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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黑羽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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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罚,但只怕她是故意让自己的记忆被封,为的是可以完全忘记过去跟你的那段情,做一个心中只有黑羽大任的女王。”
  “是谁封住她记忆的?”
  “是谁封住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否肯解除禁制?”令狐笑深深地凝视他的眼眸,“若是她拒绝想起,永远不肯解除禁制,那么就算你找到封住她记忆的人也没有用。反之,如果她肯想起来,试问天下又有哪种术法可以封住人心一辈子?”
  令狐九的心被苦涩涨满,“只怕,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劝服她了。”
  “如果这是你们的命,就安心承受吧!我也要提醒你,别天真地以为你领受了这一箭就会感动她放下刀箭。何况,就算她因此被你感动,她身后的人也不会同意她放手。”
  令狐笑的话让令狐九想起黑羽文修那始终阴沉的脸,和黑羽言武自负又亢奋的神情。
  她之所以时常流露出那样困惑无奈的眼神,到底是因为她被失去的记忆折磨,还是因为现实的责任压得她喘不过气?
  令狐笑将要离开,令狐九又叫住他,“七哥,你真的相信命运不能扭转吗?难道换作是你,也会眼睁睁地看她从你的眼前消失,看她死去却无力,也无法抓住?”
  令狐笑倏地站住,静静地站了好久,才恨声道:“谁也休想左右我的命,就是天也不能!”
  他几乎是有些愤然地离开。而令狐九在他走后就失去最后的力气,全身瘫软在床榻上,连手指似乎都无法移动分毫。
  他要死了吗?为什么感觉不到心跳?只有伤口的痛在隐隐提醒着,他还活着的这个事实。
  令狐笑不让太医给他用麻沸散,听起来实在无情无义。不过他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让他永远记住这次痛。
  记住什么?只是记住痛吗?还是藏在皮肉之痛后的,那绵延五年的深情却得不到回应的残忍现实?
  “九哥,你疼得厉害吗?”不知何时,有道人影趴在他的床前,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没有睁开眼,认出那个声音,轻声说:“十三弟,你也来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可是刚才七哥在这里,我不敢来看你。”令狐琪如今已经是十二岁的清俊少年,但是提到令狐笑依然是心存敬畏。
  “十三弟,帮我拿来书桌上的那本书好吗?”
  令狐琪跔到桌边,看了一圈,在桌子的正中间有一本《圣朝诗经》,于是拿过来,问道:“九哥,你现在想看诗歌?”
  “开篇第一首,读给我听。”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弱到令狐琪必须竖起耳朵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令狐琪翻开书,第一篇名叫“相思曲”。他不知道九哥为什么此时忽然想听这首诗,但是看到他虚弱憔悴的样子不忍拒绝,也不好多问,端起书认认真真地读着,“正逢采花好时节,提裙含笑扑彩蝶……”
  清稚的声音伴随着这首古老却深情的小诗,在小屋中慢慢地流转。
  令狐九的眼睛始终轻阖,嘴唇却慢慢地蠕动,跟随著令狐琪的声音无声地齐读。
  “昔日有眉揽千度,今朝更有颦颦处。天上人间难长聚,无处不有相思路……”念到这里,令狐琪却停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世上真的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九哥,你相信吗?”
  令狐九没有回答,眉心蹙起,像是不满意他的停顿。
  令狐琪只好一路继续念下去,直念到“天地终有别去日,此情绵绵无计剪”,眼睛才从书本中转开,看到令狐九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没有说话,好像是睡着了。
  令狐琪把书俏悄放在他的枕边,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在外面等候已久的家丁忙上前说道:“十三少,丞相吩咐,如果你出来了,就尽快回府,不要打扰九少休息。”
  “七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吓了一跳,瞪着家丁问:“是不是你通风报信的?”
  “小的怎么敢?丞相不知是怎么知道小的在附近,叫人把小的抓过去训话,小的也吓得要死啊!”
  令狐琪扁起嘴,“做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活见鬼了,难道他长了八只眼不成?”
  他嘟嘟囔囔地走在前,因为他的马就藏在太医院西墙后的大树下,他必须走上一段路才能走到。
  半路上他开口问:“明天的早课是苏老师上吧?”
  身后那名随侍家丁却没有回应,他不高兴地转身,“问你话呢,你……”他蓦地呆住,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福海?你在哪儿?”他发声呼喊,却没人回应,就在他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捣住他的嘴,沉声道:“不许出声,告诉我,令狐九在哪里?”
