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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小女有疾-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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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梓愕然,若打得过,她怕是真要动手啊。思及此,不由为雪域王默默捏了把汗。希望他心粗大意,不会逼着狼女喝安胎药。
说曹操曹操到,就眨眼功夫,雪域王就来作死了:“狼女,你那安胎药……”
不想,狼女连忙起身,嗫嚅道:“我再去倒一碗。”说着,匆匆离去,花梓一愣一愣的,继而将目光移到雪域王身上。
这会儿,他已坐到旁边,自己斟了杯茶,轻啜了一口。
花梓还未开口,雪域王便笑了:“我总想得空谢谢你,这会儿才有了机会。”
“您这说的哪里话,我都听不懂了。”花梓低头又捡了块花糕送到雪域王面前,笑眯眯道:“您也吃。”
 第二百二十七章 壮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花梓对雪域王也多了些了解,不再像从前一样畏惧他。
雪域毕竟是闭塞之地,他也就难免有些山大王的匪气,重义气,讲情义,虽然偶尔霸道骄横,心地却不坏,性子又爽朗。
花梓原本跟他说句话都哆嗦,而今逼他就着茶水吃花糕,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终于,他还是婉言谢绝了。
“玉姑娘,你能将狼女带出山,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他望着狼女离去的方向,笑容十分幸福。
花梓不由失笑,出山?人家诸葛亮出山,捷报频传,咱家狼女一出山,兰村鸡鸭血流成河啊。
“话不能这样讲,若没有狼女,我早早就死在雪域山上了。”花梓这话一语双关,一是表明狼女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为狼女做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二来则表明,她跟沐冷尘绝对没私情,那会儿她一个人上山,沐冷尘可是袖手旁观,一心守着琉虞呢。
“唉……”他叹口气,脸上却挂着笑,似喃喃自语:“这丫头,也不知为何,嫁人之后就转了性,与我十分亲近。”
花梓这下真笑出声了,吓了雪域王一跳,立时望向她,花梓连着咳嗽几声掩饰过去,老头儿笑眯眯道:“慢点儿吃啊。”
为何?因把你养大的老母鸡被狼女咬死了!她愧疚啊。
当然,这话她只在心里默默呐喊,并未说出口。她咽了花糕,就瞧见杜卓弓着腰,端着安胎药一溜儿小跑,过来将药碗放在桌上,吹着烫红的双手,又忙着扶狼女落座。
“她说要过来一起聊天儿,我便把药碗端过来了。”杜卓说着,也坐了下来。
如此刚好凑了一桌。又扯了会闲话,便已近晌午,狼女便倏然起身:“我饿了。”
“等会儿就吃饭,莫急。”花梓吃点心已吃个半饱。她举起一块花糕送到狼女面前:“先垫垫肚子。”
“我……”她垂头脸一红:“孩子说,她要吃烧鸡。”
“……”
日子如流水,眨眼而逝,天气渐渐转凉,秋意愈来愈浓。
经了几场冷雨,树上叶子已落了大半,扑了一地金灿灿的,好长一段时间,白玉曦都没再出现过。她时常盯着院子里的落叶,一瞧便是大半天。满脑子却都是白玉曦的样子。
有时,她觉着自己十分没出息。难道没了他就活不了?可转念一想,没了他自己也活得好好的,只是不太开心罢了。
就好像,没了楚隐。她也能活着,只是心中难过罢了。
她遥遥望见狼女和杜卓蹲在树下往蚂蚁洞里灌开水,忽然就想到叶姝和花勿语蹲在池边看红娘华,一时抑制不住,差点儿把萧叶醉找来大醉一场,再抱头痛哭。
没有如此做的原因是顾虑到腹中孩子,她想。不能让孩子生下来跟他爹似的,整日酗酒,不务正业。
于是,她想,自己也就爬树的功夫不错,若有生之年可以跟白玉曦重归于好。那定要跟他一起爬树掏鸟蛋,比她们都牛。
花梓瞧着肚子日渐隆起,心中忐忑难安,隔三差五便跑去问鬼老太:“这孩子是否要出来了?”
