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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狼孩-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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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取广告宣传费呢!你们可是靠我弟弟出了大名赚了大钱!”
  那位医生被我噎得一时无语。
  他还想接着狡辩点什么,身后的人抻了抻他的袖子。这些人当然担心,真的把事情搞大弄砸了他们的研究课题,那可是关系到职称、论文、待遇以及分房等一系列的问题。他们必须息事宁人才是上策。
  这时,闻讯赶来了一位院长。
  他了解了情况后,批评了那个医生,还有那爱动电棍的男护士,并转身向我道歉:“阿木同学,对不起,我们医生护士有责任,他们不对,我向你道歉!我希望你的弟弟还继续在我们医院住院治疗。”
  “继续住院治疗可以,但你们得保证不再用电棍电击我弟弟!他的什么状况你们不是不知道,老电击他更加刺激或者弄坏他的大脑,你们这是治疗还是刑讯!啊?”
  “是,是。我保证,往后不让他们再用电棍。”
  我也就见好就收,没跟爸爸商量也不好贸然带走弟弟,只好这样借坡下驴,结束这场小风波。
  一干人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弟弟。我从背包里拿出路上买来的苹果给小龙吃。小龙对我很是亲热,长毛的大手不是抓我就是摸我,有时还龇牙咧嘴地伸出嘴巴拱我的脸颊。我越来越喜欢我这位弟弟了。他的思维和感情很纯朴,不会拐弯,不会掩饰,爱就爱恨就恨,认准的东西从不改变或放弃。这点不像人类。他往往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可人类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而乐此不疲。
  有时,我静静地观察着弟弟,我犯愁,为他的将来犯愁。未来的日子他可怎么度过啊?在这个复杂而功利的人类社会里,他能够融入并能够生存下来吗?我真不敢保证。目前看他与人类社会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不过我打定主意,这一生一定尽全力保护我弟弟,让他有个好的结局好的生活。然而,目前他这种处境,被人在医院里锁着,成为一帮无聊人的研究对象,这可是我极不愿意看到的。现在,家里人,爸爸妈妈他们为他操碎了心,伤心至极又拿他没办法。他无意中已成了公众人物,将来他只要生活在人类社会中,面对的将是那些永远摆不脱的好奇、探究、异样的目光,也许至死都成为人们研究和追踪的对象。这可真是弟弟小龙的悲哀。我深深叹口气。
  这一晚,我陪着小龙在医院度过。
  半夜,从县城公园那边传出狼嗥。那是母狼在嗥叫。
  本来睡梦中的小龙,立刻支棱起双耳翻身坐起。接着,小龙也学着母狼的叫声,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嗥,我轻轻安抚着小龙。
  这一夜小龙和老母狼对嚎了好久。
  我有某种预感,我怕出什么意外,连续三夜都守护着小龙弟弟过夜,弄得我很疲惫。也不知道担心着什么,或者更准确地说期待着什么。
  其实,那三天夜里什么事也没发生,只不过狼孩小龙与老母狼不停地嗥叫,似乎相互通报彼此的情况和表达相互思念之情一般。
  那一夜,县城里很安静。小小的几万人县城,也不似大都市那般通宵灯火阑珊,只要电影院第二场电影散场之后,整个县城就基本安静下来,小酒馆也劝走最后一两个酒徒打烊关门了。已入秋了,北方的天气早晚凉爽了许多,不像前些日子那么窒闷,傍晚时令人喘不过气来。
  晚自习结束后,我躺在宿舍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静静的黑夜中,耳朵捕捉谛听着什么。一开始自己也没什么意识,后来才知道自己是谛听母狼和狼孩小龙弟弟的对嚎。这些日子,这一声声人的狼嗥成了我的催眠曲。
  奇怪,这一晚没有狼嗥。
  我终于找到自己睡不成觉的原因,猛然翻身坐起。再仔细辨听捕捉,除了小火车站笛声长鸣外,加上附近谁家叭儿狗叫,根本没有了那一声声刺人耳膜令人振奋的狼嚎。
  我匆匆穿上衣服,摸出枕头下的手电筒。被弄醒的同学问我干啥去,我告诉他去看一下弟弟,没听到他的嚎声心里不放心。同学说,不叫说明他安静入睡了,他不闹腾了,你闹腾啥呀!
  我苦笑一下说,你不懂,睡吧,今晚不用等我回来。
  我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时,那位值班的男护士见着我如见到亲大舅般乐了,说太好了,你来今晚我就解放了,隔壁正三缺一,我先过去了,有事你就喊我。
  我见小龙弟弟还算安静地半眯着眼睛在床上趴卧着,也没有什么异常迹象,就点头同意替那男护士在此守护小龙。男护士乐得屁颠屁颠地端着茶杯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兀自笑了。怪自己多疑,让这位赌徒护士拣了便宜。
  其实不然,事情是后半夜发生的。
  我几乎是睡着了。坐在靠椅上,把双腿搁在小龙的铁床上,挺惬意地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眯瞪着,心里琢磨着老母狼今夜不嗥的原因,渐渐完全睡过去了。不知何时,有什么一个微小的动静,或者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的腿。我微睁眼睛扫视,这一下完全吓醒了。
  门口有一双绿绿的光点,死死盯着这边。床上的小龙早已有了反应,正在悄悄地咬啃着绑他的绳索。原来是他的轻微动作弄醒了我。
  “老母狼!”我叫出了声,随即闭上嘴缄默了。我干吗要喊叫呢?
