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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戴震评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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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贩货的抄抄写写,拟个说帖,立个折子什么的。戴弁是戴奢的二十六代孙。戴震则是二十七代孙。
传说戴震刚出生时,天上突然打雷,冬天哪来的雷呢?原来是早春提前来到人间,风霜雷鸣一起来,震得天地颤抖。于是戴弁夫妇就给儿子取名震,不料无意中竟合《周易·说卦传》的说法:“震一索而得男,谓之长男”。“震为雷,为龙??其于稼也,为反生”。穷人的子弟“为龙”,是犯忌的,戴弁夫妇连想都不敢想的。后一句话是说得震卦,庄稼就能返生,对穷苦的庄稼人来说,戴震这个暗含《周易》震卦的名字,倒是个吉祥的兆头。
人称说话早的孩子才特别聪明,可戴震偏偏说话很迟。段玉裁在《戴东原先生年谱》中说:“十岁。先生是年乃能言,盖聪明蕴蓄者深矣。”①“蕴① 见《戴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年版215 至216 页。
① 段玉裁《戴震年谱》。见《戴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年版454 页。蓄”之说,并无科学依据,但它是探索这位杰出人物成功秘密的一个尝试。原先不会说话,如今可用语言自由交谈,别的孩子免不了以蒙学为苦,少年戴震却乐在其中,竟能每天背书,“日数千言不肯休”②,这已经无意中把学习语言放在蒙学之首。现代心理学认为,对儿童智力的早期开发来说,语言的学习和使用更为重要,而不是看识字的多少。
戴震不仅学习语言很认真,而且很善于思索,塾师授《大学》章句,刚读完第一章原文和朱熹的集注,戴震就转着圆溜溜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皱着眉头问塾师:“此何以知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又何以知为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③这两个在逻辑上顺承深入的并列疑问复句,确实有点出于老师的意外。“这是朱文公说的”。塾师抬出朱青这一权威,意在告诉戴震不必再生疑发问。不料戴震连珠炮似地发问,最后遽发巨疑:“朱文公怎么知道如此呢?”老师听后,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了,叹曰:“此非常儿也!”④从戴震儿时疑“《大学》右经一章以下”的一连串发问,可看出他攫一问题,直截深入,层层穷追的这一年幼时的思维形态。他儿时“日数千言不肯休”的开发早期智力的语言功夫,和善疑好问,非水落石出不肯罢休的思维形态,或许已经包含后来巨大成功的逻辑因子。梁启超曾说:“此一段故事,非惟可以说明戴氏学术之出发点,实可以代表清学派时代精神之全部,盖无论何人之言,决不肯漫然置信,必求其所以然之故,常从众人所不注意处觅得间隙,既得间,则层层逼拶,直到尽头处;苟终无足以起其信者,虽圣哲父师之言不信也。此种研究精神,实近世科学所赖以成立,而震以童年具此本能,其能为一代学派完成建设之业固宜。”①。
善疑好问,重视语言文字,是中国文化中的知识论传统。明末清初知识论的“道问学”的学术风尚,甚至宋元明以来的知识论和反知识主义的斗争,“道问学”和“尊德性”之间的较量,成为戴震学术产生的广阔的文化史背景,它从文化发展史的内部表明戴震学术产生的根源和途径。章学诚说:“戴君学术,实自朱子‘道问学’而得之,故戒人以凿空言理,其说深探本原,不可易矣。”②明末清初有些禀承“道问学”而来的治学方法对理解以戴震学术为主体的清代朴学极有启发。如明季陈第(1541—1617)是音韵学家,但他同样很有哲学见解,于古音提出“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可谓语言文字之学中的哲理之说,他著《毛诗古音考》,也不过是要纠正明人废弃知识之学的弊病,故焦坟为之序云:“世有通经学古之士,必以此为津筏。”在理学问题上,陈第尤不满于王学未流之弊,认为不读书,不博物求知肇始于那个叫嚷“再来一把秦火”的陈白沙(1428—1500),而其总根于却通在王阳明身上,所谓“文成(王阳明谥号)之教主于简易”。陈第是以古音学为主,兼及哲学的学者。明季方以智(1611—1671)也是兼治哲学和语言文字之学的学者,他于崇祯十四年(1641 年)开始著《通雅》,这是一部祖承中国传统的语言文字之学雅学的著作,在研究古汉语词义时,明确② 同上。
