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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分歧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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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晚上会停止战斗吗?”
“不是无畏派的策略。”我说,“整件事都是博学派策划的,而且他们根本不必下命令。”
“不下命令?”父亲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百分之九十的无畏者正在梦游。他们正在情境模拟中,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的唯一原因是,我是……”我在这个词上踌躇了一下,“是因为意识控制对我不起作用。”
“什么是意识控制?如此说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杀人?”父亲的眼睛瞪大了。
“对。”
“那……太可怕了。”马库斯摇摇头,可我总感觉他这种同情过于刻意了,“醒来后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
房间里安静下来,可能这些无私者都在想,如果处在无畏派的位置,他们会是什么感受吧。然后有个念头蹦了出来——
“我们得把他们唤醒。”我说。
“什么?”马库斯问。
“如果我们唤醒无畏派,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会群起反抗。”我解释道,“博学派失去军队,无私派也就不会继续受害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那么简单。”父亲说,“即使没有无畏派帮忙,博学派也会想出别的法子。”
“我们该怎么唤醒他们?”马库斯问。
“找到控制情境模拟的电脑,摧毁所有的数据。”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迦勒说,“它可能在任何地方,我们又不能跑到博学派的辖区到处去找。”
“它在……”我皱了下眉。对了,珍宁。我和托比亚斯进到办公室时,珍宁正在说有些事很重要,重要到她得当着我们的面挂掉电话。她还提到“现在需要加强警卫”;之后,把托比亚斯送走时她曾说,“把他带到控制室”。控制室是托比亚斯曾工作过的地方,有无畏派的监视器,还有电脑。那一切就不言自明了,我们目的地是控制室。
“在无畏派基地。”我坚定地说,“这是最合理的。所有的无畏派数据都储存在那里,为什么不从那里控制他们?”
我隐约察觉到自己说的是“他们”。到昨天为止,严格说来我已成为无畏者,却又觉得自己不是无畏者,当然也不是无私者。
我想,我还是原来的我。不是无畏者,不是无私者,更不是无派别者,是分歧者。
“你确定吗?”父亲问。
“这是有根据的猜测,”我说,“也是我能做出的可能性最大的推论。”
“那我们应该决定谁去无畏派基地,谁继续前往友好派辖区。”他说,“碧翠丝,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这问题让我感到震惊,还有他脸上的表情。他看我的眼神、跟我说话的语气,就像我和他是同辈的人。如果不是接受我已长大成人的事实,他就是接受我不再是他女儿的事实。我感觉更像是后者吧,也让我觉得更痛苦。
“谁会用枪,也敢开枪,就跟我去无畏派基地。”我说,“还有,不能恐高。”

第三十七章 玻璃楼的枪声

博学派和无畏派的武装力量都聚集在城市中的无私派区域,因此我们只要逃离无私派区域,就不太可能会遭遇困难。
至于谁和我一起去无畏派基地,还真由不得我。迦勒是不二人选,因为他最清楚博学派的计划。尽管我提出抗议,马库斯还是坚持要一起去,因为他很擅长电脑。而我父亲则表现得像一开始就把他算进去的一样。
我看着其余人逃往相反的方向——前往安全之处,前往友好派。看了一小会儿,我转身前往城市中心,前往战场。我们站在火车轨道旁边,它会带我们驶向危险之地。
“现在几点了?”我问迦勒。
他看了下表:“三点十二。”
“应该随时会到。”我说。
“会停车吗?”他问。
我摇摇头:“穿过城市时,火车会开得很慢,我们得跟在车厢旁边跑上几步,然后跳上去。”
现在对我而言,跳上火车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非常自然。可对其余人来说,这不容易,但我们不能半途而废。我向左后方看去,在一片灰色楼房和道路的衬托下,火车头灯散发着金色的光。当这金色的光圈越来越大时,我开始踮起脚,踏着步,接着火车头从面前滑行而过,我开始慢跑。看到一节车厢的门敞开着,我加快脚步,跟在旁边奔跑,抓住左边的车门把手,把自己甩进车厢。
迦勒纵身一跳,重重着地,侧身滚进车厢里,然后伸手去帮马库斯。父亲随后跳了上来,肚子着地,两腿悬在车外,接着把腿也拖了进来。他们朝车厢里走去,我站在门口,抓住把手,看着城市从眼前一点点闪过。
如果我是珍宁,我会把大部分无畏派士兵派去守卫无畏派的入口,就在基地深坑上方,玻璃楼外面。因此从后门进去是比较明智的办法,而走那个入口需要从大楼上跳下去。
“我想你现在很后悔选择无畏派吧。”马库斯说。
我很诧异问这话的人怎么不是父亲,不过他和我一样,正注视着这座城市。火车经过博学派辖区,此刻那里一片漆黑,远远望去,十分平静,墙内大概也是一派安宁,远离他们制造的一切冲突和现实。
我摇了摇头。
“就算你们的派别首领参与密谋推翻政府,也不后悔吗?”马库斯吐了口唾沫。
“可有些事我的确需要学。”
“学习怎么才能变勇敢吗?”父亲轻声问。
“学习怎么才能变无私。”我说,“通常,它们是一回事。”
“这就是你为什么在肩膀上纹上无私派的象征图案?”迦勒问。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在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微笑。
我微微笑着点点头:“无畏派的图案在另一个肩上。”
基地深坑上方的玻璃大楼反射的阳光照进我眼里。我站着,紧紧抓住门边的把手,保持平衡。我们快到了。
“我叫你们跳的时候,就往下跳,跳得越远越好。”
“往下跳?”迦勒问,“翠丝,这里可是有七层楼那么高呢!”