  室内暗淡的灯光下,老母狼静静蹲坐在门口,并没有向我进攻。它的后背和腿肩上都有刮破的伤,渗着血,显然是它钻出狼笼时刮的,不过并不影响它勇敢而机警地潜进这里看望狼孩。哦,这个不死的荒野精灵!显得那么威风,那么精明,又那么沉稳!它见我已醒,也丝毫不慌张,既不逃走也不进攻,挺挺地蹲坐在后腿上,机警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也许,它早就把我算作它的同党了,只不过现在再做一番观察或考验罢了。这个老狼精!
  说真的,我该怎么办呢?
  我所预感的,或者说我所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时,我一时手足无措。我是报警发出喊叫呢,还是静静等待由他们去呢?或者其他什么呢?小龙弟弟依旧不管不顾地低头啃咬着身上的绑索。他随母狼走的决心早已定下,也许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天。所以一见母狼出现,他也变得十分精明,并没有喊叫,而是急急地咬绳索。
  我估计笨手笨脚的小龙这么个弄法,天亮前也未必能咬断那绳索。只听“呼儿”的一声,等急的老母狼一步蹿到小龙床上,帮着咬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忙活,一动未动。
  小龙弟弟又急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啊——啊——”地呼叫,我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随着血一热,我的最后心理防线便彻底崩溃了。我毅然扑过去,替我的小龙弟弟解开那绳索。我只有一个想法:与其让小龙在这里忍受捆绑电击之苦,成为他们研究探索对象,也许一辈子都会如此,还不如让他随母狼回归荒野,过他喜欢过的自由自在的欢乐生活!
  我不再考虑自己行为的对与错,只想着赶快还我弟弟一个自由!
  如果有错,让上天惩罚我吧。
  我的加入,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而快捷。
  我打开了小龙的绳索,又打开了那扇窗户。窗户外是小花园,花园外围是短墙,然后墙外就是郊外菜地连着荒野了。县医院位于县城最边缘,连着不远处广袤的原野和大漠。那是属于小龙和母狼的地界。
  外边,黑夜沉沉,天空星光闪烁。
  母狼回头,温柔地看我一眼,绿点一闪,发出一声“呼儿”的低吼,然后纵身跳出窗外。我抱住小龙亲了亲,摸了摸他的脸,似乎他也觉出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冲我“啊——啊——”地低叫两声,眼中泪光闪动,而后毅然决然地随母狼扑进那茫茫黑夜中去了,转眼间无声无息,如一颗从天空中划过的流星。
  我低低祝福:“小龙,保重!”
  我重新关好那扇窗户时,热泪落在手背上,内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惆怅、失落,还有感伤。
  也许,从此我永远失去我弟弟小龙了。
  接着,我也行动起来。悄悄走出那间特护病室,关好门,然后飞也似的逃离了县医院。回到学校宿舍躺在炕上,用被子蒙着头哭泣起来。
  同学问我哭什么呀。
  我如实告诉他我放走了狼孩弟弟,让他随母狼走了。
  同学说我做得好,还拍我一掌,又说我认你这哥们儿朋友。我哭得更厉害,没想到他的见解也如此豁达,跟我一样,毕竟都是新时代青年。我“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也回敬同学一掌,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世界上,能找到一位知音,也是很愉快的事情。
  二
  那一夜,白耳目睹了老母狼与自己的老主人斗智斗勇的全过程。
  它在暗中看见,老母狼和狼孩终于倒在两位老主人的枪口下,它差点也冲出来参战,帮助老母狼。但畏惧于那两杆无情的火枪,又不敢公开跳出来扑向过去的老主人,白耳始终隐伏在附近的暗处没有露面。
  后来,它也跟随那辆飞驰的马车,赶到了县城。
  从此,县城西南一座废弃的旧菜窖成了它临时的巢穴,它在县城落下脚来,继续关注母狼的命运。它昼伏夜出,成了黑夜的精灵,开始时围着县兽医站转,后来母狼转移到县城公园之后,它也就夜夜光顾那里。其实,大多时间它也不怎么回避人类,从小崽起经人的手受过训练的它太熟悉人的习性了。它可以大摇大摆地从公园门口进出,遇到值班守门的老汉时,它就摇摇尾巴,晃头晃脑,弄得老汉啧啧赞叹,说这是谁家带来的大狗哎,这么懂事,真叫人喜欢。说着很想过来摸一把,可白耳身子一闪,就如躲避男人抚摸的精明女人一样,滑过老汉的手和门口,直奔园内狼笼方向而去。