③ 同上。
① 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十一,见中华书局1954 年单行本25 页至26 页。
② 《书朱陆篇后》,见《文史通义校注》,章学诚著,叶瑛校注,中华书局1985 年版276 页。
提出“欲通古义,先通古音”①,“因声求义,知义而得声”②,这些正确的主张,直启戴震学派的语言文字学的研究。就在这部研究语言文字的著作中,作者记述博闻,考证经典,该书开篇三卷是概论性质的文章,作者迳直地把知识主义作为研究语言文字学的指导思想,而语言文字本身也是一种知识,由系统的知识去理解一切,得出了“古今以智相积”的结论,他说:“古今以智相积??生今之世,承诸圣之表章,经群英之辩难,我得以坐集千古之智,折中期间,岂不幸乎?”③象陈第、方以智将语言文字学和哲学相结合的学问途径,都在戴震那里引起强烈反响,得注意的是,方以智,这位明末清初的哲学和语言学的风云人物,出身安徽桐城,是戴震的乡先辈。将语言文字的研究、文献考订等知识主义方法与哲学研究相结合,明季陈确(1604—1677)的《大学辨》是一很有代表性的著作。陈确作“大学辨”,断定“大学非圣经”,而是秦汉以后的作品,其动机在于解决“致良知”与“慎独”说中的理论困难,使文献考订辨伪明确地为哲学解释服务。陈确的做法,等于把宋明理学的内部纷争从义理转化为考据①。后来,戴震早年著《大学》和《中庸》补注,探其古奥义,虽与陈确断《大学》非圣经不同,但期间文献辨证为哲学服务,语言文字考订为新理学服务的学术精神,则殊无二致。清代初年,阎若璩(1636—1704)著《古文尚书疏证》,毛奇龄(1623—1716)著《古文尚书冤词》,尊崇程朱,乃至要增祀羽翼程朱的罗钦顺和高攀龙,罢祀陆九渊、王阳明,他们的做法,都是以语言文字的考证为工具,进而评判前代的哲学争论,做到了所谓“藏理学于经学”(方以智语)。到了顾炎武,曾更为明确地提出一句名言:“理学,经学也。”②开启了清代学术的风气。顾炎武对宋代理学采取彻底否定的态度,主张回到本经,求其语言文字的知识解,然后才谈得上汲取经国济世之道③。
顾炎武的主张,在戴震那里得到进一步发扬光大,戴震既讲“问学”,又语“德性”,既讲语言文字的考索,知识的诠释和贯通,又讲道德哲学的建树。后来,戴震曾有一亲笔篆书对联,联文云:“论古姑舒秦以下,游心独在物之初。”署名“海阳戴震”①。上联是说,论述上古且将伸展到秦代以后,下联是说,运思执着在有物之初始。以“独在”对“姑舒”,更可看出他的唯物主义的新理学信念,上下联珠联壁合而言博物求知,往征上古,陶铸神思,仅在唯物。这一对联,尽宣其经学考据、文字训释为其方法途径,而哲学思考为其内容实质的思路,做到了“治学”和“闻道”的一致。
② 同上书卷六《释诂》。
③ 同①。
① 参见《大学辨》、《答查石丈书》等文。载《陈确集》,中华书局1979 年版。② 顾炎武《与施愚山书》,《亭林文集》卷三。
③ 参见《亭林文集》卷四《与人书》四和《日知录》卷七《予一以贯之》条等论述。
① 原联为吴兴蒋孟苹藏,见载1935 年12 月版北京大学《国学季刊》第二卷第一号。联文中“姑”为“且”、“将”义,“舒”为“伸展”义。海阳为休宁古称,休宁在歙县西,汉时为歙县地,三国孙权分置黎阳、休阳二县,后避景帝孙休讳,改休阳为海阳,隋开皇十八年改称休宁。
正是中国文化中知识论传统的影响,经宋元明清七百余年间知识主义和反知识主义间的较量而最终形成的雍乾年间的学术风尚,特别是徽歙地区一贯存在的重视知识,质朴求学,讲究根抵功夫的风气,使青少年时代的戴震① 方以智《通雅》卷首一《音义杂论》。一进学就沐浴在渴求知识的氛围中②。聪明颖悟的戴震,很快就找到了由语言文字的意义诠释而弄懂文献的切实途径,这一读书求知的方法和著《通雅》的乡先辈方以智、著《义府》的乡先辈黄生重视经义诂雅和解释的方法极为相象,少年戴震成了乡学的知音。戴震十六、七岁以前读书,每一字必求透彻地弄懂字义,他似乎生来就喜欢那蕴藏着无穷知识奥秘的方块字,当私塾老师取出明代以来的字书及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授读时,他乐而忘倦,三年竟能透彻地了解《说文解字》的内容。他又取来《尔雅》、《方言》及汉儒今存的传、注、笺互相比勘考究。他在理解经书中的每个字义时都要使字义合乎汉字构造法则“六书”,使文字形音义本身的解释和经书的语言实际表达双方一致,作为唯一正确的解释。这样做的结果,必然在语言文字方面真正弄通,又能真正读懂经书。这种方法,不是别的,正是中国传统语言文字学与经学相结合的解释学途经。我国古代没有“解释学”这个名
 

三、师承江永
