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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空白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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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重要的是“未来”,在梦里,吴三更和乌龙女的相逢,无论是一个约定或是许诺,作为一个与现实相关的有机体,“未来”是它的载体,是最需要阐释的部分,当未来成为一个目标,女人的意识就有可能获得某个“提示”,这是一个“解放自我”的举动,除了它,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指望的了。“除非——”章鱼把烟头摁灭,“除非吴三更告诉我们,实验停止吧——”
  这时,他们把目光全部投在我身上。
  “继续吧。”我咬了咬牙说。
  一阵难言沉默。
  我有种哭的欲望。
  “好吧,继续。”章鱼说。
  “好的,让我们回到未来吧!”浑天仪突然快活了。
  他们在安慰我,我懂得他们的笑容,他们是笑给我看的。这一刻,我真的想哭。这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的感觉了。
  ——哭。
  梦境之核战篇
  我的俯视之梦,竟是这样完成的。
  那是一座刺破夜空的钢铁大厦,我从它下体的一个黑风口进入,飘飘然来到电梯间。此时,我他妈的身体比什么都轻,我想我是被一阵风吹进去的,我的沉重,是在我听到钢壁间放荡的笑声后才感到。笑声在每一块冰冷的铁板间回荡,作为一条几百年没有交媾的公蛇,我想我的阳具应该勃起了吧。为此,我在那个四壁透空的电梯间内左顾右盼,希望逢着一个骚乎乎的蛇妹子,她有骚乎乎的颜色,骚乎乎的大腿,还有一对骚乎乎大乳房。我的左顾右盼,可四周除了刺骨的阳痿风,都他妈的空荡荡荡。
  咯噔一声,电梯停了。
  这个倒霉的地方,我怎么来了这里?
  刚刚听到的骚笑,全被阳痿风收走了。它的酒葫芦里,不知道卖了多少滋阴丸。我悻悻地坐下来,在这块长方形的钢板上,一个人,黯然伤神。面包没有了,骚蛇妹没有了,连那可恶的阴冷风也要飞跑了!八平方,多么勃起的数字!我伸了伸左腿,又伸了伸右腿,我伸了伸左臂,又伸了伸右臂,最后,我伸开了十根手指,当我正想把十指缩回时,电梯又来了一声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噔、咯噔噔噔……
  整座大厦跟着晃动起来。我这个怕呀,就跟头一回死似的,身子趴在钢板上,十根手指面条一般扣在板缘上。修行了这么多年,一想到还得死上一遭,我这个恨呀、后悔呀、什么自责呀、祈求呀、丧事从简呀、没完没了的左折右腾呀……都从可怜的肺叶里吐出来了。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比死亡更可怕的那个瞬间,扑嗒一下,什么头骨、喉管、鳞片、肚皮、肠子、脂肪、五脏六腑、腰肩背胯生殖器、眉毛腋毛耳毛胸毛臂毛阴毛、撕声切声裂声掏声敲声闷声……全成了扑嗒一声。唉,我后悔来了这一遭了。
  突然,晃动停止了,电梯叮铃一声,又朝上走了。
  我的理性恢复了,这一次,我没有想我的骚妹子,没有听到放浪的淫笑声,更没有勃起。我把头伸到钢板外,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外面的空间太大,而里面的空间太小,小得象一个黑细胞,虽然修练成仙,会腾云驾雾,会翻云覆雨;会变作人形,会七情六欲;会阴阳之变,会八卦四象;会失眠盗汗,会遗精肾亏;会泼皮无赖,会比剑捉奸……我他妈什么都会了,到现在还不知该怎么办。你说我亏不?