  它比我强,进公园看望母狼根本不用花十块买那冤枉的门票。
  公园里的人们谁也不把它当野狼,都拿它当做随主人来闲荡的家狗宠物。而且它从来不冲人吠叫龇牙,从来不咬人,只会冲人摇尾巴,很绅士。对一只十分懂礼貌的宠物狗,谁还会留心注意它,当它是野狼呢。
  白耳每夜在老母狼的笼窝附近守护着,几个月来天天如此。
  当然,它不是白白空熬这漫长的黑夜。
  狼笼后边有一片树毛子,很茂密。一到夜黑,白耳就躲进那片茂密的树毛子中的草丛中,轻轻咬啃那个狼笼铁栅栏的木头桩子,夜夜如此。果然,功夫不负有心“狼”,它终于咬断了那木桩子,有天夜里,它用尖嘴拱松了铁丝网,从下边钻进了狼笼里去。
  可是那只绝情的老母狼依旧不给它脸,发现白耳侵入了自己的领地,毫不客气地追着咬它,赶它出去。
  白耳“呜——呜——”地低吟着,不跟母狼相斗,在笼子里跟它捉迷藏般转圈。转着转着,白耳把母狼领到那个被自己弄开的小口子那儿,当着母狼的面从那小口子钻了出去。
  母狼的眼睛顿时放亮。
  那根挂铁丝网的桩子埋在外边,若不从外边咬,母狼无法从笼子里下嘴咬松,够不到。不咬断木桩子,铁丝网也不会掀开一个口子。
  老母狼轻吼一声,那庞大的身躯有些费劲地也从那小口子钻了出去,当然刮破了皮毛,腿肩受些轻伤。这都不要紧了,它再次获得自由,身上滚动的热血沸腾了。它十分舒展地伸了一下粗腰,伸了伸四肢,然而并不去理会救它出笼并且频频回头顾念它的白耳,犹如一股狂急的旋风,直奔县医院而去。
  白耳在它身后很是哀伤地嗥了两声,但也缓缓尾随着跑去。
  大狼笼那侧的老孤狼,一直漠然地对待新来的老母狼,他们俩之间始终井水不犯河水。等老母狼逃出去之后,似乎突然感到寂寞了的那只老孤狼,也慢慢踱到那个逃往自由之路的小口子那儿,看了看,嗅了嗅。而后这只老孤狼居然退了回来,重新爬回了自己的笼子里,目光里露出一种不屑一顾的神色。它可不要走。走干吗呀?到了外边谁给你按时吃肉侍候你?这里可是铁饭碗公务员待遇,又上了养老保险,它认为逃走的母狼十分傻十分笨。
  多年来习惯了牢笼生活,一旦面对外边的自由世界,老孤狼显出恐惧和退缩态度,这真是有些悲哀的事。不管是人和兽,要永远保持自己原有的个性,保持原有的追求和风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环境和时间,是个无情的杀手。
  无论如何,总是有勇敢的叛逆者。老母狼就如此,它永不放弃,永不服输,勇敢地追求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它是苟且者的楷模。
  三
  丢了狼孩,医院炸了窝。
  那位好赌牌的男护士成了倒霉蛋。他想拿我垫背,我一晃脑袋,来个一推六二五,一口否认那个晚上曾去医院替男护士看护过我弟弟。反正那晚我去得晚,无人看见我,这一下那个男护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闻讯而来的爸爸妈妈,冲进医院要儿子。妈妈更是哭天抹泪的揪着那个院长嚷叫还我儿子,我们辛辛苦苦费尽心机找回来的儿子,你们又给弄丢了,你们赔我儿子。到后来我妈又听信我的蛊惑,咬定医院把她儿子卖给了国外科研机构发了横财,弄得医院哭笑不得,哑巴吃黄连。
  与此同时,县城公园那边也传来消息:老母狼逃走了。
  于是,我父亲基本断定,是老母狼救走了小龙,从而排除了其他的怀疑。他相信老母狼有这能力,有这胆识。他压根儿没想到,我是主要协从犯,没有我的帮助他们不可能逃得掉。爸爸是不会想到,谁能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把亲弟弟还给母狼让他回归荒野呢?这是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父亲立刻骑马带人追向西北大漠。他熟悉老母狼逃跑路线。医院因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出资组成猎队协助我父亲追踪。
  又一场新的追逐开始了。
  我遥望着沙漠中跋涉的马儿,心中暗暗祈祷。不知是祈祷爸爸他们抓回小龙弟弟,还是祈祷小龙成功逃脱不再落入人类手中。
  西北大漠那边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搜寻了半个多月,爸爸他们连母狼和狼孩的脚印都没见着。弄得人困马乏,兴师动众,大家渐渐都失去了信心。
  爷爷说:“那老东西,肯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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