  一把亮晃晃、冷冰冰的匕首就横在他的脖子上,令狐琪的心陡地悬起,颈部肌肤泛起一层寒栗。
  令狐九是有察觉到令狐琪离开,但他没有睁眼,因为他没有过多的体力,也因为他的心还停留在刚才与令狐琪一起诵读的那首诗上。
  那样古老的一首诗,却不是讲述爱情的美好,结局如此的凄凉,是不是想告诉后人: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够携手走完人生路的完美爱情本就寥寥无几,所以在现实生活中不该抱有奢望?
  唉!
  他任思绪随意地飘荡,代替他孱弱的身体飘出窗外,飘到那漆黑的海面上,飘到那个人的身边。
  一袭冷风透窗而来。又起风了吗?他感受着寒风打在脸上的湿润和清冷,但是这股风却好像是暖的?就在他微觉诧异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悄然摸到他的额头。那只手是如此的暖,而他的额头却冷得像冰。
  他倏地惊醒,全身血液倒流,双眸似挣脱了囚笼,睁开,锁住,凝视——那个人的脸——眼前的人竟然是,黑羽龙盈?!
  第十章
  令狐九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呼吸几乎都被夺去,不知道沉寂了多久,触碰在他额头的那只手缓缓移开,他慌乱地脱口而出,“你要走?”
  “不,我来看你,暂时不走。”她真的坐了下来,就坐在床榻边,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她的面容上有着说不清的情绪,是哀伤,是怜惜,也是后悔。
  “那一箭原本是射不到你的。”她必须要告诉他,她并不想把他伤得这么重。“当时情势所迫,我不得不射箭,但是……”
  “我知道,我明白。”他微微一笑。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当时的矛盾和挣扎?他心里更清楚,当时那一箭的定势本来是擦过他的身体,要从人缝中穿过去的。但是……
  “是我自己选择被你射中。”
  他的话让她震惊。
  “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眼睁睁看着他迎向箭锋的时候也有过击垮神智的惊恐和怀疑,但都不如此刻,当他用这样淡然的声调告诉她实情,来得更让她震惊。
  “为什么?”她怒问:“你难道就不怕这一箭会要了你的命吗?”
  他深深地叹息,“生既无欢,死有何惧?”
  这八个字,在海上他便对她说过,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会选择去死。
  几乎把牙根儿咬碎,她盯着他的眼睛,“求死,原来是你唯一可以做的事,大战之上,你,或者我,都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在我们的身后,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你要死给谁看?”
  他的眸光震动,苦笑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有权利选择死亡。”刚才令狐笑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如果说了,应该跟她是同一个意思吧?
  “或许你和七哥都以为我是逃兵,战场上的逃兵,感情的逃兵,所以才以死作为逃避,但是我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来唤醒你消失的记忆。”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他整张脸上都是光芒,“你冒险来这里看我,就说明你心中对我确实还有情意,小情,难道到现在你都还不肯承认?”
  她喃喃地说:“我不该来看你。文修说,如果我来看你,就是与黑羽决裂,再也没有资格做黑羽的女王,但是,我还是来了,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不做黑羽的女王不是痛苦,而是让你解脱。”令狐九用尽力气想拉住她的胳膊,“你不是适合做女王的人,你是自由的。”
  她甩脱他的手,猛地起身,“算了,你别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来看你,除了因为伤了你而良心不安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你要去哪儿?”令狐九一惊,这才意识到她此行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黑羽龙盈的眸中原有的那一片柔情忽然变成冰冷,“你猜不出吗?能够左右这场战役走向的人只有两个,那就是我和令狐笑。”
  “你想杀七哥?”令狐九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她冷冷笑道:“令狐笑以为他可以只手遮天,我偏不让他如愿。如果能抓住他,就可以改变一朝三国的历史!”
  “不,七哥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心惊得更厉害,“你是怎么来的?”
  “要多谢你那个十三弟。”她的唇角好像有抹淡淡的笑意,“他听说我是你的朋友,要来看你,就很热心地为我带路。”
  令狐九怔了怔。十三弟,难道是他认出来她是小情,所以才帮她?但是……他的心头闪过某种不安的情绪。
  “十三弟他人在哪里?”他的气息越来越乱,乱得她都可以察觉到。
  黑羽龙盈的眉梢沉下,“他在大门外替我守着,你担心他?”