鬼老太从来都是回答:“该干嘛干嘛去!”
直到有天,她路过一家医馆。便找到大夫随口问道:“这孩子是否要出来了?”
大夫搭脉捋了捋胡须,吹胡子瞪眼:“这才五个月大,急个什么劲儿,十月怀胎十月怀胎你娘没告诉你?”
花梓先是一愣,随后一乐,再然后便红了眼眶。
老大夫吓了一跳,喃喃道:“难道是个失心疯?”
花梓也未搭话,转身出了医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她终于明白了“孤儿寡母”的真正含义,没有丈夫,没有婆婆,没有娘,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
她愈加想念白玉曦,即便他现在是那个样子,可她知道,他心里依然念着自己,否则,他不会惦记孩子,不会跟着她,不会舍不得杀她,也不会喝醉了酒,满脸猪血那日吻了她。她还记得月光下,他眼中涌动的情绪,像埋藏千年的女儿红,醇香醉人。
回到茶似梦,她寻了把短刀藏在袖筒。
夜深人静之时,众人皆睡去了。
她一路踏着月色,匆匆朝着那片梨树林子走去。眼眶红红,目光绝然,双唇紧抿,胸口似被什么堵着,让她呼吸不畅。
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十分到位,确实像个寻死之人该有的表情。
到了梨树林子,望了眼满树硕果,到底忍住没有摘个来吃。转而从袖筒拔出短刀,架上脖子。
只觉得手上吃痛,短刀应声落地。
她四下逡巡,瞧见白玉曦正站在她身后,神色漠然,目光却停在她肚子上好一会儿。花梓心中又有些难过,就问道:“若没有孩子,你会杀了我吗?”
白玉曦走到她跟前,将短刀拾起,仔细一瞧……
没开刃!
“这种把戏,日后别再玩了!”他有些生气,而玉花梓问的那句话,才是他恼怒的根源。
他转身欲走,花梓一把拉住他:“你别走。”
大半夜,一女人拉着一男人的袖子喊:你别走。本该发生点儿少儿不宜的事儿。可眼下,花梓挺着个肚子,就显出几分童趣了。
而白玉曦到底是个童心未泯的人,再没挪动一步。
花梓转而走到他眼前,这是因着临出门前闷头喝了小半杯酒,才鼓起勇气,与他四目相对,来一次面对面的会晤。这是她与白玉曦建交以来,第一次由她单方强制执行的会谈,预计能够对未来双方关系友好融洽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望着白玉曦的眼,心中暗下决心,这次断不可胡言乱语惹他生气,这次再不要嘴贱跟他置气,哪怕为了孩子,虽说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于是,在这朦胧月色下,她红着脸,露出格外明丽的笑容,小心翼翼问道:“晚饭吃了吗?饿吗?”
话一出口,花梓就抬起袖子掩住口,心道:酒不能乱喝,话不能乱讲。这里头可是隐藏着因果关系啊,而自己就在方才,亲身体会了这种因果关系的真实性。
八成是酒劲儿上头了,她脑子有些不清不楚,抬眼望了望月亮,红着脸意味深长地叹道:“这月色,还真是撩闲啊!”
“你喝了多少酒?”白玉曦沉着脸,一把将险些跌倒的玉花梓扶住,声音透着怒意,他在知道玉花梓有喜之日就寻了大夫仔细询问,有孕在身该吃些什么,不该吃些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他记得清清楚楚,孕妇酗酒,生的孩子可能会是傻子,也可能是个残废,他忿然拉住玉花梓的手,又厉声问道:“你喝了多少?”
