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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碎脸-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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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叶馨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说:“说不清楚,算是朋友吧,请问这和本案有关吗?”



“有没有关系是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顾队长终于有了反问她的机会,“目前我们虽然没法讯问他,但你见到他后,和他说一声,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到你们学校找他谈。”



“原谅我多嘴,请问你们现场调查的初步结果是什么,他杀还是自杀?”叶馨的提问有点出乎顾队长的意料。



“尚无定论……”顾队长看着叶馨略显憔悴的小脸儿,终于还是舒缓了口气说:“初步勘定为自杀,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搏斗痕迹,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指纹和脚印。”



“不可能,”叶馨断然说。“我真的在电话里听到一阵躁动的声音。”



“这正是我要问的问题,她最后和你说的是什么?”





“你跑到哪儿去了?”叶馨出了公安局,迎面撞见谢逊。



“有你进去交待就可以了,我对这案子知道的又不比你多,何必去受审,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



叶馨极是懊恼:“这么一折腾,我们误了火车,只好等下一班的过路车,几乎要等到半夜。”



“所以你叫我同行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在候车室里要坐很久,我们好歹可以说个话。”



叶馨哪里有心思和他多说什么,心情沮丧得甚至不想返校,一个人默默地走着,谢逊见状,也不再多说,默默地跟着。



胡乱吃了些食物,叶馨倚在火车站候车室的座椅上打盹儿。只是她合上眼,沈卫青冷冷的目光就出现在她面前,接着是沈卫青从楼上坠落的情景,还有破碎的脸──她并没有亲眼去看沈卫青的尸体,但一张破碎的脸还是浮现出来,似乎正是沈卫青的,又像是以往梦中的那个白衣女子。



一个多月后,这张脸又将属于谁?



她觉得无比窒息,胸口似是压了巨大的铅块,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她“哇”地一声,将刚才吃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



她睁开眼,望着面前的狼藉,想起梦中那破碎的脸,用纸巾捂着嘴,嘤嘤地哭了起来。


谢逊有些手足无措,抚着叶馨肩头说:“没关系的,不就是吐了点吗?周围反正没什么人,你不要哭,好不好?”



“是因为我这次的到来,沈卫青才死的,‘405谋杀案’唯一的幸存者死了,都是因为我。”叶馨忽然觉得自己原来是如此无助,真真切切的恐惧感一阵阵袭来,像是个潜伏在黑夜里的猛兽,转眼就能将她吞噬。她将头靠在谢逊的臂中,哭得更凶了。



“不要说傻话。出了这个悲剧,你更应该坚持利用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也就是那‘月光社档案’,把这段离奇的历史查下去。如果能揭示真相,让‘405谋杀案’划上句号,预防未来的悲剧发生,你这一路来不是很有意义吗?”



“可是我感觉,死亡的阴影似乎很重,总难摆脱,沈卫青不是最好的例子?”



“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尽力而为后,能换来新的天地。在这个时候,悲观只能摧毁自己。”



叶馨忽然觉得谢逊原来并不是表面所见那么稚嫩,她扬起脸,止了哭泣,轻声说:“你这几句话还算像样,挺像我妈妈说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偎在他身边,脸不由一热。



“是不是有点想听不像样的,别当我说不来了。”谢逊故态复萌。



“你正经点吧!说真的,我好怕。”叶馨又将头埋在谢逊的胸口。



“怕什么?没告诉你么,到了那天,我就这么紧紧地抱着你,不让你回405就是了。”谢逊双臂用力,叶馨想挣开,却陡然觉得全失了气力,或许,根本就不想挣开。



“如果我中了邪,人在疯狂的时候力气超常的,我挣脱了你,咬伤了你的手,硬是冲回405,冲到了窗边……”叶馨觉得自己有近墨者黑的倾向,这谢逊,还有欧阳倩,都喜欢信口胡说,她现在也不例外了。



“我一直追上去,仍是紧紧抱着你。”



“我力大无比,硬是往下跳,你怎么办?”



“那我跟你一起跳下去。”


“别胡说。”



沉默了良久,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在这一刻,叶馨终于学会了什么都不去想,只眼睁睁地让时间从身边悄悄地流过。候车室外,间歇有火车到站,又出发,按步就班;过客匆匆,上车,下车,井然有序;一切都是那么平和,中规中矩,尤其在这宁静的夜里,熵值似乎减小到了零。



但对这份安宁,叶馨并没享受很久,她隐隐觉得,还有无尽的未知守在不远处,冷眼而观。



“你怎么哑巴了?告诉我你妈妈的事儿吧,你说从来没见过她的。”



谢逊问:“你不怕我说起来难受?”



