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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重恩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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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想起他来了?”
  “因为……”我说不出口。
  “你认为他是我们的障碍?”
  我没有答,仿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会的。你放心!我会坚持到底,逸桐不会有异议,因为这是我的幸福,不是他的。”
  “仿尧,我突然地怕!”
  “还有什么好伯的?我们要面对的人与事,都在这两三天内通通出现了,不是应付得很好吗?福慧,让过去的真正成为过去!”
  我在打哆嗖,把身子更缩成一团,躲在仿尧的怀抱里。
  “要你放弃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是一个为难的决定,是吗?然,福策,我能看得出来,就在这次菲律宾之行,一切有了转机,是不是?”
  “仿尧,让我们好好地生活几天。”
  “只几天?不是天长地久?”仿尧笑。
  我轻叹:“‘我不敢妄想。”
  “事在人为。”
  “仿尧,请最低限度相信,我们这几天是快乐的,是真心诚意的,是相亲相爱的。求你,相信!”
  月华高照,凄迷如梦的小岛上,仿尧和我相拥着。仿尧在我耳畔问:“我多么地高兴,我们因此行而有了突破!福泉,是你想清楚而作的决定吧?”
  在访尧的心目中。一定认为我之所以改变了一向若即若离的态度,是因为挡在我们之间的阻力减弱了,甚而慢慢引退以至消失掉,这包括对杜青云的仇恨,以及单逸相的尴尬。
  “福慧,告诉我,是不是我期盼已久的日子就在目前?因我不希望这几天是你我之间的一个偶然。”
  我没有答。怎么答呢?有太多的混淆,有太多的情不得已。控制着我。
  “福慧,为什么不答我?”我在访尧的怀中蠕动着,仍然不晓得作答。
  “我不相信那套不在乎天长地久,但愿曾经拥有的理论。当我们拥有对方时,一定应该有个死生相许的感觉,那才对以后再有什么不能预测的意外发生,因而失控,也叫心安理得。福慧,我曾试过一次政治式与商业化的婚姻,吓怕了我。多么地希望自己能拥有一次真诚相爱的经验。”
  “仿尧,你看过这样的一出电影没有?”
  我并不是把话题带开,我是有感而发。
  男主角是个银行的小职员,踉女主角相恋,很渴望能早日成家立室,于是一时急躁,生了博彩之念,把银行的一批过帐挪动至赌场,孤注一掷。结果呢,输了。翌日,立即被银行告发,报警把他逮捕。在押往法庭途中,他试图摆脱看守他的行察逃走。何其不幸,就在纠缠之间,误把警察枪毙。他是逃脱了。亡命天涯之前,他找到了女主角。女主角闷声不响,抓了所有积蓄,就跟着男主角高飞远走去。两个人穿州过县,躲在施舍、躲在庄园、躲在深山、躲在峡谷。他们抛开了心上的一抹阴影,看成是二人生命中最无牵无挂、最无阻碍、最坦诚、最痴爱的一段历程。
  “结局如何?”仿尧问。
  “我忘了结局,但忘不了他们摒弃一切世俗烦忧,人情牵制逍遥自在的那段天涯海角的双宿双栖。仿尧,谁会没有控制不来的错过,谁会没有身不由己,不是故意编排一个有遗憾的结局,只是不愿意放弃今朝手上的福与乐罢了!”我又一次的欺骗了仿尧。
  因为我并没有忘记那套电影的结局。
  男女主角明知道罪行难逃,早晚分离,于是尽情抓紧了相聚时光,直至一个明媚的下午,当他俩正正在小乡村内的一间茶室午茶时,大队警察赶至。
  女主角不动声息,拿出手袋里的手枪,向正男主角太阳穴打了一枪,再行吞枪自杀。滟滟骄阳,照得见他们含笑伏于露天的餐桌上。
  对的,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正正是因为不能长相厮守,因此刻意部署曾经拥有。
  他们的思想、心情,甚而遭遇都正如我的一样。
  有很多错,只为一时意气。然,一错之后,就牵丝拉藤,阴差阳错,一发不可收拾。当事人太太太无辞以对了。再一次地自私吧,我不能让仿尧知道,我早已有了跟他结束情缘的心理准备。
  只让他的眉舒眼笑,像头上的满天星,覆盖到我脸上身上来吧!我是真心诚意爱仿尧的。
  为什么?是因为四周太多不堪入目的嘴脸,使仿尧鹤立鸡群、脱颖而出吗?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潜意识地起了反抗反感,也只有跟仿尧在一起,才使我觉得清白正直,身心舒朗?抑或我是真为了将要永远失去他而深深爱上他了?