花梓又望了眼月亮,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笑眯眯道:“就这么点儿。”
“你别走,真的,你别走,孩子不能没爹,我也不愿一个人孤零零的,爹死了,婆婆死了,雪球死了,狼女嫁人了,白玉曦……”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捏着他的袖子开始擦鼻涕。
擦了鼻涕,这才又哽咽道:“你说过的,日后,我俩有个小院子,养些鸡鸭鹅,跟在兰村时候一样,你没事儿打打猎砍砍柴,我浇浇园子,串串门,到了中午,我上山给你送饭,咱们就坐在山上望着咱家小院子吃……吃好吃的,”她说着说着就笑了,拉着白玉曦的手,望着他的眼,喃喃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自从不理我,就瘦了……瘦成一道闪电了。”
最后这话说的,好像不理她就遭天谴了似的。
白玉曦眉头锁的紧紧,心中难过,又忽然想笑,五味杂陈都不够形容他此时心情的,十味,二十味都绰绰有余。
他将玉花梓拦腰抱起,朝茶肆快步走去。
花梓窝在他怀里,觉得十分温暖,冷风划过耳畔,她微微一笑:“就像,外头下雨呢,我趴在窗前,瞧着路上那些人被淋得抱着脑袋,到处跑,到处跑……”
白玉曦摇摇头,她便是醉了,也还是这么坏。
只是不知不觉,他嘴角又划过一丝笑意,转眼又消逝在月色里,这弥足珍贵的一刻,被花梓瞧在眼里,她只说了一句:“真好看。”便沉沉睡去了。
白玉曦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嘴角又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白玉曦觉得,自己简直窝囊到家了,因他怀里抱着的女人,跟他隔着血海深仇,他竟还能笑得出来。
可想到她方才说的那三个字——真好看。他那不听话的嘴角又……
这一晚,玉花梓的嘴就没停过,她不是睡着了吗?对,她人睡了,嘴没睡!
白玉曦跃入茶似梦后院的时候,她说:“看,我没翅膀但是会飞。”
他将她小心放到榻上,她说:“看,着陆了。”
他摸去厨房烧了开水煮了粥,将热乎乎的湿毛巾敷上她额头时,她说:“在温泉里游泳,还真是舒服!”
白玉曦拉过被子,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她忽然就蹬了两下,喃喃道:“温泉怎么还长水草?”
白玉曦摇摇头,她以为自己是大鹏呢,又是飞又是游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摘叶
折腾半宿,花梓那张嘴也没停,拉着白玉曦的手,就自说自话:“师父,若我死了,你就把白玉曦也杀了罢,我怕思茗勾搭他!”
“不对,我活着,她也勾搭他,根本就管不住,我又打不过她!师父你把思茗娶了吧,娶了!都娶了!”
“爹,他们都骗我,我知道您是我爹了,您跟我回兰村罢,我种菜给您吃,我种的……种的小白菜,甜的,您别不信,真是甜的。爹您别睡了,醒醒……”她忽然泪流满面,死死抓着白玉曦的手,双眸紧闭,身上又渗出一层细汗。
她哭得累了,喃喃道:“婆婆,您带我走罢~”
一地月光,归于宁静。她终于沉沉睡去,白玉曦这才舒了一口气,将她胳膊也小心送到被子里,坐到桌子旁,倒了杯凉茶,转身伸手,又将她被角掖了掖。
他只知道她心里苦,却未曾想,竟藏了这许多东西,还整日里笑眯眯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忽然望着窗外一地白月光,喃喃道:“走?你哪也别想去。”
然后,他走了!