“你不说算了。”叶馨故意挣扎着要坐起来。



谢逊的双臂更用力了:“我说了,你永远不要跑好不好?”叶馨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盯着谢逊的眼睛,那双眼里有着渴望和柔情无限,叶馨险些就要答应他了。



“其实,我有什么权力这样要求?”谢逊叹了一声,“我的事情很简单,我妈妈生下我不久,就离开了家,后来再也没出现过。”谢逊显然故意轻描淡写。



“但你还是有很好的条件,我们的同学里,有几个能有机会学到钢琴呢?”叶馨感觉谢逊仍是在回避着这个话题,便绕了开去。



“好的条件并不代表快乐。我说这个干吗?反正我混到这么大了,还抱着我喜欢的姑娘,此生何求?”



“我看你是三句话不离无耻。别忘了说,你还有那个青梅竹马、很‘酷’的亲密朋友呢。我看你挺幸福的。他叫什么名字?”



“厉志扬。那是你没见到我和他打架的时候。”



“即便是恩爱的夫妻也有吵嘴的时候,打是亲,骂是爱。”过去半年里,叶馨和欧阳倩常是同学们调笑的对象,她此刻将己所不欲施于谢逊,毫无负疚感。



“我因为家庭的关系吧,从小有那么点多愁善感。幸亏从小认识了厉志扬,一起玩耍,一起成长,生活丰富了许多。后来,上同一所中学,又考上同一所大学,还在一个班,这样的朋友,也确实百年不遇。”



“看来你们不但有感情,还有缘分……虽说你们是两个毛头孩子,这样讲听上去似乎有些别扭,但事实上不是吗?”叶馨啧啧称奇,开始认真起来。



“谈不上什么缘分,比如说,只要大家读书都努力些,考上同一所大学真的是天方夜谭吗?不见得。何况有时候,朋友好到一定程度,感情上也会成为一种负累。”谢逊叹了口气。



叶馨闻言,浑身打了个机灵,立刻坐起身,冷冷说:“你说的不错,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所以最初就该保持点距离才好。”同时暗恨自己看错了人。


谢逊知道叶馨产生了合乎逻辑的推想,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缄了口。直到叶馨的眼眶又红了,才说:“对你,不一样的,我……是真的爱你。”
  
  


  
 
 
 
 
  
  








  


  
  
   

碎脸  第九章
  
  



  
  


  
 
 
 
 
  
  








  


  
  



第九章 月光,什么是月光?    
  
  
  
  
  
  
  陆秉城每天上班都是徒步走上十五层楼,从不用电梯,为的是保持良好的体力。他虽已过不惑之年,仍每年参加运动会,是教工中年组的长跑冠军。



他在走廊里远远看见一个女生已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正是周敏。看她焦急的神态,他知道不妙,忙快步走上前,将周敏让进屋里。



“陆老师,有件事一定要向您汇报:叶馨失踪了两天,昨天下午才回来。我们问她去哪里了,她坚持不说。本来早就该告诉您的,但听说您到南京出差了。”



陆秉城点点头:“没错,前几天我和倪院长在南京参加卫生部关于医学教材改革的一个会议。不过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班主任李老师接到你的汇报后立刻打了长途电话到南京找我,事态严重,我就中途退出会议,专程赶回来处理此事。你能不能具体谈谈?”



周敏感激地捧过陆秉城亲自为她沏的茶,坐在了待客的沙发椅上:“是这样的,大前天上午,叶馨去了次校保卫科。当天下午,我看见她收拾了一个背包,急匆匆地出了宿舍,便跟了上去。她到了校门口就立刻上了一辆出租。我一着急,也拦了一辆车,跟了她的车,一直到了火车站。我见她排队在往上海、杭州方向的售票口买票,猜想她多半是要回家。本想上去拦阻的,但记得您的话,不要打草惊蛇;我还想过跟着她上火车,却觉得太冒失。看着她进了火车站以后,我就急忙赶回报告李老师。”



陆秉城充满感激地看着周敏:“小周,你真是个关心同学的好干部,为我们教师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我让李老师和叶馨的母亲联系过,她并没有回家,我又和校保卫科通了电话,他们说,叶馨那天的确找过保卫科,想采访‘405谋杀案’的事情,结果碰了壁。保卫科昨天晚上又打电话来告诉我,宜兴公安局刑侦科打电话到学校来,说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接触了叶馨。”



