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萦旧梦-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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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笙也知道自己这番真心话很冒险，也许章丽娟会觉得他绝情，会更加坚决地反对他追求林嫮生，但是他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原则来回答这个问题。
章丽娟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又问：“那么，如果小顾先生今天不出现的话，顾先生预备什么时候把这件事交代给我和我先生？”
顾墨笙回答：“我本来打算再过段时间，等伯父伯母对我的了解更深刻一点的时候。但是碧笙的回国打乱了我的计划。因为唐喜若的死，他认为我不应该得到幸福。不过讽刺的是，他在法国早就儿女双全。”
这段话顾墨笙一开始说，必定会叫章丽娟以为他是推卸责任，并且反咬一口，但是在他交代清楚以后再讲出来，可信度上升很多，所以章丽娟点了点头，接下来又问：“那么顾先生现在是爱我们家嫮生的咯？”
顾墨笙看了眼叫章丽娟紧紧地拉在身边的林嫮生，点下了头：“是的，我爱她。”
章丽娟笑一笑：“顾先生，我是个不识字的家庭妇女，所以有时候讲话不太好听，你说你和唐喜若做夫妻会是同床异梦，那么你和我们嫮生呢？你到底喜欢我们嫮生什么？你了解过她吗？”
顾墨笙额头上的汗也有点出来了，咳了声清清嗓子：“伯母，对我来说，嫮生的整体都是我爱她的原因。我承认，如果嫮生不是漂亮得叫人不能忽视，也许我不会注意到她有多么可爱。因为我注意到了她的可爱，这才发现就连她的任性骄傲都会叫我欢喜，叫我觉得，如果我不能让她继续美丽骄傲任性下去，就是我的过错。”
林嫮生做梦也想不到顾墨笙在回答章丽娟问题的时候都是用这样赤果裸的情话，一张面孔红得要滴得出血来，可是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翘得章丽娟都看不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不怪林嫮生舍弃了陆凌桓投奔到顾墨笙这里，这个人老奸巨猾，回答问题滴水不漏不说，还能趁机花小姑娘，道行这么深，囡囡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章丽娟也咳了声，转头同吴妈讲：“顾先生来了这么多时候，怎么不给顾先生上茶？”
听到章丽娟要吴妈上茶，顾墨笙松了口气，忍不住去看林嫮生。林嫮生叫章丽娟拉着手坐在旁边。
理智告诉顾墨笙，他现在还面对着章丽娟的拷问，笑了轻浮，会给章丽娟留下坏印象。可是一看到林嫮生的面孔上红得像染了胭脂，眼睛水汪汪的看过来，顾墨笙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章丽娟一看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就眉来眼去，面孔板一板，又咳了声，林嫮生和顾墨笙两个人的眼光飞快地分开。章丽娟又问：“顾先生，你的妈妈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们嫮生。当年你会因为你妈妈的压力屈从地娶了唐喜若，那么未来如果你妈妈还是不喜欢嫮生，对你施加压力，你是不是也要委屈地放弃嫮生？”
听到这个问题，顾墨笙面孔上的笑容收得干干净净：“伯母，如果没有我第一次失败的婚姻，这一次您问我会不会屈从我的父母，我可能不能坚决且痛快地答复您。但是正因为有了那么一次失败的经验，使得我愧疚了十多年，所以我很早就有了决定。”
“我不会再让我的母亲染指我的生活，我不想再被她毁掉我的未来。如果她对嫮生坚持有偏见，那么我可以和嫮生搬出来，该有的孝敬我们会做到，但是要屈从阿谀，现在已经是民国，不存在‘父母在不异居，无别财’这样荒谬的事。”
顾墨笙回答的坚决和爽快叫章丽娟呆了一呆转向身边的林嫮生：“囡囡，他这点话和你讲过没有？”
林嫮生看看顾墨笙，慢慢地摇了摇头。顾墨笙安抚地对林嫮生笑了笑。
吴妈送了茶上来，两只眼睛在顾墨笙身上一扫，就退到章丽娟身后，趁着和章丽娟擦身而过的时候，在章丽娟耳边讲了几句话：“太太，顾先生额头上都是汗，是不是伤口有影响？”章丽娟听了，也朝顾墨笙看过去。
顾墨笙受伤才没几天，正是要安静修养的时候，现在跑出医院不讲，坐得还笔笔直，拉到伤口也是可能的，毕竟他的伤是为林嫮生受的，章丽娟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所以就讲：“嫮生，你送顾先生回去，出来这么久，医院要寻人了。”
