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7中文网 > 恐怖悬疑电子书 > 狼孩 >

第43章

狼孩-第43章

小说: 狼孩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边。不知是狼孩身体强健,还是老母狼的偏方有了奇效,昏迷了几天的狼孩居然活过来了。只是身体虚弱,烧还没有退。
  这一天,浑身又热又渴的狼孩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岩洞内爬下来,踉踉跄跄走到向阳岩下的活水口子。
  暖暖的背风向阳崖下,一两米狭长的不结冰的活水口子在那里翻着水花,旋转着,形成深不可测的漩涡流向下游冰面下。足见在那冰封千里的河冰下,也隐藏着汹涌的惊涛骇浪,只是看不见而已。
  狼孩跪蹲在活水口子的冰边上,忍着头昏脑涨,俯下头去饮那凛冽凉爽的活水。突然,他在黑亮清澈的水面上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披头散发、塌鼻毛脸、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影子。他奇怪这个半人半兽的怪物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接着他的眼睛有些模糊起来,头脑也有些昏迷,似乎在水中又看见了那个“啊——啊——”的亲人,还有那个漂亮的妈妈,威严的老拿鞭子抽他的男人……他们似乎都在向他招手,呼唤他回到他们那边。他要回去吗?干吗要回去呢?这里多好啊……
  “扑通”,看着看着,狼孩眼睛一花头一昏,便头朝下掉进那冰窟窿里去了。
  旋转的水面上扬起了一朵美丽的浪花,然后不见了狼孩的踪影。
  在上边的洞穴中的老母狼,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只见它不顾一切地从岩洞口滚落下来寻找狼孩。它看到了那最后一幕,“扑通”一下便不见了它的狼孩身影。老母狼这时浑身充满了神奇的力量,丝毫没有犹豫,勇猛地扑过去,纵身一跃,也“扑通”一声投入那个打着漩涡的黑沉沉的冰窟窿里,顿时不见了踪影。它要救出自己的狼孩。
  阴沉沉的冬季雪天里,黑森森的冰窟水面上,也曾露出过几次那狼孩的身体,老母狼在冰下用身体往上拱托着他。可呛了水,又处在昏迷状态,身体虚弱,狼孩被极寒冷的冰水冻麻木了全身,根本无力爬上冰岸上来,而且那冰面又那么滑,根本抓不着任何可借力的东西。于是,几经挣扎,几经沉浮,狼孩和老母狼再也没有从冰窟窿里露出身体。湍急汹涌的冰下河水,早已冲卷走了他们力竭的身躯,而下游的河面冰封千里,没有一处可让他们露脸的地方了。
  天安静了。
  地安静了。
  冰面安静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有呜呜呼啸的北风,如泣如诉,为母狼和狼孩唱着挽歌。
  刚才的一阵骚动,丝毫也没能打破这冷寂而无情的荒野的安宁。一切都如此的死寂。岩缝中的鸟不再啼鸣,连远处的云也不再飘动,惟有冰河面上偶尔传出轻微的咚咚声响,那或许是河冰在冻裂,更像是那不屈的母狼和狼孩正用头颅从下边撞击着那冻死的冰层!
  第二天早上,热恋中的白耳从荒野上回到岩洞老巢,不见了母狼和狼孩,它慌乱了。
  它在附近寻觅时,在活水口子那儿闻到了气息。它长啸一声,循着冰河往下游寻找下去。于是在下游的几里外,它发现了一个奇景:水晶般透明的冰层下,朝上仰面贴着两张脸,一张是母狼的毛茸茸的长脸,一张是狼孩那张似人似兽的圆脸,都紧紧贴着冰层,冻结后固定在那里了。好似活标本——硕大的水晶棺材中的两具最有特色的活标本。母狼与狼孩。人与兽,兽与人,如此栩栩如生。
  白耳用爪子刨扒着那冰面,哀号了很久。
  它骤然跳起,沿着冰河床往上游方向飞蹿而去。
  那一天,我刚从省城学校放假回来。
  白耳就那么幽灵般闯进了我家,一见我就咬住了我的裤腿儿,它跑得浑身如水洗了一般。它咬住我的裤腿儿就往外拽,并发出一声声绝望而痛苦的哀鸣。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遍我全身。家人也感到十分奇怪。
  我和爸爸骑上马,跟随白耳迅速沿锡伯河往下游奔去。
  我们在百里之外的那个冰面上发现了那对活标本,那个令人心碎的景象,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爸爸慢慢跪下去,用手掌轻轻擦拭着那冰面,好像是在擦拭着孩子的脸,轻轻的,柔柔的,怕擦疼了、擦醒了冰下沉睡的小龙弟弟。然后,爸爸把脸贴上去,紧紧贴在狼孩的脸上。白耳围着爸爸,围着我,围着母狼和狼孩的影子乱转着,哀嗥着。
  爸爸跪在那里,亲了很久。两颗豆粒大的浊泪,从他那沧桑的脸庞上滚落下来。
  ……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我为狼孩小龙和老母狼的在天之灵祈祷。
  尾声
  很多年过去了。
  每当我从城里回到故乡,坐在河边的沙丘上,就想起我那狼孩弟弟小龙,还有那只不屈的母狼和它的家族。
  面对苍老的父母双亲,面对日益荒漠化的故乡土地,面对狼兽绝迹兔鸟烹尽的自然环境,我更是久久无言。我为正在消逝的美丽的科尔沁草原哭泣,我为我们人类本身哭泣。
  我慢慢走过村街。依旧冒着土烟,依旧跑着骑柳条马的小孩,依旧是门口灰堆上打滚的毛驴和猪狗,不时夹杂一两句魔怔女人伊玛骂孩子的叫声:你这挨千刀的杂种哎,你这狼叼的小秃子哎……这时从村街灰堆上便钻出一个秃头发亮尘土满身的骑柳条马的脏孩儿来。
  我心里凄然。
  我走向西北大沙坨子。
  选一高高的沙峰,久坐遐想。此时,我油然想起我的白耳狼子。我无法忘却它。那次我们把狼孩和母狼从冰窟里刨出来,安葬在悬崖上的鹰巢之后,那白耳就跑走了,身旁相伴着一只美丽的小母狼。
  哦,我的白耳狼子。它是惟一代表狼孩和母狼活着的荒野精灵。
  此刻,它在哪里?