周敏惊讶无比,发出了真心的赞叹:“您的工作效率可真是神了,千里之外,就把很多细节查清楚了。”



陆秉城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怎么办呢?我负责学生工作这么多年,每年到这个时候,也是忐忑不安。虽说这‘405谋杀案’并不是真正的谋杀案,更不是像传说的那么离奇,但我也是目睹了一个个精神出了偏差的女孩子选择了轻生的道路,心情难免会沉重。最近几年,我一看到有些苗头露出来,就会想办法尽量防患于未然。而我们做老师的,没有三头六臂,非常需要你们这样的学生骨干合作。”



“帮助同学,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陆秉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天看见叶馨是一个人去的,还是有人陪伴?”


“是一个人。”


“你看清楚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她从上出租车到买火车票,检票进站,都是一个人。但是不是有人和她在站台上会面?我就不知道了。”



“我记得你上回说过,你们感觉叶馨在谈恋爱,知道是谁吗?”陆秉城相信经过这些天,周敏一定会有更多的发现。



“不知道。不过,昨天叶馨回来后,人显得特别没精打采,愁容满面的,我们又猜测她是失恋了。”周敏觉得自己的回答实在荒唐,没有“猜”出恋爱的对象是谁,却又猜出了“失恋”,这条线索显见是毫无价值。



“这就怪了。宜兴公安局的人说,和叶馨同行的,还有一个男孩子,而且是我们学院的。我们会具体调查一下。”



周敏很想知道那个男生是谁,问话到了嘴边,突然省起,陆秉城显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便忍住了没问。





回校的一路,叶馨因为谢逊关于感情“负累”的那句话,再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便不再理他,同时庆幸自己还不算陷得太深。可到了学校,和他无言地分手后,只过了两个小时,强烈的思念却涌上来。



这么短短数日,已难自拔?



原来他的率性,他的不羁,他的执着,他的才华,已在自己的心上稳稳地扎了营,不经过一场大战,只怕是赶不走的。



试着慢慢忘却吧,但偏偏每次上大课还要见面。



周敏和陈曦向她问话时逼视的眼神似乎比宜兴公安局刑侦队长的还犀利,她冷冷地回望,暗示着不合作。班主任李老师也来问她这两天去了哪里,她只好说想家了,回去看看。



她告诫自己要保持镇静,虚与尾蛇,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下一步是要查出“月光社档案”的秘密。可是,怎么个查法?这问题她在火车上也仔细想过,也想和谢逊商量,只是当时在生他的气,想也没想清楚,更没机会商量。



谢逊,你在哪里,快快出来帮我。



可是下次上大课要到下周一的早上,而她至今还不知道谢逊的宿舍是哪间,即使知道了,难道还亲自上门去找他?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她又找到了摄影协会的会长游书亮。



游书亮满不情愿地跟着她来到了学校档案馆。档案馆在新建成的勉初楼三楼,档案员是位老太太,看着这两个学生,莫名其妙:这些年,难得有学生亲自来查档案。一般的学生档案,都在各学院的学生办公室里,档案馆负责保管整理的多是珍贵文献和物品,或者是建校70年来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文件。而这些档案,寻常的学生是不能随便借阅浏览的,只有各学院系部的负责人对具体的申请批准,在校大学生才能接触这些档案。



“你们要找什么样的档案?为什么还带了照相机来?”档案员警惕地问。



“我们想看看关于档案馆的档案。是不是听上去有些拗口?是这样的,我们广播站要做一个关于学校档案馆的专题。你们是默默无闻的辛勤工作者,幕后英雄,我们希望广大同学对你们的工作有个新的认识。”叶馨侃侃而谈,听得游书亮暗暗摇头,觉得就凭这一派胡言,这位看上去清丽单纯的小同乡简直可以到复杂的社会去闯荡了。



老太太果然放松了警惕:“难为你们居然能想到我们,够冷门儿的。你们怎么个采访法呢?”



“麻烦您先为我们介绍一下本校的档案馆。”叶馨煞有介事。



“让我想想吧,从哪儿说起呢?这么说吧,我们江医的档案馆成立于1952年,是个很有历史的部门了。现在你们看到的这间办公室很小,连个对着楼外的窗户都没有,因为……你们应该可以理解,档案馆不是什么教学科研行政的要害部门,所以不是特别受重视,因此我们只得到这么一小间办公室。”老太太显然有不少想法,趁此机会,和盘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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