾放开。么早就来,可有急事?”袁伯道。
“袁伯与清漪姥姥,可相熟吗?”桑洛顿道。
“常有些往来罢了。”袁伯道。
“如今姥姥她、拒了媒人、推了亲事;无论我说什么,只是不听;又只对清漪施以严罚。不知我究竟何处不对?”桑洛道。
“并非你不对。”袁伯摇摇头道。
“那究竟是为何?”桑洛道。
“你且莫问,我今日得闲,去百里家走一遭吧。”袁伯道。
“如此,多谢了!”桑洛起身一揖道。
“你先不忙谢我,成与不成,尚在两说。”袁伯立起身来,道:“既要去,便趁现在。”
桑洛亦起身,二人出得门来,行得一段,在街前作别。
袁伯自往清漪家去,桑洛便回家中等候。
候得一个多时辰,仍不见袁伯到来,心中焦急。
立于院中,袖中取出长笛,吹得几声,皆是杂乱,复又收了。
又过得半个多时辰,方见袁伯进得院来。
桑洛忙迎上前去,急道:“如何?”
袁伯看了看他,摇头叹道:“清漪姥姥,要我别与她寻亲,只要农家实诚本分之人。”
桑洛闻言,默然不语。
袁伯拍拍他肩,道:“且莫心急,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说罢,与他作别,桑洛将袁伯送出院门,回至屋中,坐于桌旁,苦思良策。
然而,白日夜间,苦思百遍,无有出处。
这日,正在院中吹弄笛声,忽闻得敲门之声,开门看时,见周至在门外。
周至见了他,递与他一张小笺,对他笑道:“清漪姐姐让我给你的。”
桑洛忙接过,周至已跑走,回头又对他笑道:“先生有信,也可以给我。”
说罢,跑过街角,不见了踪影。
桑洛忙拆开看时,上书一句:“明日瑶山,西门出。”
桑洛心中领会,次日早早便起来,自村西出得村来,来至瑶夷山下等候。
候得多时,不见她来,便将长笛取出,悠悠吹起。
一曲未终,见清漪身着一件翠绿衣衫,背着竹筐,往这边走来。
远远见了他,扬起手来,笑着跑至跟前,道:“等了很久吗?”
多日不见,袁伯之事,又怕姥姥怪责于她,心中正忧虑她不知如何,如今见她,却欢悦精神,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
拉过她手,柔声道:“姥姥没有再责罚你吧?”
“没有。”清漪笑道,细看他一回,却蹙眉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并没有。”桑洛却道,“今日怎地让你出来采药?”
“这段时日皆不曾出来,昨日有几味药草已然用尽,是以让我今日进山采摘。不过……”
说至此处,清漪顿了下来,望着桑洛,道:“不许我见你。”
“如今已然见了。”桑洛笑道,“快上山吧。”
清漪点点头,两人便上得山来,寻找药草。
歇息之时,仍将长笛取出,将吹奏之法一一再说与她。
清漪演练几回,渐渐有些曲调了。
天色晚时,两人下山回村,一东一西,自回各自家中。
此后几日,也便如此在山中相见,同采药草,共演笛声。
这日,两人采完药草,下得山脚,行得片时,却见一人躺倒在路边。
忙上前探看时,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衣衫已有几处划破,双目紧闭,已然昏迷不醒。
清漪自袖中取出四方绢巾,覆于他手腕之上,与其把看脉象。
诊看一回,对桑洛道:“是急症,先将他带回家中,再行医治。”
桑洛便背起那人,两人同回。
回至清漪家中,却不见姥姥。
清漪让桑洛将此人背进外屋、置于榻上。
自去取来针包,将针取出,扎于那人内关、水沟、足三里、合谷等几处穴位。
取下针后,又去抓取药草,将药熬上。
一服喂下,不一时,那人醒来。
睁眼见二人,忙起身拜谢。
一时立身不稳,桑洛忙扶住他,仍与他躺好。
“你此症甚急,好在别无凶险,只是需静养几日。”清漪道。
那人却仍挣扎起来,对二人揖道:“多谢相助。不敢多扰,这便告辞。”
“你身体尚虚,行走不得,且暂歇几日,无妨。”清漪道。
那人走得两步,复又歪倒,无奈,只好复又躺回榻上。
清漪忽忆起,天色已这般晚了,姥姥怎么还未回转。
又想起,姥姥若回来见了桑洛,又是一场气。
忙对桑洛道:“你快回去吧,免得姥姥回来见了你!”
桑洛却对她道:“无妨,我在此照应。”
“这怎么行!”清漪急道。
“你别急,我自会与姥姥说明。”桑洛笑道。
清漪见他如此,只好暂先作罢,对他道:“你在此看护,我去寻姥姥回来。”
说罢走出门去,却闻得院中一声呵责:“清漪!你好大胆子!”
正是姥姥回转,在外已然听见两人声音,进得屋内,直瞪着桑洛,道:“你还敢来!”
桑洛上前一揖,道:“姥姥,可安好?”
“不要你假惺惺!快离了我家!”姥姥哼道。
“今日有人病急,长离他只是帮一下忙……”清漪在旁忙道。
姥姥闻言、转过头来,怒瞪着清漪,道:“你叫他什么?!”
清漪方察觉自己失言,一时无语。
姥姥还待再说,忽瞥见榻上之人,脸色立变!
那人正半坐起身,见了姥姥,亦是脸色大变。
姥姥直盯着那个人,又慢慢走近,细看一回,突然伸出右手,手直颤抖,指着那人,道:“你、竟是你!”
那人一时不稳,滚下榻来,忙又支撑爬起,勉强向姥姥揖道:“娘!”
姥姥呸了一声,浑身微微发颤,怒道:“谁是你娘!”
那人面现惭愧之色,一时无语,片刻忽抬头望着清漪,道:“她是……?”
姥姥见他眼望着清漪,侧身挡住他视线,道:“她是谁,与你无关!”
此时细看那人,衣衫破旧、满面尘土,忽冷哼道:“你也有今日?”
那人低下头来,面上涨红。
姥姥哼道:“真是报应!”又提了声音,道:“还不快滚!”
那人便摇摇晃晃往门口走去。
清漪桑洛二人不明所以,然见那人实是难行,清漪便对姥姥道:“他急病未去,此时离去,只怕不妥。”
“他早该喂了野狼!”姥姥啐了一声,又对那人厉声道:“快滚!”
那人却直望着清漪。
姥姥挡到清漪前面,道:“快滚!”
那人方慢慢捱出门去。
清漪便望向桑洛,桑洛跟出门去,将那人复又背起,出了清漪家门。
本欲带回自家,转念一想,却将那人背往村西,敲开袁伯家门。
袁伯见他这么晚来访,又背了个衣衫破旧、看似病急的人,奇道:“他是你熟人?”
桑洛进屋将那人置于榻上,对袁伯道:“你不认得他?”
袁伯闻得他问,将那人细看一回,摇头道:“未曾见过。”
桑洛不禁有些失望。
“看他病成这样,你不送他去医馆,背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袁伯道。
桑洛便将方才之事,略说与他。
袁伯听了,亦是诧异,再将那人细看一回,道:“莫非他是……?”
“是谁?”桑洛忙道。
“你是、清漪的爹?”袁伯对那人道。
桑洛大惊。
那人正坐立不稳,正靠在榻上,见袁伯如此问,却轻轻点头,道声:“惭愧!”
袁伯亦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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