  冥冥中,我的大脑里突然出现幻觉:茫茫的白色沙漠上,明亮的金色阳光下,缓缓飞跃腾挪着一只灵兽,白色的耳朵,白色的尾巴,也正在变白的矫健的身躯,都显得如画如诗,缥缈神逸,一步步向我奔驰而来,向我奔驰而来……
  哦,我的白耳狼子。
  后记
  《狼孩》是《大漠狼孩》的修订版。
  《大漠狼孩》于2001年出版,尽管已获全国首届生态环境文学奖和全国民族文学骏马奖,印了两版,但仍有不少的缺憾。这次,当漓江出版社力挺此书,再行付梓之机,我对不足之处一一做了修正。
  更换书名的原因是,市场上已发现《大漠狼孩》被人恶意盗版,尤其卑劣的是,把本人名字偷换成姜戎,称《大漠狼孩》是他继《狼图腾》之后的又一力作。这使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想说明的是,《大漠狼孩》早于《狼图腾》三年出版。
  作为蒙古族作家,我顺便在此说明,狼不是蒙古人的图腾。蒙古人,崇拜长生天,崇拜长生地,崇拜祖先。草原上,狼和游牧民族是生存竞争对手,是敌对关系。蒙古族的历史资料中,从未有过狼是蒙古族图腾这样的记载。
  我写过不少狼和狐的小说,如《银狐》、《沙狼》等,主要宗旨在于折射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生存关系,而不是从某种理念出发对某个民族文化的狭义宣泄,而是对整个人类生存状态的审视、反思和批判。
  本书《狼孩》也是如此。
  为后记。
  郭雪波
  二○○五年十二月于北京金汝斋
  阎 纲:《狼孩》与郭雪波
  黄秋耘上个月刚刚去世,人们不会忘记他所透支给大众的爱。他在最后的日子里竟然读了雪波的这部长篇,而且写下“颇有意思”,“使我掉下泪来了”的评语。黄秋耘说过:“我自己是个‘罗兰党’。”他一生从不讳言他的人道主义立场。“也许人到黄昏,更容易伤于哀乐吧。”我相信秋耘。
  《狼孩》是一部写实的大寓言。
  写非人之人性或写兽性之人性,新作不在少数。前苏联的长篇《白比姆黑耳朵》,日本动物片《狐狸的故事》等。王蒙的《杂色》,困乏的老马竟然开口说话:“让我跑一次吧!”宗璞的《核桃树下的悲剧》听到核桃树的哀鸣。张承志的黑骏马那眷眷之情总是在“无言地述说着什么”。乌热尔图的《一个猎人的恳求》和《七岔犄角的公鹿》,狗通人性,公鹿像大丈夫一般爱子。前不久在《北京晚报》上读到一篇美国人写的《狼故事》,写一个狼孩带着父亲深山寻找老狼妈妈的故事,狼人沟通,处处动人。现在的这部《狼孩》,不论是写狼和狗的人性还是写狼孩儿的兽性,无不惟妙惟肖而又惊心动魄。
  郭雪波具有叙述艺术的才能,他笔下的真实让人毋庸置疑,他在关于草原的描写中注满的真情,他的叙述中有诗。他写公狼之死:血泊中箭毛依然光亮,双耳依然直挺,长尾依然雄伟。他写剥狼皮:手法熟练,刀工精湛,那“哧啦哧啦”的扒皮声就是肉皮之间撕裂声,没有一点血,偶尔出现小块黑疙瘩,那是箭伤或刀痕,记载着公狼的历史。他写狼孩儿追猪:一边是猪的失魂落魄,一边是皮鞭的抽打,一会儿是人,一会儿变狼,煞是人兽同台演出的奇异景观。他写母狼的哀嗥,那份撕心裂肺,那对儿流着泪水同时冒火、冒血、冒出绿色冷光的眼睛。还有对于赤裸裸如剥光了丝绸绿衣的严重沙化了的草原的描写,对于草原落日和草原之夜的描写,算得上出神入化!
