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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鉴玄录-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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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德面上显出了一丝凝重,可现在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本就是来袒护叶千雪的,至于高德顺这种弄权宦官,死不足惜!

    只听他沉着脸怒喝道:“哼,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奴才告诉你等叶天朔的女儿是逆贼了?”

    众南北衙禁军士卒一听,顿时面面相觑,他们中有些人是看到高公公拿来圣旨削了尉迟德的兵权和职位,而此刻这尉迟大人到底几个意思?

    那叶千雪听着眉头扬了扬并不作声。

    而尉迟德更是干脆从腰后取出一份圣旨,高举道:“我有圣旨在此,查高公公拟矫诏夺权,故意调离南北衙禁军主力出城追捕忠臣之女,而就半个时辰前左羽林卫统领张子琪遭副统领刘胜袭击,重伤不治身亡,那刘胜带着叛变的五百羽林卫突袭了玄武门军营后又大开玄武门,欲放一干贼人进城烧杀抢掠!”

    骤听如此惊变,不论是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纷纷变了颜色,最骇然的莫过于那些南北衙的禁军小将领了。

    他们虽是听调来追剿“叛贼”,但如今高公公下落不明,若皇上追查下来就只有他们担着,如此即便判个渎职罪名也都算轻的了。

    叶千雪蹙眉道:“这么说京城有变?战事还在继续?”

    尉迟德点了点头,看了看比自己小上数岁的叶千雪,忽然单膝一跪到底,语意铿锵道:“还请叶小姐看在末将的几分薄面上不计前嫌,与我等一同带兵急援京城!”言毕,一众嫡系南衙士卒见尉统领如此,刚刚站起的身子又纷纷朝着叶姑娘跪去,口中齐齐喊道:“恭请叶姑娘带吾等驰援京城!”

    而那些担惊受怕的小将领更是比谁喊得都响亮。

    这千人请命,余音激荡山谷,叶千雪乍见此等阵仗忙前一步将尉统领扶起,只听她冷静道:“尉统领请起,晚辈当不得此等大礼,既关乎京城安危,那事不宜迟我这就随诸位一道回援京城!”

    说着竟有意无意望了一眼崖上那小小的两名身影,跟着头也不回随大军而去。

    此时崖上二人看着这等情形,均是不语,那莫仲卿见二师兄莫少英愁眉不展,不禁道:“二师兄不追去瞧瞧?”

    莫少英闻言有所意动,可顿了顿后却依然道:“不,我此刻力量太过弱小,适才你也瞧见了,若是真是两军对垒,我一人之力还不足扭转战局,所以还是等卓坊主醒来好了。”

    莫仲卿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定要干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让别人刮目相看的事。”

    莫少英忽然笑着说道,但莫仲卿知道这绝不是笑话。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戏中戏非戏 (三)

    时间一晃月余,在这短短两个多月内,天下已是风云突变。

    自京城玄武门事变后,叛党虽被尽数镇压,可不知何时起大街小巷中开始风传这么一句童谣:“鸠占鹊巢天子假冒,星公下凡替世行道。”

    童谣甫出,人人面露惊惶与不安,朝廷自是多方辟谣,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之后远在祁阳地界上出现的天星军更令百姓惶恐,人人自危,任谁均知这太平多年的叶氏王朝终于迎来了动荡。

    说到这天星军,当真犹如星公下凡撒豆成兵般一夜骤起,不仅当夜就攻占了祁阳以及周边大小十一座城镇。

    随后攻占各地竟是势如破竹,短短几日之内,淮南道境内扬州,滁州,楚州等共计十四州五十七县相继沦陷。

    至此、叶家朝廷管辖下分数十道之一的淮南道便被天星军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下,

    那天星军得了淮南道后也并不像寻常叛党一般急急攻占洛阳西进长安,而是一反常态开始修生养性,安定民心。

    渐渐地,这方水土百姓也开始消除抵触之心,期间更是有不满朝廷者,投机者纷纷卖犊买刀,自筹干粮慕名参军,转瞬这支天星军的势力便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从起先的万人队扩编到五万人整,声势可谓如日中天。

    这淮南道虽是全国比较富庶的地域,可若是与占据其余九道的朝廷相抗衡,那不若以卵击石。

    镇守北方的叶天朔闻听东方异动本欲上表朝廷奏请东调十万大军镇压叛贼收复淮南十四州,可就这节骨眼上,那北狄却是趁着当下内乱骤然出兵,尽起十五万大军攻占渝关!这渝关乃是河北道通北门户,一旦此处失守,河北道二十四州将一丝不挂的暴露在北狄蛮族铁骑之下。