九月里的天,高而远,遥遥望去,可见远处连绵起伏山峦不辍,原本碧水蓝天,此刻红叶铺满山,满眼火红好似云霞坠落,久久不息。
花梓背着个小竹篓,就朝山那边走去。
她是偷着一个人出来的,杜卓和狼女新婚燕尔,她不愿时时带着狼女,若因此夫妻不睦,她便罪过了。如今竹翁和鬼老太已离开桑都,回去竹林过她们的小日子去了,杜妈妈因此伤心了好一阵子。萧叶醉也不常来了,他依然惦念着叶姝,要时不时回去云梦泽瞧瞧。
她抬眼,望着前面路已不远。便摸着肚子轻声道:“孩子啊,跟娘学,做个勤快人,日后帮娘捶背捶腿捏肩膀。”
这山并不高。也不陡,距离桑都不过二里地,因秋日里枫叶如火,漫山遍野,得名:红叶山。
她老早就听说有这么座山,早先就想来瞧瞧,却总是没得空,如今正是好时候,她想这么多枫叶,拾些回去总是有用处的。
出门前。她带了一小袋儿糕点果蔬,走一路吃一路,到了山脚也不觉得多累。
她抬头仰望,不由心绪激荡,曾经。她是远远望去叹为观止,而如今,她咧嘴一笑,准备亵玩焉了!
因这时节,正是红叶山美不胜收的时候,所以不少文人雅客也居于此地,有赏景游山的。有赋诗作画的,然背着竹篓脸上带疤的孕妇还真是难得一见,与这精致十分违和。
花梓觉得,人生真是不易。因为,地上几乎没有半片红叶。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红叶山的枫树与别处颇有些不同。不过十一月,几乎片叶不落,直到十一月中旬,会在短短五日内尽数凋零,到时。漫山秃光光只剩枫树枝桠横溢斜出,而山石泥土之上却被红叶覆得严严实实,也是蔚为壮观。
显然,花梓是来早了!
于是,原本所说的亵玩焉又有了新的含义,从捡叶子到摘叶子,这就跟蛇蜕皮和强行扒蛇皮一个道理,前者是占便宜,后者是纯祸害。
前者会有人说你好雅致,而后者却为人所不齿,在众人频频投来鄙夷目光时,花梓很想喊一句:“反正俩月后就掉光了,摘点儿叶子怎么了?”
然最终没有喊出口,原因有二,一是她也晓得蛇蜕皮和扒蛇皮是俩道理,二是因她这次出门前没喝酒。
于是,她尽量避着人,找些偏僻的地方摘叶子,只是没想到,你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你。
花梓正摘叶子摘得欢呢,脚下一滑,她连忙正了正身子,脚下一颗小石子就骨碌骨碌往山下滚去。
只听“哎呦”一声,她连忙回眸,小心朝山下望了过去,透过层层红叶,她依稀瞧见不远处的山石旁,一男一女衣衫不整,以奇怪的姿势坐不像坐,卧不像卧,她虽跟白玉曦有过夫妻之实,可那都是她脑子不清不楚或是晕过去时发生的,醒来就没了印象,不过还好,她曾经没少翻看杜卓的春宫册,是故一眼就瞧了出来。
“真是不害臊!”她如此喃喃一句,将声音控制在仅她一人可闻的程度,并暗暗庆幸,还好出门的时候没喝酒。
“谁?!”那男人也不顾身边姑娘,兀自整理整理衣带就站起身来,脑门被刚刚那小石头砸破了皮,见了点儿血。
姑娘也扫了兴,一壁抱怨,一壁整理裙带。
花梓不由暗叹,死不要脸的年年有,今年倒是格外多。
跑这风雅之地做如此苟且之事,被砸一下便罢了,还好意思嚷嚷!
可片刻之后,又有些惭愧,自己也不是什么君子,总归是背着个竹篓,正偷偷祸害这风雅之地呢。
男子胡乱整理了衣裳就抬头望向玉花梓,透过枫叶间隙,瞧到她半边脸,蓦地就笑了:“呦,还是个挺俊的小娘子。”
花梓一把将枫叶拨弄开,又凑近了几分。
那男子大惊失色,往后退了几步,理想与现实总是相距甚远,他如何也想不到花梓另一边脸上两道伤疤不说,还是个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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