  我们且不说郭雪波多么熟悉狼和狗,单是对于狼和狗的习性的洞察和掌握,就已经叫人惊叹不已。他不但写出兽的力、勇、狂、野、凶、猛、肆虐、狞恶、狡猾以及自卫能力,而且写出兽的和善、亲情、灵透、机敏、坚韧以及拼死的复仇精神。尽管狼孩儿被抢回、被感化,但是当母狼荒野深夜的凄厉恐怖的哀嗥唤醒他的兽类亲情时,狼奶变成的血液沸腾起来,狼性便油然而生,一口咬伤他的生母,脱缰而逃。作者写到受重伤的母狼在追捕合围下依然冲向狼孩儿时的情景:
  母狼拖着小龙刷刷地走,很艰难。鲜血也从它的伤口咕嘟咕嘟流出来,染红了沙地。血一路洒,它一路走,不屈不挠,不死不休地走。不时还停下来舔舐小龙脖颈上的流血处,惟恐狼孩流干了血。
  终于,它拖不动了。
  狼孩已处在半昏迷状态,可他并没有痛苦之色,而依旧很欣喜地望着母狼,并固定在那里。他的头一歪倒向母狼颔下便不动了。那双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仍留有一丝狂热的野性的余光,凝视着远处的漠野,凝视着前方的黑暗。那黑暗的尽处,黎明的曙色正在显露,当然,那黎明已不属于他了。他那张野性未改的脸向上微扬着,嘴巴也翘着,于是整个这张脸部又变得更像一个拉长的问号:我是谁?来自何方,去向何方?
  我想,正是看到这些惊心动魄的场面,黄秋耘洒下热泪。
  然而,更为重要的,或者这部作品区别于同类作品的,却是奇异的想像力和深藏在传奇故事里的大悲剧、大童话、大寓言。
  人和兽,兽和人,兽变人,人变兽,人吃兽,兽吃人,人灭兽,兽灭人,狼兽绝迹、兔鸟烹尽之日,也是众生被淘汰出局之时。也就是说,人类假若对大自然不立刻停止掠夺和破坏的话,那么,可以想象,人类必将被大自然撕咬得遍体鳞伤,或渴死,或毒死,或窒息而死,或癌症不治而死,或自相残杀而死,死无葬身之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那份干净和“白茫茫”,如同郭雪波在得奖小说《大漠魂》里形容大沙坨子那样:白色的炽热,白色的朦胧,白色的潮涌,白色的幻觉,白得灼人,白得刺目,白得透明而淡远,“天地在那个白茫中弥合融会”。
  郭雪波并没有写他可爱的家乡一天天变得不那么可爱,没有写美丽的科尔沁草原一天天沙化,没有写沙进人退,却写“人差不多变成狼了”。郭雪波萦绕于怀的家乡情结、草原情结和“安代”情结,使他焦躁不安,他也和贾平凹一样“怀念狼”了。但他的食肉扬沙的生活体验,使他怀念起狼来更具生活写实的能力,更富合理的想象。他从自作聪明的人类和象征着大自然的动物界的相对立、相转化的奇特角度着墨,展示出一幕幕血淋淋厮杀的生存悲剧。狼变人,在狼看来是狼的背叛,而一旦吃狼奶、变成狼,却永远不失与人殊死反抗的狼的天然本性,因故,狼孩儿最后还是回归于母族的狼,哪怕死在母狼的怀里。也就是说,不论是兽性中的人性,还是人性中的兽性,由于置放在人与自然的,也就是人类破坏大自然、大自然会不会回过头来报复人类的大背景上,所以,突显其历史的厚重感,成为一部耐人寻味的大寓言。狼的失败警示人们:被现代技术武装起来的人一旦变成比动物更凶残的狼,人也就完了。
  我在高桦女士环境文学的麾下同郭雪波相识,几乎在每次环保问题和聚会上发现郭雪波总是心急如焚的样子,三句话不离沙子。他时刻准备着,为草原请命!这就是郭雪波留给我的印象。《大漠魂》里的“我”有他的影子。“我”背得动爸爸,腰板儿挺结实,但无回天之力;他爸爸是条蒙古汉子,却不敢替补被狼咬死的村长的空缺,说:“我要照料我那狼孩子,恢复个人样,哪有心思给大家办事,或者去‘腐败’呀!”《狼孩》中的“我”留下沉重的话语:“野兽被咱们文明人吃得快干净了,这大漠就剩下这只不屈的老母狼了。”“早晚会有更大的兽来吃咱们这人兽的。”这也是郭雪波紧急呼救的哀号。
  二○○六年一月
  全书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