顾墨笙听到章丽娟还肯让林嫮生送他走，直到他在章丽娟的印象里没有变得更糟，一直紧张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点。这一放松就觉着肩膀上的痛了，额头上汗水密集地冒出来。
林嫮生也看出来了，两只手要来托顾墨笙右边的手臂，顾墨笙连忙让一让：“嫮生，不用扶，我没事的，肩膀有伤，自己能走。”
两个人一个要扶一个要谦让，章丽娟在后面看得牙痛，摆着手往外赶：“好了，既然伤口痛就快点回医院，磨磨蹭蹭地啥，快走。”林嫮生回头对章丽娟看了眼，就跟着顾墨笙走了出去。
顾墨笙直到上了车，才发现，两只手心里都是汗，先摸出手绢来擦汗，一边关照司机开车，再转头向身边的林嫮生笑：“伯母真是有威风。我第一次这样紧张，生怕一句回答得不顺伯母的心意，以后就不叫我见你了。”
林嫮生戳一戳顾墨笙左臂，从鼻子里哼一声：“我姆妈不许你见我，你就真的不见我啊，你居然这么听话。那你还在我妈妈面前说不会听你妈妈的话，你撒谎。”
顾墨笙笑着讲：“我要听了我母亲的话，也许我就会失去你，所以我不会听从她。同样，如果你妈妈不许我们见面，那可能会使我失去你，所以我也不能答应。嫮生，你不要担心。”
林嫮生正要呸一口说谁担心了，就叫顾墨笙一只手把她两个手掌都握在了掌心。
顾墨笙的手掌宽大而温暖。
就听顾墨笙在她耳边讲：“嫮生，我是个男人，所以我不会让心爱的姑娘去面对困难的，你把一切问题交给我就可以了，好姑娘，不要担心，有我呢。”
林嫮生抿一抿嘴唇，抬起头看着顾墨笙：“刚才姆妈问你为什么不选择接受唐喜若。我不知道你的说法在我妈妈那里她是怎么看的。我只知道如果感情可以勉强的话，我现在应该和陆凌桓在一起，而不是你。我和你唯一的区别是，我反悔在婚前，可是到底还是我对不起陆凌桓。”
顾墨笙松开林嫮生的手，慢慢地抬起落在她脸颊上：“嫮生，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还小，一时慌忙，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这是很正常的事。我想陆凌桓也不会想你因此对他感到歉疚。”
☆、第129章
顾墨笙和林嫮生才进医院大门，就看见洛城正在大厅里团团转，一看到顾墨笙，立刻迎了上来：“大少爷。林小姐。夫人在楼上。”讲完又凑近顾墨笙，“夫人在怪护士玩忽职守把您放出去了，还要找院长，好不容易才劝住了。您快上去看看吧。”
顾墨笙明白护士们不过是受了迁怒，田慧珠现在想骂的绝对是他身后的林嫮生，所以回头看着林嫮生：“嫮生，看来你是不方便上去了，我叫洛城送你回家。”
林嫮生笑一笑：“你去吧。伯母看到你不在，肯定要急的呀，看到你就好了。”顾墨笙笑着拉了拉她的手，回头吩咐：“把林小姐好好地送回家。”讲完就踏上了楼梯，往自己病房走去。
田慧珠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顾墨笙推开病房么走进来，就往他背后看了眼，没看到那个引得顾墨笙不顾伤势往外面跑的林嫮生，本来不大活络的面色就更不好看了。
可是顾墨笙像没看见一样，由警卫帮着脱下了外套，换上拖鞋，这才走到田慧珠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母亲什么时候过来的？”
田慧珠冷笑：“难得你还知道关心妈妈。”
顾墨笙对警卫看了眼，警卫点点头，退出去，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顾墨笙这才开口：“母亲，我对你是尊重关心的，这点上您其实很明白。不然您不会经常这样兴师问罪。所以您可以把话说得直接一点。”
田慧珠捏着手上的念珠讲：“既然你知道尊重妈妈，关心妈妈。那么你怎么忍心叫妈妈担心。你知道妈妈走进病房，看不见你有多担心吗？！”
顾墨笙笑了“母亲，您生气不是因为我不在病房，而是我跟嫮生出去了，是不是？”他站起来往窗口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明白您还执着些什么？我喜欢嫮生，嫮生也愿意接受我，您应该为我高兴，而不是执着与您个人毫无理由的好恶。”
田慧珠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还没说她林嫮生一句不是，你就这样护着她，这也是你做儿子的道理吗？！我原本想过，虽然我不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可是你们父子都满意，我也可以接受她，只要进门以后她听话一点就可以了。但是你这种态度，叫妈妈怎么放心1
顾墨笙转回身，看着田慧珠讲：“母亲，以前您满意唐喜若做您儿媳妇，逼着我娶了她，结局呢？这次，是我选择的嫮生，她先是我的妻子，之后才是您的儿媳妇，所以我对她满意就可以了。”
田慧珠一向拿着唐喜若的事哭给顾墨笙看，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来求得顾墨笙的低头让步，没想到这一次是顾墨笙拿出来说话，态度还这样坚决，一下子竟是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下头预备好的叫顾墨笙承诺，就是和林嫮生结婚以后也要林嫮生孝敬她的话就讲不出来。