“跳到天台上。”我补充了一句。看到他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我说:“所以别人才称它为勇气的考验。”
所谓的勇气是相对的。第一次从这里跳下去,那是我做过的最难的事情之一。现在,比较起来,从行进中的火车上跳下天台算不了什么,因为在过去几个星期里我所经历的困难,比大多数人一辈子经历的还要多。而它们之中又没有一件比得上我即将在无畏派基地做的这件事。如果能活下来,毫无疑问,我还会做很多比这要难的事情,比如,过一种没有任何派别的生活,以及一些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爸,你先跳。”说着我便后退了一步,好让父亲站在车厢边上。如果他和马库斯先跳,我就可以计时,这样他们就能在距离最近处跳下。我和迦勒年轻些,希望尽可能地跳得远一些。这是个值得一试的机会。
火车轨道转弯,在它与天台边缘平行的一瞬间,我大喊一声:“跳!”
父亲屈膝,往前一跃,还没看他有没有成功,我就把马库斯往前推了下去,大喊一声:“跳!”
父亲跳到了天台上,但离边缘很近,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看在他在一片碎石中坐起来后,我把迦勒推到前面。他站在车门边缘,我还没喊“跳”,他已然跳了下去。我往后退了几步,给自己腾出助跑的空间,当火车开到天台尽头时,我跳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悬浮在虚无之中,接着脚就撞在水泥地上,跌跌撞撞向旁边跑了两步,躲开了天台边沿。膝盖疼了起来,巨大的冲撞力震颤着我全身,连带着肩膀的伤口也疼起来。我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向天台对面望去,父亲和迦勒站在天台边上,抓着马库斯的胳膊。他没跳到天台上,当然也没掉下去。
在我心里的某个地方,一个邪恶的声音不断响起:掉下去,掉下去,掉下去。
但他没掉下去。父亲和迦勒把他拖了上来。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碎石,想到下一步时心事重重。叫他们跳下火车是一回事,但从天台往下跳……
“接下来的部分就是为什么我会问到恐不恐高的原因。”说着我走到天台边上。他们拖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踏上天台向外突出的部分。风从大楼侧面灌上来,把我的衬衫吹得鼓了起来。我低头从洞口往下看,下面有七层楼高的距离,然后我闭上眼睛,任由风吹在脸上。
“底下有张大网。”我转过头说。他们一脸困惑,还没理解我要他们做什么。
“什么都别想,只管跳下去。”我解释道。
我转过身,转身的时候身体往后仰,放弃平衡,像块石头一样坠落下去,闭着眼睛,一只胳膊伸出去,感受着风。在撞上大网前,我尽量放松全身的肌肉,接着大网像块水泥板撞上我的肩。我咬了咬牙,滚到一边,抓住撑网的柱子,摆腿迈出网边,膝盖着地跪在平台上,泪水模糊了眼睛。
接着是迦勒,他大叫着跳下来,大网兜住了他,收紧然后又抻平。我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
“迦勒!”我嘘声喊道,“我在这里!”
迦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爬到网边,然后掉了下来,摔在平台上。他畏缩了一下,勉强站了起来,张大嘴巴望着我。
“这个……你……跳过几次了?”他在呼吸间隔问道。
“现在两次了。”
他摇摇头。
父亲也掉在大网上,迦勒帮他跨出网子。站在平台上,他立刻弯下腰呕吐起来。我走下楼梯,快走到最下面时,听见马库斯撞在大网上,同时呻吟着。
山洞空空荡荡,通道延伸到黑暗之中。
按珍宁的说法,除了她派回来守卫电脑的士兵,无畏派基地一个人也没有剩。如果我们找到无畏派士兵,应该就找到了电脑。我回过头去看,马库斯站在平台上,脸白得像张纸,但是安然无恙。
“如此说来,这就是无畏派基地啦。”马库斯说。
“没错。”我说,“然后呢?”