  “福慧,什么都不要想了!”仿尧俯吻着我。
  对,什么都不要想,不必想。
  我紧紧拥着仿尧,闭上了眼。
  生活在小岛上的四天,我俩仿如神仙。
  清晨、正午、黄昏、日落、以至深夜,小岛上处处可闻的木只是虫声鸟鸣浪育风响,也是我们的笑声,清脆爽朗得一如门前那串迎风摇荡的贝壳。
  那最后的一夜,我扯着仿尧,不让他睡。
  他哀求说:“福慧,我困我累,你就让我歇一歇,明天再跟你说话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嚷,拚命地叫嚷。
  仿尧,因为我们再没有明天。
  豆大的眼泪碎落在衣襟上。
  仿尧失声笑出来:“真是娇生惯养的一位小姐,容不下一点点的不称心、不如意。快快别哭,我嘱佣人冲一壶靓咖啡,陪你剪烛夜谈,直至黎明好了。”
  对,黑暗的尽头,就是黎明。不幸的是,我们才不过刚刚踏进黑暗之中。
  重返香江,整个人立即紧张起来,像囚犯,每一分钟都等着法官宣判行刑时刻。
  在办公室内,每次电话铃声,都令我追惴惴不安。来者请不要是霍守谦,更不要是单逸桐。求求你们,请远离我,放过我。
  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跟我联络。好,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就好。
  仿尧的情绪特别高涨,他正正式式地给我说:“福慧,请告诉我,以何种方式向你求婚,始合你意!一大束白玫瑰?一百枝好不好?”
  我登时打了个寒嘤。
  一百枝白玫瑰?有人要亲手把第一百枝插进我房间去,这是条件,是承诺?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离婚手续并未办妥!”
  “这不是问题,只要依足对方要求,她倒是个明快人,答应把分居日子提前,彼此签字认可,我离婚就即席生效。”
  “你答应对方的全部要求?”我问。
  “没有什么值得执拗的。”
  “仿尧,这要你折损一大笔财富?”
  我只差没有问出口,你的现金能周转得来吗?
  不能这么直接地问,否则仿尧便会思疑。
  “金钱之可贵,无非是能挪动以应燃眉之急。”
  “挪得动吗?”我忍不住间接地问。
  “你放心!”
  我默然。
  稍后,仿尧喜孜孜地坐近我身边,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逸桐终于对我们谅解了!”
  仿尧甚至不是说对我谅解,他把我们都连在一起,成为一个共同进退的个体。我实在感激。
  “本来,赡养费中牵涉的现金数目,对我有点困难。然,逸桐答应帮我周转。”
  我惊问:“他什么时候答应的?”
  “昨晚,在长途电话里头。”
  我看牢仿尧,木无表情。
  脑里像被重重狙击一下,登时麻木。
  “太多意外的惊喜了,是吗?”仿尧说:“所有的难题都像一下子迎刃而解,这是说,缘份是注定找们要在一起的。”
  我呱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仿尧手足无措。
  “傻孩子,怎么开心得哭起来了。女人真是!”
  当单逸桐出现在江家小偏厅内,说要求见我时,我一点惊骇也没有。我是买凶杀入的主谋,当然得面对杀手。“幸不辱命!”单逸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一阵寒意直贯心田。
  “幸不辱命!”这是单逸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望住他,这个男人的确英尺飒飒,调优不凡。
  “是想当然的结果,还是真的米已成炊?”
  我仍旧希望有一丝转圜余地。
  “你这么多疑,信不过我?”单逸桐不屑地笑笑。
  “才不过是十天左右的工夫。”
  “我哥哥迷恋你只在一见之后。这又怎么说?”
  我颓然地跌坐在柏子上,五脏六腑皱结在一起,痛,剧痛,痛不可当,以至于一额冷汗。
  “江福慧,我佩服你的神机妙算。世界上少有真情真义。
  多么可惜。陆湘灵潜意识妒恨你的家世地位,以及所有,她认为我当了她裙下不贰之臣。正正是再进一步将你比下去。“
  在赌桌赢了的人,不晓得收手,仍穷追猛打,结果堪虞。
  陆湘灵认为赢我不够多?
  哈哈!这么说,她是自投罗网了。
  心术不正的人,打击了敌人,分明胜利之后,还看不得失败者立即抹干眼泪,重新为人。这种气量,值得惩戒。在杜青云,以至陆湘灵眼内,一定以为我经此巨劫,应该自杀才对。我死不了,活得比以前更好,我身边出现的人比杜青云尤胜亿倍,于是他们心心不忿了,认为大伙还是未能完全伸雪,因此而要借助单逸桐的关系,跟我比较?
  陆湘灵不适应豪门富户的场面格局,使她本人局促不安,心生自卑,因而也需要单逸桐的支撑。
  太可笑的一回事了!陆湘灵与杜青云的爱情呢?我以为他们是死生相许,生死与共?不是吗?只不过是各怀鬼胎,将爱情包装着虚荣与报复之心而已。
  可笑的是杜青云!