从十岁至十七岁,戴震读完了私塾。十八岁那年,戴弁携戴震客居南丰,课学童于邵武。从南丰回休宁后,大约是在乾隆七年、八年(1742、1743 年),戴弁为满足儿子求知渴望和访师心切的要求,曾携戴震前往江宁拜见同族人戴瀚。戴瀚是位时文作者,不是戴震心目中的老师。
就在二十岁这一年(1742 年),他开始从师于徽州府婺源(今属江西)
的一位硕儒江永①。江永(1681—1762)字慎修,与戴震早年的字相同,为表示对老师的钦佩,戴震悄悄地收起了自己早年的字,从此专字东原,世称东原先生。戴震和江永相识时,江永已六十三岁。共同的志趣和理想把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成了名副其实的忘年交,实现着醇儒传统“同志为友”的古训。
在江、戴的师友交往中,有一天,江永列举天文历算中的一些问题试问戴震,并告诉他说:“这些问题我本人已积疑多年了,一直未能解决,你能试试看吗?”戴震仔细看过以后,便将这些题目一一剖析,详加演算,越算越带劲,多年疑团,豁然而解,很快就把运算结果交给了江永。江永认为解题的思路十分清晰,所得结论正确可靠,十题中至少有九题可作定论②。戴震著书立说,凡引江永之说处,一般称“同郡老儒江慎修”。有人据此称呼以为戴震是“背师盗名”。这是不合实际情形的。“老儒”一词没有贬义,意即“饱学宿儒”。对戴震与江永系问题上的指责,归根到底还是通在《水经注》公案上③。魏源在《书赵校水经注后》一文中说:“戴为婺源江永门人,凡六书三礼九数之学,无一不受诸江氏??及戴名既盛,凡己书中称引师说,但称为‘同里老儒江慎修’而不称师说,亦不称先生。其背师盗名,合逢蒙、齐豹①为一人。”张穆(1805—1849)在《方牧夫寿序》中说:“东原抗心自大,晚颇讳言其师。”王国维在《聚珍本(戴校水经注)跋》中也曾指斥戴震对江永未尝笃“在三”(父、师、君)之谊,仅呼之曰“婺源老儒江慎修”。晚近胡适在详考戴著以后,指出戴著中只有两处叙述古音历史时没有称“先生”,不仅不是大不敬,反而格外尊重。一处是《声韵考·古韵》中说及郑庠、顾炎武、江永三人的古韵分部时说:“郑庠作《古韵辨》,分阳、支、先、虞、尤、覃六部。近昆山顾炎武作《音学五书》,更析东、阳、耕、蒸而四;析鱼、歌而二,故列十部。吾郡老儒江慎修永据《三百篇》为本,作《古韵标准》??〃②。另一处是在《六书音均表序》中也称“吾郡老儒江慎修”③。而这两处中对郑庠、顾炎武都是直呼其名,对江永既称“老① 这里采用段玉裁《戴震年谱》中的说法。胡槐植先生认为,戴震师事江永“早则在二十四岁(1746 年)以后,迟则相聚于汪梧凤家之时(1752 年)”(见《戴震在徽州》一文)。② 见江藩《汉学师承记》卷五《戴震》。
③ 见本书第六章第三节。
① 逢蒙:古代替射者。《孟子·离娄下》:“逢蒙学射于界,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齐豹:眷秋卫大夫,为求名而杀卫侯之兄絷。事见《左传》昭公二十年和三十一年,《左传·昭公三十一年》:“齐豹为卫司寇,守嗣大夫,作而不义,其书为盗。”杜预注:“求名而不得也。(昭公)二十年豹杀卫侯兄,欲求不畏强御之名。”
② 这段文字在《答段若膺论韵》中仍称“江先生”,见《戴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年版89 页。③ 参见《戴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年版199 页。
儒”,又称字(按:古人称字为尊称)。胡适还指出,戴震《考工记图》、《顾氏音论跋》、《答段若膺论韵》三篇著作中称江永为“先生”有14 处,加上其他几部书,共22 处之多。胡适以其考证结论为题,写了著名的《戴震对江永的始终敬礼》一文④,为戴震辨诬。至于说到称“先生”而不称“师”,在乾嘉年间,称“先生”更为时尚,格外尊重,段玉裁终身服膺戴震,著《戴震年谱》时,亦无有称“师”者,满纸皆称先生,是为明证。
学术平等和学术民主,是乾嘉学派倡导的一种学术风尚和学问道德。“所见不合,则相辩洁,虽弟子驳难本师,亦所不避,受之者从不以为忤”①。戴震《答江慎修先生论小学书》一文,是专门辩论文字学中的转注问题的。当时江永误把转注看作字义的引申,言假借也不甚明确,并混淆前四书(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和后两书(转注、假借)的界限。江永说:“本义外,展转引申为他义,或变音,或不变音,皆为转注。其无义而但借其音,或相似之音,则为假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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