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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西藏的战争-第76章

小说: 西藏的战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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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沱美活佛匆匆而去。西甲喇嘛目送着尊师,心说拉萨的大事能有收复宗山城堡大?



 



    这一天清晨,西甲喇嘛来到年楚河边。从他居住的白居寺到年楚河,很近的路。他蹲在河边用手撩着水,感觉到了来自冰山雪水的寒凉,才意识到他不是冲着水来的。他来这里是因为他从白居塔的塔顶看到,许多背水的女人走向了河边。他为女人而来,一个喇嘛,在他想起桑竹姑娘时,就情不自禁地走向了女人。



 



    他起身,在袈裟上蹭着湿漉漉的手,沿着河边走来走去,看看这个女人,又看看那个女人。



 



    跟在他身后的阿达尼玛说:“西甲总管大人,你是在找你的姑娘吧?”



 



    西甲喇嘛扭头望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阿达尼玛说:“我听女人们说,她在那边,树林里,悬崖下,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天天把自己泡在年楚河里。”



 



    西甲拧起眉毛问:“为什么?”



 



    阿达尼玛说:“你的姑娘,她是遭了罪的。”



 



    其实西甲喇嘛已经想到了,桑竹姑娘是想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白居寺的活佛和喇嘛们都说,发源于喜马拉雅山的年楚河,可以洗净人的所有罪孽、所有肮脏。这当然是令人庆幸的,西藏总会让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看到希望。西藏的存在,就是安慰的存在。但桑竹姑娘需要洗净自己的原因,却让西甲喇嘛一阵阵心痛,也让他常常有意无意地在愤怒和仇恨中洗练着自己的情绪。打洋魔或许就是为了给桑竹姑娘报仇?如果没有桑竹姑娘的遭罪,是否就不会有火葬洋魔的事情发生?大火烧残了洋魔,烧败了十字精兵的侵略,是否也烧败了他的仇恨?不不,仇恨是不会烟消云散的,何况仇恨背后还有义务和悲伤,还有一个喇嘛为佛教而死、为西藏而活的信仰。而此刻,他为所有的西藏女人悲伤,因为他觉得也许尊师沱美活佛是对的,收复宗山城堡只有一个主意:让女神发怒。



 



    西甲喇嘛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却顽固地占据了他的心脑,就像一股强大而恒定的力量,不由自主地要让他思考:谁是我需要的女神?



 



    他更不愿意把选择女神付诸行动,但这样的行动却不容置疑地悄然来临。一切都被总管卫队的队长阿达尼玛安排妥当了。西甲好像并没有给阿达尼玛交代什么,阿达尼玛却向他报告说:“西甲总管大人,都照你的吩咐准备好啦。”



 



    西甲问:“那个女人叫什么?是哪里的?”



 



    阿达尼玛说:“哪里的不知道,就知道叫卓玛。听说要派一个女人去宗山城堡,她就说让我去吧,我不怕洋魔。”



 



    西甲说:“搞清楚谁家的女人,我要把贵族的金子银子分给她家。我还要告诉达赖喇嘛,以后宗山城堡不叫宗山城堡啦,叫卓玛城堡。”



 



    阿达尼玛答应着走了。



 



    西甲追上去,踢了一脚说:“我话还没问完呢,你走什么?”



 



    阿达尼玛说:“踢得好大人,我的腿不听我的话,明明知道大人的话还没问完,它自己就走啦。”阿达尼玛沉浸在被前线总管踢了一脚的幸福中,嘿嘿笑着。



 



    西甲又问:“毒药准备好啦?”



 



    阿达尼玛说:“好啦。白居寺的藏医喇嘛说,它能毒死一千头牦牛一万只山羊,还请卓弥堪布念了毒咒。”



 



    西甲点点头,又踢他一脚:“我话问完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他现在就想踢人,恨不得把阿达尼玛踢趴下,谁让你机灵过人,把让女神发怒的事情安排得这么顺利?他无法想象当初桑竹姑娘遭受了怎么的磨难,却能猜到那肯定是一个女人最不能容忍的祸害,也是一个西藏男人无法接受的事实。是的,他是西藏的男人,尽管他的袈裟随时都在提醒他尘缘已断。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系统里储存着凡人不具备的残酷意志,相比于自己对女人的恻隐,他更在乎自己作为前线总管的使命,他必须为西藏和战争负责。



 



    几个时辰后,一个去年楚河背水的年轻且漂亮的女人路过了宗山脚下。当她原路返回时,几个十字精兵突然从城堡里跑了出来。女人被沉重的水桶压弯了腰,根本看不到前面和两侧。几个十字精兵推翻水桶,抬着女人飞跑而上,欢天喜地地隐入了城堡。



 