  可笑的也是陆湘灵!
  更可笑的是笃信有爱情的世人!
  人性软弱得难以置信。
  “我这是专程前来,向你讨赏的。”本逸桐说。
  “逸桐……”
  “什么时候离开我哥哥?”那么的毫不留情。
  “逸桐,为什么这样恨我?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成吗?”我企图挣扎,希望能够赖帐。
  “无此需要吧。对你,我了解得太清楚。”
  “你不信我会爱仿尧?”
  “正如你爱杜青云一样吗?也真太恐怖了,更非求你对我的兄长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不可。”
  急痛攻心,我整个人发抖。
  “轮不到你食言,是不是?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虚弱而无奈地答:“是。”
  “那好,请你给我一个日子。”
  实在迫人太甚,我老羞成怒,只得坐直身子回应:“你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单选桐望住我。
  既已迫我至山穷水尽,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得依足计划而行。仿尧与我,缘尽今生了。
  “你是指收购联艺一事?”
  “是。”
  “成,何时动手?”
  “待联艺落实了嘉丹矿务的合约之后。”
  “我将住在本埠,一直候至我哥哥悄然离你回菲岛去为止。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联络。”
  单逸桐走了之后,我把自己关在睡房里,面壁狂笑,笑得一时回不过气来,竟迫出了一连串的眼泪。
  实在忍不住,太可笑,太可笑的一回事了。
  世界上的意外也真多了一点点,原以为向杜青云报复,需要天罗地网,谁知只须攻其无备,对准了陆湘灵的死门开刀,就可以了。
  陆湘灵原来如此的不甘寂寞。她的脆弱正正是因为她不肯认命。一直以来都以为我父亲若没有害惨她们一家,她就必能如我一般,冰清玉洁,光可鉴人地站到人前去。她誓死要将一切先天后天的坎坷,都算在我的帐上。
  这个误解经年累月地滋扰她、蚕食她、腐化她,令她难受不安,苦苦要求发泄。
  说到头来一句话,她平生的心愿就是要跟江福慧比较,要将江福慧比下去。派了一个杜青云来,打赢一仗,对她原来并不足够,因为我依然兵强马壮,版图辽阔。她以游击战赢那么一个半个回合,站在人前,仍非泱泱大国的对手。江湖中人对他们的胜利,只不过视作一时间的奇谈佳话,并不是历史上不能磨灭的决胜的一页。
  我怎么能忍得住笑呢?陆湘灵看见我身边有邱仿尧,于是她就需要一个单逸桐,去证明她的身分、地位与魅力。被她比下去的不是我,而是她曾经挚爱过的杜青云!当然,我不能再天真、再轻率、再大意。陆湘灵对杜青云的感情可以如此单薄,也不见得杜青云对她,就完全死心塌地、誓无异志?可能都是一样地在挣扎求存,以致争取飞黄腾达的手段而已。
  第十三章
  对杜青云,一就放他一马,一就穷追猛打,不容有失。很明显地,现今已势成骑虎,注定姓社的气数将尽,我非要他一败涂地不可了。
  打蛇必须打在七寸之上,以绝后患。
  故此,感情上,我以陆湘灵的变志挫折他。事业上,我全面包抄,教他无转圜的余地。
  翌日,我起得很早。
  回到利通银行主席室,即以直接电话摇给夏理逊。
  “好像有一个世纪不曾听到你的声音?”对方说。
  “一切来就绪,不敢骚扰,我跟你上香港会所喝杯茶,或吃个午膳如何?”
  对方静默了一秒钟,即答:“这个下午,我上你办公室来拜候好了!”
  答复已极明显,如果夏理逊没有意思跟我谈条件,他不会这么紧张,不愿我跟他一同出现在公众场所。
  本来吃顿商业午饭是绝对正常的事,之所以变得鬼祟与特殊,纯为当事人心里头作怪。
  当复理逊坐在我的办公室之后,我开门见山地说:“英伦威士达区那幢洋房装修妥当,律师楼亦已备好过户手续,只等你把新业主的名字通知他们即可。”
  我把受委托的律师名字及联络电话亲手交给夏理逊。
  他接转了。似是毫无犹疑地接转了。
  “福慧,你要我如何效劳?”
  我还未开腔,夏理逊就再加一句:“福慧,我重复从前给你提过的,有关我的原则与顾虑……”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我记清楚地说过的话。
  我说:“放心,一所小房子不算什么,你并不值得为了能在这个时候住得舒适一点而弄至晚节不保。老实说,这份送你的退休礼物,也有真心诚意的尊敬在内,但,恕我稍为小家子气,在向你敬意之后,也希望你可以在能力范围内顺手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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