  想到这里,我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飞上九天不用愁……
  咒语未毕,我便身轻如毛,轻飘飘离开了电梯间,顺着管壁一路往上飞。我飞啊飞,我飞啊飞……可管壁总不见尽头,我俯身一看,呀,电梯早被我撂下了,依稀能见到指示灯一闪呀一闪的,可四周虚空一片。我纵身一跃,舞动青蛇剑,上窜下跳,左劈右砍,一番折腾后,我发觉周围的空气好像比刚才还要厚重,一个动作,无形中会遇到一股反作用力,将我的青蛇剑折回。这一抬不灵,我只好换另一招,一阵咕咕哝哝的低语后,我手中的青蛇剑忽然化作无数的剑花,而我也使出最为厉害的“玄冥剑法”,这样,黑暗中出现了无数颗游动的光点,但是,黑暗的反作用力更大,它似乎并不理会我的什么上层剑法,猛然一弱,忽地放开,我就感到脸口一闷,差一点被一阵狂风卷走。
  我只好折回电梯间,等着它把我带到大厦顶层。
  我想是不久吧,电梯停住了,我来到一间小铁屋里。两面的窗户透风,我趴在透风的窗户上,朝下看。我的“俯视之梦”,就是这般得来的。
  我看到了我正在完成的这个梦境。
  我看到自己躲在一间铁屋子里,而在我俯视的下面,在黑暗的最深处,耸立着无数极其庞大的铁塔,它们把头颅高高昂起,在这个荒凉的世界里独领风骚,希望找到一丝微弱的同类的呻吟声。我听到的风声,从铁屋旁边掠过,忽地便被黑暗的力量吸附进去,塞进它滋阴的葫芦里。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连这高度我也不甚清楚,当我慢慢飘离铁塔时,我才发现,我进入了我的梦境,我的梦境,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虚空。
  有一会儿,我觉得窗外的那个“我”是我的魂魄,他看着我,看我在这个牢房一般的铁屋里苦思冥想,想什么呢?乌七八糟、混乱不堪、苦闷彷徨甚至绝望自杀。我把灰暗的与光明相反的所有字眼都想完了,最后,我躺下来,沿着光溜溜的钢板,滑——倒——了!这样,屋外的“我”看不到了,而屋内的这个“苦行僧”,两眼大大,四肢长长,喉结短短,嘴巴悠悠——他望着电梯顶,心无所属……茫然间,电梯被一种形状拉向了顶点,呃?我才意识到电梯已经停了。到顶了?我想,慢腾腾爬起来。我的脊梁,是抚摸下的冰冷。
  这一刻,那个被疑为“魂魄”的我,正拚命逃离梦境。
  我恨不能把阻碍我的东西塞进嘴里,咬了咬咽了肚去!我张开烟渍斑斑的牙齿,让里面的舌头失贞一次,钢筋算什么,铁板算什么,尖塔算什么,避雷针算什么!全滚开,全滚开!我张嘴、我吐舌;我咬死、我嚼烂;我扩喉、我收胃;我滑肠、我排泄!让我的初夜失贞!让我的口腔失贞!让我的消化系统失贞!让我一切的一切——失贞!!
  被这虚空激起的狂热,把我抓住了,它抓得我遍体鳞伤,我这条忍辱负重的青色公蛇,我这条几近禁欲的美蛇子,我这条循规蹈矩的局内蛇,我这条空空荡荡的蛇仙汉——被那狂热扭曲、蹂躏、遭虐、受残!我那美丽的精神信仰、我那苦苦追寻的至上境界——脱衣郎最后一条大裤衩,哧的一下,被扯碎了。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妈的,有声音在笑我。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我奋力一脱,将我的胴体亮在“虚空妹”面前。我自信我的丑陋,能青史留名。我自信我失贞的勇气,能吸引这柔若无骨的“虚妹子”!
  啊,这魂魄在飞升,这魂魄在升天,这魂魄在天堂里跳脱衣舞了!
  我哭了骂了笑了疯了,这都无所谓,我的魂魄,已经采集到足够的柴火,我要涅槃了!
  我呼我嘶我喊我咬,我长我短我伸我缩,我蛆我虫我兽我人!
  我蛇!!
  一条性感十足的青蛇酷男,一条为传宗接代公而忘私的蛇性中人,一条为宇宙苍生顿足嚎啕的修行先锋,一条为一个简单诺言挣扎红尘的痴情蛇仙,一道虹,一条江,一条船,一片光明。几身颤栗,几生忧愁,问茫茫尘世,紫藤条附在哪一棵木棉树上?我的乌龙女啊——乌龙女——乌——龙——女——在这个瞬间,我的魂魄与我的肉体合二为一。循着那“飞天”的诱惑,我沿着尖顶,直上、直上,重霄九——地平线消失了,我跟自己说,也许天还未亮呢。我闷头往上飞,这尖塔的力量,逐渐被一根长剑代替,这长剑直刺九天,似乎永无止点,我飞着,就像跟一个极限较劲——谁都知道,我是飞不过它的。
  不久,发生了恐怖的堕落。
  我越堕越快,快到极限时,我惊叫一声,从梦里醒来——下身,大裤衩的确没有了。
  也许是因为修练成“人形”的原故,在死水潭,我觉得我是一个“人”,而非蛇。奇怪的是,乌龙女也这么认为。她先后16次让我重回紫石镇,搜集人类用过的家俱和日常用品,拿回死水潭。第一次重回紫石镇是1650年的事了,现在是公元2100年,450年过去了,紫石镇已面目全非,当我第13次飞到风化街上空时,风化街,多么可爱的名字,已成了一片废石加工厂!四处耸立着巨大的工业烟囱,排放的烟尘遮天蔽日,槐树黄了枯了重生又绿了,卵形的叶片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粉灰,鸟儿避开这里,飞到昔日雷峰塔倒下的地方,那里的江面,污浊而粘稠,河面上飘满了霉菌、废水、垃圾和塑料制品,远远望去,江面成了一个因接客过多而早衰的娼妓,遍身的病毒把她折磨得体无完肤、身心俱碎。第13次飞到风化街,我带走了一台小型摄影机、两大袋咖啡、一盒西药、电子手镯、茶叶、一台便携式pc机、一包口香糖、洗发精、口红、卫生巾、碎花丝巾、风湿膏、手机、两条香烟、还有一条“t”型真丝内裤。