    故此,叶天朔唯有一面带领五万紫云骑连夜从幽州赶至渝关阻截来犯北狄,一边修书两封,一份自是派往朝廷,而另一份则是交予坐镇安北都护府的定安王慕容恪手中。

    然而两封军情既出却如石沉大海般渺无音讯,那朝廷不派兵尚且情有可原,然而这慕容恪竟也是按兵不动,此举实令叶天朔寝食难安。他摸不准安定王到底是“公报私仇”借口拖延不肯前来救援,还是已生二心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这天下大事对于一些人来说自然还不算迫在眉睫的头等事情。比如这架着马车向着云踪山一路驰去的莫仲卿。

    对他来说此刻白素衣体内的变化才是当务之急。

    重虞也并没有骗他,在与二师兄莫少英分道不久,白素衣也如愿转醒了过来,通过以往的默契他也能感觉到这绝对不是重虞假扮的,而那个重虞也决不屑于做这等假冒他人之事。

    除此之外,莫仲卿还发现了另一些异象,白素衣整日昏昏欲睡,精神委顿,仿佛永远睡不够般。

    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这病症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是变本加厉,而近几日,素衣已到了有时整整睡上一天都不会醒转的地步。

    这或许只是那个九子蟾母的内丹在起效用,但无论如何这也更加坚定了莫仲卿回山去见祁彦之一面的决心,说不得还要请他出手祛除体内的重虞了。

    二人换了辆马车,一路尽量避开人烟稠密的村镇,每天都有大半日在荒郊野岭中前行,就连夜宿若无必要也多半不进客栈耽搁。

    如此紧赶慢赶下,半月之内倒也让莫仲卿来到了江陵郡境内。可这一入江陵地界还未到云踪山附近,这天候却先行换了颜色。

    荒野飘絮、鹅毛丽雪,洋洋洒洒,徒游天地之间。

    这场犹如粗盐般挥落的大雪在冬月里并不罕见,然而此刻莫仲卿面色却有些焦急,按理说过了长江渡口进到这江陵地界江陵城应当就在眼前。可车行一天却仍是在这千里飘白毫无生气的荒郊中前行,难道自己被这场“乱花飘絮”迷了双眼?

    莫仲卿知道马车里的干粮已所剩无几,本想下得船来进那江陵后补给一番,再一路赶回云踪山。

    不想直到大雪封路,天地为之一色时,仍未曾瞧见云踪山脉。连日行走在冰雪世界中的莫仲卿已有些心急如焚,若是再到了明天还找不到归路的话,不仅二人要挨饿,就连这道路也会被雪埋三尺,马车决计寸步难行,两人若是被困荒郊野外不知素衣的体内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半晌、莫仲卿再次掸了掸身上积雪,听着车轮滚压积雪不断传出的‘咯吱’声,心中微微一阵叹息。

    此刻他已不奢求找到回山的道路,只想在这一望无垠的雪地里觅到一处村庄或猎户人家来安顿白素衣。

    而就在此时,马车里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随即紧闭的车帘被人从内轻扯开来。只瞧白素衣微微探出臻首,轻呵一口白气,缓缓地道:“这雪似乎下了很久?”

    正思忖间的莫仲卿闻言一怔,回过头来却瞧见白素衣早已将整个身子钻出了车厢并排坐了下来,望着漫天雪色发起了呆,那脸蛋红扑扑似个熟透了的苹果,仿佛既喜悦又羞涩。

    可随祁彦之学医的莫仲卿知道异样的红晕决计不正常,就好比人在风寒入体时,脸部也会发烧发烫。

    而此刻白素衣体内的种种现象以及重虞的存在均不是莫少英能摸透的,所以只是道:“醒了就乖乖待在车厢里,你身上衣物如此单薄,小心再染上风寒。”

    莫仲卿还待分说却遭白素衣抢白道,“我怎觉得你变了?”

    莫仲卿愣了愣,语气颇为不自然地道:“什么变了?”

    白素衣抿唇一笑,“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你变得像我师父一样,一路走来,不仅嘴上越发唠叨,凡事都要插一手,就连…就连也要管着。我有那么孱弱吗?”

    说到此处白素衣声音细弱蚊蝇,悄悄扭过头去假装欣赏雪景,可见这想说的事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莫仲卿干咳一声、忙一手握住缰绳,一手伸进门帘,跟着一阵胡乱摸索抓起一件毛毯硬是不由分说地披在白素衣身上,道:“我是个大夫,你现下是我的病人,更何况还是……所以自然管得,也必须管得。”

    这话本应说的理直气壮,甚至就该蛮狠中带着丝丝霸道,如此才够男儿气。

    可莫仲卿却将的话儿给漏掉了,如此一来,一句本该豪气万千的话就显得局促,羞涩甚至“胆小”得让人发笑。

    白素衣当然也在笑,只不过这绝没有半分轻视的味道,二人的关系也早到了不用明言便能明白的地步。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戏中戏非戏 (四)

    莫仲卿此刻其实怀着一肚子疑问。

    比如,白素衣当时为什么在那等绝境下选择吞下重虞的内丹?是不是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提醒过素衣什么。