    一切都被西甲喇嘛看在眼里。他呆愣着,突然回过头去,怒气冲天地质问阿达尼玛:“我问你那个女人叫什么,你说叫卓玛。我问是哪里的,你说不知道。为什么要骗我?乌鸦点亮了天天上的星星,谁不知道你是撒谎的妖精。”



 



    阿达尼玛吓坏了:“西甲总管大人,我没有骗你。我安排的那个女人就叫卓玛。但是,但是,怎么又不是了呢?怎么又变成大人你的姑娘了呢?肯定是你的姑娘知道了,说卓玛我去吧,我是西甲总管大人的姑娘,我比你有法力,我才是真正应该发怒的女神。”



 



    西甲喇嘛突然撕住自己的袈裟一阵乱扯:“为什么是女神发怒,男神干什么去了?桑竹,桑竹,你从魔堆里来,又要到魔堆里去了。还不如我去,我去下毒。”似乎他真的要去了,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不可能进入城堡,便颓唐得唉声叹气,“佛祖,你还是让我死掉吧,你让一个把桑竹姑娘推向火坑的喇嘛现在就死掉吧。”又朝阿达尼玛喊,“传令,传令,所有的藏兵、僧兵、民兵三大兵力,包围宗山城堡。”



 



    阿达尼玛要去传令,又回来说:“西甲总管大人,要是你的姑娘不去,卓玛姑娘就去了。她们都是西藏的姑娘。”



 



    西甲说:“你是在指责我吧?只心疼自己的姑娘。那就去吧,我的姑娘去吧。西甲,西甲,你的姑娘又去遭罪了,你却不能救她。你这个不会驮人的牲口,不会飞翔的苍蝇,不会叮咬的蚊子,不会蹦跳的蛤蟆,不会法力的喇嘛,不会打洋魔的前线总管。”



 



    阿达尼玛说:“不对了,西甲总管大人,你是会驮人的牲口,会飞翔的苍蝇,会叮咬的蚊子,会蹦跳的蛤蟆,会法力的喇嘛,会打洋魔的前线总管。我这就去传令,包围宗山城堡打洋魔喽。”



 



    被告知免去民兵总管后另有要事担当的顿珠噶伦,这天突然被达赖喇嘛任命为一个刚刚成立的“特别会议”召集人,负责审讯这起谋害达赖喇嘛的大案件。



 



    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罗布次仁被堪穹代本从江孜押解到拉萨后,由顿珠噶伦直接关进了布达拉宫夏钦角牢房。现在要审讯他了,顿珠噶伦捋着胳膊来到了夏钦角牢房的审讯室里。一同审讯的还有两个布达拉宫的喇嘛。



 



    顿珠噶伦首先问道:“听说你们开过一次图谋暗害达赖喇嘛的秘密会议?”



 



    罗布次仁喊起来:“顿珠噶伦,你不要血口喷人,谁要谋害达赖喇嘛?”



 



    顿珠说:“你还不老实招供,我连地点人员都知道,在丹吉林大自在佛殿二层的佛舍里,参加的人有你,有大昭寺的护法神旺秋活佛……”



 



    罗布次仁说:“慢慢慢,这件事情啊?不用你审,我从头到尾给你说。”



 



    顿珠说:“你先不要说,我们这是审讯罪犯,不是说话聊天。不挨打的招供是不可信的。”然后喊道,“给我打。”



 



    立刻冲进来几个粗壮喇嘛,朝着罗布次仁一顿鞭打。罗布次仁捂着脸,惨叫声声,趴在地上呻吟了半天。



 



    顿珠说:“起来,起来,现在你可以说啦。”



 



    罗布次仁舔着唇边的血,坐回到木凳上,仇恨地望着顿珠噶伦,大声说:“我们心里没有鬼,天上佛祖,地下阎王,中间就是我的嘴,是不是实话他们知道。”



 



    他说起那次会议,参加的人除了他和旺秋活佛,还有给达赖喇嘛讲授大圆满法的敦茄活佛、聂荣来的娘竺活佛、达赖喇嘛的起居堪布姜央喇嘛。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会议,就是请了几个关系密切的,让他们就打洋魔的事情给迪牧活佛出出主意。



 



    顿珠问:“这些人都说了什么?”



 



    罗布次仁说:“我的耳朵里有个洞,从这边进,从那边出。”



 



    顿珠说:“你不说我说。迪牧说了,战争一结束,他就要收拾沱美活佛。沱美活佛破坏了他对悲智行愿四菩萨大法的修炼,他不能看着获得大法成就的沱美活佛洋洋自得。这话说了没有?”



 



    罗布次仁心里嘀咕: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顿珠怎么知道?有叛徒?