“我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会来到这里。”他说着,手指掠过墙壁,“你不必对我这么戒备,碧翠丝。”
我以前从没注意过他的眼神有多冷酷。
“碧翠丝,你有什么计划吗?”父亲问。
“有。”我是说真的。我的确有计划了,只是不知何时想出来的。
我也不确定这计划是否能奏效。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几点:基地守兵不多,无畏派并不以敏锐著称,我要想方设法阻止他们行动。
我们在通往基地深坑的通道里往下走,每隔三米多就有一盏灯。当我们走进第一盏灯的光亮里,我听见一声枪响,立刻趴倒在地。一定是有人看见了我们。我爬进下一个昏暗处。手枪的火光应该是从通往基地深坑的那个门边闪过的。
“大家都没事吧?”我小声问。
“没事。”父亲说。
“那先在这里待着。”
我跑到山洞边上。灯从壁面上突出来,因此每盏灯的正下方都有狭长的阴影,我个子小,如果侧身站着,那阴影足以让我藏身了。我可以沿着山洞边缘慢慢过去,在他们逮到机会把子弹射进我大脑之前,突袭朝我们开枪的守卫。有可能吧。
我要感谢无畏派的一点是,考验消除了我内心的恐惧。
“不管你是谁,”一个声音喊道,“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我转过身,背部紧贴石壁,侧身往前挪,两只脚交互前进,在昏暗中眯起眼想看个清楚。又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终于到达最后一盏灯,我在阴影中站了一会儿,让眼睛慢慢适应。
打,我是赢不了的,但如果我动作够快,就用不着打。我放轻脚步,向门口的守卫靠近,只有几步之遥了,这才发现,就算在相对黑暗的地方,我也认识这油腻的黑头发,还有那窄鼻梁的长鼻子。
是皮特。
一股寒意直沁我的毛孔,包围心脏,钻进肚子里。
皮特的脸紧绷着——他不是梦游者。他四处张望,扫视着我的上方和周围。从他的沉默来看,他没打算跟我们谈判,而是会毫无迟疑地对我们下死手。
我舔了下嘴唇,用这最后几步冲了过去,掌跟猛向上推,打中他的鼻子。他大叫起来,双手去捂脸。因为情绪紧张,我的身体颤抖着,在他眯眼的时候,我一脚踢中他的腹股沟,他膝盖着地跪了下去,枪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我抓起枪,把枪管抵在他的头顶上。
“你怎么会有意识?”我问。
他抬起头。我把子弹推上膛,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他。
“无畏派的首领……他们评估过我的记录,就把我从情境模拟里删除了。”
“因为他们发现你本来就有杀戮倾向,神志清醒的时候也不介意杀几百个人。”我说,“有道理。”
“我没有……杀戮倾向!”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说谎的诚实派!”我拿枪敲着他的头骨,“控制情境模拟的电脑在哪里,皮特?”
“你不会杀我的。”
“你们都高估我的人格了。”我压低声音说,“他们这么想是因为我长得小,又是个女孩,还是个僵尸人,觉得我不可能残忍,不过他们错了。”
我把枪往左移了六七厘米,朝着他的胳膊开了一枪。
通道中立刻回荡起皮特惨烈的叫声,鲜血从伤口喷出来,他又尖叫起来,额头抵在地上。我把枪又移回来对准他的头,尽量不去理会心里头罪恶感的折磨。
“既然认识到你的错误了,”我说,“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不然别怪我往更要害的地方开枪。”
又有一点可以为我所用:皮特不是无私的。
他转过头,用一只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颤抖着吐气,颤抖着吸气,再次颤抖着吐气。
“他们在监视,”他啐了口唾沫,“就算你不杀我,他们也会的。我告诉你的唯一条件,就是你带我离开这里。”
“什么?”
“带我……哎哟……一起走。”他疼得畏缩了一下。
“你想让我带你,”我挖苦道,“带一个想杀我的人……一起走?”
“没错。如果你想知道你要的东西的话。”他呻吟着说。
听起来我还有得选,其实不然。想起他怎么无数次成为我的噩梦,怎么伤害我——浪费在这上面的每一分钟,可能又有很多无私派成员死在意识受控的无畏派大军手下。
“好吧,”我几乎没办法把这个字说出口,“好。”
我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于是握紧枪,回头去看。原来是父亲和其余人走了过来。
父亲脱下长袖衬衫,里面只穿了一件灰色T恤。他走到皮特身边蹲下,把衬衫绑在他的胳膊上,然后系紧。当他把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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