    而最为重要的两人之间的对话,重虞是否也都能“听见”。

    这问题很重要,莫仲卿也尝试着从不同角度去试探,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千篇一律的“没有”,若再详加追问,白素衣便闭口不答,仿佛不想说或者“不敢说”一般。

    而现在,白素衣正也紧挨着莫仲卿靠坐在车板上,伸手接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儿,随着掌心的雪绒越积越厚,整个人竟是怔在那里越发的沉默。

    莫仲卿见着,不禁道:“我本以为只有小孩子会喜欢雪天。”

    白素衣仍是没有回话,小半晌,忽又喃喃应道,“扬州的雪多半是些湿雪,往往夹杂着雨水入手即化,而这边多半是干的,你看,这么久还在手心上不曾化去,也不知能留存多久。”

    莫仲卿看着素衣面露迷茫怔忪之色,再看了看她手心上越积越多的雪片,眉头一皱突然凑近猛地一吹,手心上的堆雪便卷起一抹白纱四散而去。

    白素衣双颊微微一嘟,嗔怪地瞧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做什么”。

    莫仲卿洒然一笑,忽然张开大手用力握住素衣已有些泛红的素手,摩挲道:“别看了,雪花固然美,然而和它联系起来的故事多半令人伤感。放心,仲卿不是雪花儿,既不会融化也不会被风一吹就散。”

    这言下之意让白素衣神情有些怔忪,又有些复杂,看了看身边笑容明朗的男子,竟是勉强笑道:“那要是哪天我就像这雪花一样飘走了呢?”

    莫仲卿笑了笑,双指成夹轻捏了捏白素衣的玲珑俏鼻,一字一顿道:“那我就去追,就去找,哪怕天涯海角。”

    听着莫仲卿的豪言壮志,白素衣由衷地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着笑着转眼便成了几许落寞之意。

    莫仲卿见着心头一凛,忙道:“这几日你一直不太高兴的,是不是因为那……”

    白素衣摇头,突然截口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天这么冷、雪又那么大,不知叮当那丫头又在何处受冻挨饿。”

    莫仲卿见她转移话题,心下不禁一沉,在他想来一定是她正受着体内重虞的威胁,所以说话不清不楚,常常留一半说一半,但这样也好,只要不引起重虞的猜忌,到了梅林小筑就由不得她胡作非为了。

    这般想着,于是顺着她的话安慰道:“没事,那丫头鬼机灵着很,身上又有那银链庇护,莫说是等闲之人就算是我若是一个不小心也会着了她的道儿。”

    莫仲卿这般说着,双眼不住眺望,望着望着就见前方隐约出现了数排堆雪的檐角。

    莫仲卿不由惊喜道:“看,前面似乎是所小村庄,我们过去瞧瞧!”说罢,一紧缰绳,迅速行去,留下的一地车辙马迹转瞬间便被白色覆盖。

    看样子、这雪又大了些。

    二人一马来到村庄近前,发现村头还立着一块高达两丈的牌坊。

    牌坊两边各挂着一盏红纸灯笼,似乎是为了给人指明道路。

    然而在黑夜风雪的肆虐下,那两盏红笼中的灯火早已熄灭,就连纸糊的外部似也禁不起风霜摧折,只得挺着残破不堪的笼身于骤风啸雪中猛烈摇晃,发出“扑嗒、扑嗒”的声响。

    牌匾两旁各有一排民屋,二人牵马向里走了一阵,发觉此处居民早已歇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窗内更是一片漆黑毫无半点灯光映透而出。

    莫仲卿眉头一皱,他并不想扰人清梦,所以决定再带着白素衣向前走走看。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这村庄尽头处,二人发现左边一排房屋中,有一间上下两层的大屋依稀亮着些许灯光。

    二人互望一眼欣喜之余,忙牵马至前,莫仲卿叩了叩门环便听屋内传来一声回应:“大半夜的,是哪个不开眼的?”

    莫仲卿一愣,在门外客气道:“过路人,外面雪大风疾,看到贵处还亮着灯火所以想来讨个地方落脚,不知家中可还方便?”

    “不方便,快滚!”

    莫,白二人一愣就见屋内想起一名老妇的喝骂声道:“诶呀,老不死的,你喝的是酒还是喝的尿?有客人上门还不滚去开门!”

    说着,但听屋内一阵悉悉索索声响,映着窗口的灯火似乎被人提起,转而只见大门稍稍擒开一条缝隙,只见里面约莫一位五十岁左右满脸皱子的老汉上上下下看了看莫仲卿,一脸警惕道:“后生,就你一个人?”

    莫仲卿拉着身后的白素衣一同站到老汉面前,再次拱手揖道:“这是在下朋友,有恙在身,怕在外待久了使病情加重。”

    老汉提灯来瞧,哪曾想只瞧了白素一眼,双手忽地一阵哆嗦,失声道:“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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