 



    顿珠说:“迪牧说,打洋魔到现在还没有取胜的消息,就是因为西甲喇嘛。西甲喇嘛过几天就会死。他已经给丹吉林陀陀下了死令,处死这个给他带来败运的喇嘛。还说顿珠噶伦迟早要倒霉。”



 



    罗布次仁辩解道:“不是迪牧活佛,是敦茄活佛。敦茄活佛说,沱美和西甲跟顿珠不一样,沱美是想争教法第一,西甲是叛不改忠,而顿珠噶伦是混进羊群里的狼,时刻想吃掉迪牧活佛的肝喝掉他的血。”



 



    顿珠说:“一个人说,大家听,听的人没有塞上耳朵,也就算是自己说了。你们几个人都说了,都要受到惩罚。”



 



    罗布次仁说:“就算说了,那也是说你,不是说达赖喇嘛。达赖喇嘛说不得,难道你也说不得?你想和达赖喇嘛比高低,有罪的是你。”



 



    顿珠拍着几案说:“还想抵赖。彩靴是怎么回事?快说。”



 



    彩靴?罗布次仁想起来了,就是那双迪牧活佛送给达赖喇嘛的三层黄色团龙缎子象鼻彩靴。这是西藏最高级的靴子,应该在达赖喇嘛面前表功才对,怎么变成罪行了?罗布次仁吐了一口唾沫,做出一副无需遮掩的表情:“说就说。”



 



    他说靴子是敦茄活佛先提出来的,他要把咒语、非人和愿望写成白绸子的符咒,缝到靴底夹层里踩踏。这是最厉害的足底差遣大法,洋魔来得再多,上帝法力再强,也能让他们举手投降。关键是靴子。靴子越新越高级,符咒就越灵验。敦茄活佛要求丹吉林请拉萨最好的靴匠给十八个供养非人的宁玛派喇嘛每人做一双黑色羊皮五色氆氇牛鼻彩靴,给他做一双黄色团龙缎子象鼻彩靴。迪牧活佛生怕敦茄活佛穿了高级彩靴达赖喇嘛不高兴,就给达赖喇嘛也做了一双。敦茄活佛是两层团龙缎子的,达赖喇嘛是三层团龙缎子的,靴掌也多加了一层。靴子做好后,送到大昭寺,供在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前,让旺秋活佛念了一天一夜的经。



 



    顿珠问:“哪几个靴匠做的,把名字报上来。”



 



    罗布次仁说:“这个我怎么知道?得问丹吉林的白热管家,找靴匠做靴子前前后后都是他管。”



 



    顿珠说:“瞎狗才会相信你的话。到底你们是想诅咒上帝洋魔,还是想诅咒达赖喇嘛?”



 



    罗布次仁说:“你把我们当成洋魔了吗?只有洋魔和你这种不打洋魔专打自己人的藏魔才会诅咒达赖喇嘛。”



 



    顿珠说:“这里不是你骂人的地方。罗布次仁你听着,有人检举你们把诅咒达赖喇嘛的符咒藏在了靴底夹层里。”



 



    罗布次仁说:“哪个人检举的让他对着佛祖说。做出来的靴子不会烂掉,穿靴子的人也不会跑掉,把十八个供养非人的宁玛派喇嘛找来,把敦茄活佛找来,让他们脱了靴子拆开看,里面的符咒到底是什么。”



 



    顿珠说:“这个主意不用你出。人跑不了,靴子也跑不了,你等着,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对罗布次仁的审讯结束了。“特别会议”又在顿珠噶伦的主导下,连续审讯了陆续抓起来的大昭寺护法神旺秋活佛、给达赖喇嘛讲授大圆满法的敦茄活佛、聂荣来的娘竺活佛、达赖喇嘛的起居堪布姜央喇嘛。他们的口供几乎跟罗布次仁一样。但是对审讯者和被审讯者来说,其实审讯都不重要,甚至毫无必要,重要的是把迪牧活佛送人的所有靴子找来,在众人面前拆开了看,到底缝到靴底夹层里的符咒是什么。



 



    这是一个细雨霏霏的日子。在噶厦所在地的大昭寺大院,被请来验看符咒的有拉萨三大寺、四大林、上下密院的代表,有达赖喇嘛的正经师、副经师和三个侍从堪布,有在大昭寺办公的所有噶厦成员,还有特意从丹吉林请来的白热管家。



 



    十八个供养非人的宁玛派喇嘛被押解到了现场,每人都抱着一双黑色羊皮五色氆氇牛鼻彩靴。敦茄活佛也被押了进来,拎着那双两层黄色团龙缎子象鼻彩靴。由迪牧活佛亲手送给达赖喇嘛的那双三层黄色团龙缎子象鼻彩靴,也由布达拉宫侍衣喇嘛拿来放到了地上。



 



    顿珠噶伦和两个布达拉宫的喇嘛各人拿着一把护法剑和一把金刚斧,开始又砍又割地拆解结实的靴掌。



 



    黑暗中的阴谋和罪恶暴露了。现在是光天化日。



 



    每一双靴子的靴掌里面都藏有白绸子的符咒,上面写着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生辰年月和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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