  “十三弟和七哥的关系,你、你大概不知道。”他急促地喘息,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黑羽龙盈本想离开,但是他现在的病况让她不能放心,忍不住折回来,伸出一只手拉住他,将自己强势又温暖的内力渡到他的体内。
  “我看到令狐笑走了,还派人跟踪他的马车,现在他大概已经回到丞相府了。”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她也有自信不会被人发现行踪。况且令狐琪还只是一个孩子,刚才还那样坚定地帮过自己,怎么可能去给令狐笑通风报信?
  令狐九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她的内力输入到体内,力气又凝聚一些,便迫不及待地对她说:“十三弟自小就跟着七哥,几乎是七哥一手调教抚育,你想他会帮你吗?”
  黑羽龙盈怔了怔,想起令狐琪离开时眼中闪过的慧黠,她蓦地回身,奔到门旁,双手将门一拉,不由得全身定在那里。
  不知何时起,门外院子中有个人负背着双手挺身而立,他的眸子比星光还冷,月色对映着他的俊颜美中带邪,竟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立刻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令狐笑。”她低低地念出他的名字,心中暗恨自己一时大意,忘记令狐家的人有多狡猾,即使令狐琪是个孩子也不应该轻信。
  令狐笑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唇边的弧度不知道是嘲讽的冷笑,还是得意的傲然。
  “如果龙离开了海,那就连一条蛇都不如。”令狐笑幽然开口,“黑羽女王失去雄冠一朝三国的大军,只身闯入圣朝私府,你的勇气我佩服,但是你的作战方法未免太过幼稚,看来黑羽人的确是有勇无谋的典范。”
  这一连串的挖苦和讽刺让黑羽龙盈震怒,于是反唇相稽,“令狐丞相的口舌之快当然是天下第一,只是你利用手足之情,让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引诱我以身犯险,是不是也太卑鄙了?”
  令狐笑微仰起下颚,“他要寻死是他的事,事先我并没有指使他,你要来是你的事,我也没有给女王送过邀请函,说我利用手足之情,这个罪名是不是太莫须有了?”
  黑羽龙盈无法提出反驳,她恨声道:“你来了也好,反正我来这里也是要找你,今日我们就将圣朝与黑羽百年的恩怨给一并解决!”
  “我敢来这里,就说明我早已有了安排,你以为你能在杀了我后还全身而退吗?”令狐笑的笑容中噙着一丝冰冷。“现在门外你安排的那几个手下早已被我的人马团团围住,动弹不得。至于你,以为单打独斗,就一定胜得了我?”
  “没有斗过,怎么知道斗不过!”黑羽龙盈的双袖一抖,从袖中射出一双娥眉刺,双刺如电,刺向令狐笑的双眼。
  令狐笑的双足仿佛动也没动,身形却飘飘平移了几丈,掠到庭院的一角,在她第二次进攻的时候,反身退到令狐九的寝室门口。
  他站在门前,似笑非笑地对着屋内的令狐九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你以为她是来看你的吗?别作春秋大梦了,就算是你死了,也未必能换得她的一滴眼泪。我让你记得这次痛,痛过,以后就再也不会受伤。”
  令狐九在屋内无法起身,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虽然焦虑却十分无奈,只好说:“七哥,放过她,你们各为其主,都是身不由己。”
  “说的好,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既然身不由己,你也就别怪我了。”
  令狐笑话到此处,突然语锋一转,“九弟,你在黑羽国勾结黑羽女王,背叛圣朝,战场之上又故意相让,圣上知道后万分震怒,下旨要对你处以极刑。我虽然是你七哥,也不能违背圣意,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一席话让屋内屋外的令狐九和黑羽龙盈都呆住,根本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谁说他勾结我背叛圣朝了?”黑羽龙盈情不自禁,愤怒地为他辩白。“你怎么可以如此颠倒黑白?”
  令狐笑冷冷一笑,“颠倒黑白?我现在就有人证。”
  “谁?”
  “夏南容。”
  两人再度呆住,“他还活着?”
  令狐笑哼声道:“你们当然希望他死,当初他拚得一死也要回到圣朝报告你们的隐密私情,结果被你们发现,联手打入海中,幸而得玉阳国一条路过的民船将他救上船,这才得以保全性命,返回圣朝。”
  黑羽龙盈却更加不解,“夏南容是令狐九的贴身侍从,他是奉了令狐九之命回朝的,什么报告私情,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既然知道你是当年诈死的小情,而九弟当年为了你不惜一再得罪族中人,甚至还想违背族规娶你这个丫头为妻,我派他去见你,不在他身边安插一个心腹盯着,怎么可能放心?”
  黑羽龙盈渐渐明白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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