  江两岸一片岑寂。
  这是一个冬日的午后,推土机停止了工作,卡车和厂房也悄无声息,四处没一个人影,飞鸟掠过的水面,隐隐地飘来一股腐而未发的臭气。我在空中停了一会,在我的记忆中,紫石镇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出奇的安静了,更不是第一次呈现它的荒凉,紫石镇的历史伴随着数不清的战乱、饥荒和瘟疫,朝代更替一遍遍摧残着它的青春,如今的紫石镇更象一座废虚而非实际意义上的城市。
  第一次重回紫石镇,1650年,我记得是一个大雪纷纷的冬夜,乌龙女觉得寂寞了,催我给她找点开心的玩具。我飞到一个窗口,炭火旁,一个少妇正把乳头塞进婴儿的嘴里,那粉红的触动忽然之间击中了我,啊,我的乌龙女,从没有如此动人的娇美。返回死水潭之后,乌龙女的肌肤重归冰冷,她讨厌我的触碰,初为人妻,她的灵魂仿佛被深潭的冷水浸透了,夜晚的温热只能在想象和回忆中浮现出来。我第一次重返紫石镇,雪中的一幕使我发现了人性之美的绚丽,婴儿的啼哭,给这个夜晚染上了一层非常含义。
  第二个窗口,一个老人正伏案疾书,抖颤的笔锋和他凛然的神色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大雪仍在飞扬。
  我飞到第三个窗口,一个年轻人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他将要出门远行。母亲坐在灯下,一脸的忧愁。
  雪花飞扬中,我飞过一个酒肆,见到几个书生正举杯痛饮,其中一个猛地推开镂空的花窗,呤诵了一首四言绝句。其余几人一阵狂笑,店小二端来一瓶烫好的烧酒、一碟炒菜。大雪飞扬,酒肆门前站着一个烂衣乞丐,他不敢进去,只在门口站着,大概很久了,他一头半身的雪,胆怯怯立着,求着店家赏半碗吃剩的饭菜。唉——我不禁长叹一声,飞过这可能被风雪冻毙的乞人。
  飞扬的雪花。我到了下一个窗口,呀,这是紫石镇最繁华的地方,门前两对红灯笼,上面写着:翠花楼。翠花楼上翠花春,翠花春里翠花荫,翠花荫下翠花衣,翠花衣来翠花心,翠花心儿——下面的字被撕掉了,我听到几声娇笑,从楼上的台阁间飘来。我循声而去,这人间,醉心于此的人,不是无望,便是彻底的逃避了——一个娇小的女子,正坐在一位官人腿上含眸而笑呢。
  翠花楼上,真是翠花春呐。
  这翠花衣下,果真心香儿飘飘?
  痴情,梦话。无梦,也无话。这被大雪压住的娇喘,一声声碎在了窗外。
  翠花楼之后,紫石镇落入寒冷的黑夜中。我第一次重返紫石镇,1650年的那个冬雪之夜,两手空空,尘世的情景让人无比留恋同时又心生无奈。当时我记得,啊,明朝,仿佛一具断头的僵尸。纷扬的大雪之夜,掩埋了多少枯骨和冤魂!
  第二次重回紫石镇,我带回一件清初的玉器。第三次,是一幅山水画。第四次,是一个徽砚……第八次,是一具烟枪。第九次,是女人的翠花罗衫。第十次,是一杆“汉阳造”长枪。第十一次,是一枚“解放勋章”……第十四次,是一块智能芯片。第十五次,是一本记录人类灾难史的长卷书。第十六次,是一小坛灰土……
  现在的时间是:2100年10月17日。
  我想起了第十五次从紫石镇返回的情形。实际上那是一个美丽的秋日黄昏,紫石镇已是一个中等城市,当然,这是指它的工业规模。可我对乌龙女说:“外面是阴雨天气,大家都把窗户关上了,闷在家里看电视,不上学的孩子们玩起电子游戏,稍大一些的,正为晚上和姑娘的约会出鬼点子。”说完,我把偷来的书放在石桌上。
  乌龙女慵懒地歪在水床上,一百只眼睛有三只看着我。我绝不想打扰她,乌龙女最痛心疾首的便是被人打扰,我轻轻地放下长卷书,这样,她敏锐的听觉被惊醒了。我也听到了一点动静,这样的动静在我们单身年代简直不可想象,可现在倒成了真实——在我还没来得及联想之前,乌龙女已经置于我的身后。她这是在炫耀。
  “嗳,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女人问。
  “外面下雨了,除了带回这卷书,我觉得没什么可做的,就回来了。”
  “是嘛——”女人的慵懒又来了,她软软地粘在我的身上,像一块嚼烂的口香糖。
  我把她扶到床上,让她重新歪倒,可她的胳膊仍不松开。
  “我想四处走走。”我推开她的手说。
  这些年来,死水潭的生活完全改变了乌龙女,这里的空气一年四季、十年八载都一个味,所以,我闻到的乌龙女,像一根塑料棍。我们之间也没了往日的激情,我对做爱的认识,简直是一种折磨,把你的好奇心一点点磨掉,剩下光滑的、没有纹饰的一个圆球。乌龙女的慵懒,在初次的少男眼里,绝对正宗性感外带超常体验,可在我看来,完全是无病呻吟的做作,恶心又令人内分泌失调。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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