顾墨笙看着田慧珠哑口无言的样子，又缓和了语气说：“母亲，我和嫮生婚后该孝敬您的地方一定会孝敬您，可如果您要别的，那我这个做儿子的只好抱歉了，您要怪就怪我好了。”
田慧珠再也说不出话来，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病房的门敲响了，警卫进来说护士要给顾墨笙换药，田慧珠这才回过神，抓起手袋站起来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同顾墨笙讲：“墨笙，你太叫妈妈伤心了。”
顾墨笙一声不出，看着田慧珠从病房离开。
田慧珠下到底楼，司机跑上来打开车门，服侍她上了车：“夫人，是回家吗？”
田慧珠坐上车，把手绢擦一擦落下的眼泪：“你知道那个林家在哪里吗？”
开田慧珠来的司机并不是常用的小谭，所以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田慧珠摆一摆手：“算了，先开车。”司机答应一声，发动了汽车。
田慧珠的汽车开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正好和送完林嫮生的洛城擦肩而过。
林嫮生这样去的快回来得更快，叫章丽娟吃了一惊：“介快就回来了？顾墨笙那里不用人吗？”
林嫮回答：“他妈妈来了，听警卫说不太开心的样子。”
章丽娟一下子站了起来：“哦，侬就回来了啊！顾墨笙妈妈本来就不大喜欢侬，看到侬这样没礼貌，还不更生气啊。”
林嫮生奇怪地讲：“是顾墨笙叫我回来的呀。再讲了，他和他妈妈到底是母子，有什么问题都好沟通的，我夹在当中算什么呀。而且，如果他跟他说的那样，会在他妈妈面前保护我，我在不在又有什么问题呢？如果他不能保护我，我在不在更没什么关系了呀。”
章丽娟叫林嫮生说得哑口无言，的确从根本上讲，只要顾墨笙有坚持有担当，田慧珠对林嫮生的态度没什么要紧的，可是也不能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啊，章丽娟实在不知道是说她太天真单纯相信人好还是看得太明白。
林嫮生看章丽娟没话讲了，挪过去抱住章丽娟的手臂：“哎呀，姆妈，我早点回来陪陪侬还不好埃我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呢？”
章丽娟要推开她，又下不了手，只好点点她额头：“侬啊，刚刚那点闲话话，侬帮姆妈讲讲就算了，千万勿好帮顾墨笙讲的，听到伐。”
林嫮生笑嘻嘻地蹭进章丽娟怀抱，自己挪了个舒适的位置：“晓得了。姆妈，抱抱，拍拍。”
章丽娟哭笑不得地把女儿抱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大概林嫮生这几天也的确有点累，叫章丽娟这样拍着，没一会儿就在章丽娟怀里睡着了。
章丽娟叫吴妈把毛毯拿来，轻手轻脚地盖在林嫮生身上，一面掖掖好，一面同吴妈叹气：“吴妈，侬也看到那个顾墨笙了。那个人啊，一套又一套，讲话象唱歌一样好听，陆凌桓老老实实的小囡，怎么可能是伊的对手哪？我原来担心囡囡年纪小，经历也单纯，叫顾墨笙三骗两骗的就上当了，刚刚听囡囡讲的那几句，倒不象是不明白的，我也稍微放了点心。”
吴妈小心地笑着讲：“太太，不是我帮顾先生和小姐讲话。顾先生能为小姐冒险，这心啊还是诚的。再讲了，我们小姐介聪明伶俐，怎么可能吃亏呢？”
章丽娟摸着林嫮生的头发，一边点头：“要不是顾墨笙肯拼命救囡囡，不要讲伊是司令公子，公司总经理，哪怕是上海市市长，我都不会答应的。”
吴妈笑一笑正要说话，阿珍从门外走了进来：“太太，上次来的顾太太又来了。”
章丽娟听到这句就一抬头：“伊一个人？”阿珍点了点头。
章丽娟想一想，指点了吴妈和阿珍把林嫮生弄上楼，自家亲自到门口给田慧珠开了门。章丽娟虽然不识字，可是人十分会看风云起色，一眼瞟过去就看出田慧珠是哭过的，再结合林嫮生回来的话，田慧珠肯定是在顾墨笙那里碰了钉子，所以面孔上露出笑容来：“没想到顾夫人会来，真是差一点点走岔了，请进。”
田慧珠看到章丽娟笑，嘴角扯了扯算是回了一笑，脚一抬，进了门。
进到客厅，分宾主坐下，佣人上了茶点就退到一边，田慧珠伸手想端茶，手一碰到茶杯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连忙收了回去，又端端正正地坐好，下颌微微一抬，先发制人地问：“林太太，嫮生呢？我到底也算她的长辈，过来叫我一声不应该吗？”
章丽娟面孔上笑了笑：“顾夫人讲我们家嫮生啊，她刚刚从医院回来，讲是墨笙叫她回来的，这几天都在医院陪护，今朝难得早回来，已经上楼休息了，大概睏着了，是伐，吴妈？”
已经下来的吴妈连忙过来：“是的，太太，小姐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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