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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发慈悲-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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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她的母亲很傻、很笨、很软弱,少时脾气阴晴不定,中年之后耳根子极软,也许做过很过分的事,但可恨的是,再怎么样坏,依然是她的母亲。
  就像她恨景四端,却无法决然离开他。一直自詡坚强的雁依盼,其实,也只个寻常女子。
  看女儿依然不出声,只静静望著自己一雁母又退缩了。她被烫得口齿有点不清,胡乱说道:“没关係,你若不想喝就、就算了。我……那我去……我就出去了。”
  “娘,等等。”雁依盼终于开口,叫住母亲,“我要喝。”雁母先是僵了一下一然后缓缓回身。由丫头手上接过鸡汤,抖著手端了过来。然后在床沿坐下,一口一口吹凉了。喂自己的女儿喝下。
  真的无所谓了。鬼门关里绕丁一圈回来,就算母亲真的又要下药,她也无所谓了。如果嫁给有钱人能让母亲开心一点的话一有何不可
  那鸡汤里似乎真的有下药,雁依盼喝完,昏昏沉沉的又睡著厂。但她一点也不掛心。睡著也好一醒不过来更好,如果做梦能梦到那个可恶的冤家,那她可以一直睡,一直梦下去…
  夜里,景四端真的来人梦了。
  他还是一身瀟洒长衫,倜儻依旧,俊美如昔。微微挑著眉,唇际掛著若有似无的嘲謔笑意,似乎在说:瞧瞧,没了我在身边,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落魄模样?
  “我以为你会是个无头鬼。”雁依盼撑起身子,脱口而出。
  景四端眼中笑意更浓。“我要是成了无头鬼,全都是拜你所赐。参本写得挺好,把我的恶行全写得清清楚楚,皇上看了,不斩我都不行。”几年了呢习惯用假笑代替眼泪的日子,已经过了几年她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哭了,不过此刻,眼眶热了起来,泪珠在她还没醒悟之际,就已经滚落脸颊,跌碎在衣襟。
  景四端走近,在她床沿坐下,叹了一口气。“哭什么呢你不是很希望我被斩首,从此再也不能鱼肉乡民、作威作福吗?”她点头,但眼泪却落得更急。
  “还是没看到无头鬼,心底不甘愿、顶失望?”他伸手帮她拭泪一嘴里还是不饶人地调侃著,“我先告诉你,无头鬼挺可怕,你看了会吓坏的。”他的手很温暖,轻轻捧起她的脸蛋。然后,他修过身轻吻住那颤抖著、毫无血色的柔软小嘴。
  两人都尝到眼泪的咸涩,景四端不在意,温柔但坚持地吻她,舌尖勾诱著她的,缠绵刻骨一难分难舍。
  恍惚之间,雁依盼却隐约觉得不对。若他真是鬼,怎会如此温暖熟悉他抚著她瞼蛋的大手、他的唇、他的吻、他的胸膛……都热腾腾的,阳气可重,哪有一丝一毫鬼气
  柔弱无力的小手慢慢攀上了他的颈一轻轻抚摸著。肌肤光滑坚实,别说砍头了,连一点受伤的痕跡都没有。
  景四端的手也在抚摸她的玉颈,那儿被勒出了一道深深淤痕。他怜惜地轻抚著,然后又温柔地以唇代指,吻了又吻,百般不舍。
  “真是个傻姑娘。”他低低说,不再有调侃取笑之意,而是深沉且认真地说:“要是没人救你,我们这会儿连面都见不著一了。你聪明了一辈子,怎么这会儿傻成这样?”
  “嗯……等一等……”雁依盼从迷雾中慢慢醒来,猛力一推;可惜身子虚弱,有人的胸膛又有如铜墙铁壁一样,硬得推不动,反倒让她累得直喘。
  但喘归喘,她仍提气娇斥道:“景四端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人是鬼你不是该被斩首了吗?”
  这问题逗得景四端大笑,他把额头靠在她纤细肩头,笑得全身发抖。
  “你连自己相公都不知道是人是鬼亏你生得”脸聪明相,肚子里是个草包哪。“他又狂笑了好半晌,才喘息著说:”我的项上人头安稳得很一可以跟你再纠缠个几十年没问题,你别想就这样摆脱我。“
  “你……你……”雁依盼震惊到说不出话一瞪大一双乌黑的跟,眨也不眨地,就像中邪了一样。
  “唉,看来不好好跟你说清楚,你是不会明白的。”
  XXX
  简单来说,这一切都是计中计。
  追查赵爷到中途,发现他跟朝中重要人物有勾结,否则不会每次被调查都全身而退。景四端奉命去追,布下了局,扮演著小贪官的角色;而赵爷自然有管道得知景四端的真实身分。景四端索性将计就计,顺势而为,装作身分被揭穿、却依然被赵爷重金买通,想要分一杯羹的模样。
  在这时候,参本送到皇帝面前。景四端演出来的恶行,包括跟赵爷共谋的部分一全部鉅细靡遗地被写了出来。很显然有人想藉皇帝之手,除去这个碍事的景四端——
  景四端说得轻轻鬆松,雁依盼听了,却觉得一阵晕眩。
  “你该不会以为……那个本子,就是我写的吧?”
  “确实曾经怀疑过。”这种时候还开玩笑,景四端真不愧是景四端。
  看小姐娇容一惨,咬著唇,含怨望著他的模样,景四端无奈地把手一摊。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因为很多内情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悉,也可能是捏造罪状。像军马这桩大买卖,两本都写得极为详细,对照之下,清清楚楚。你会知道那是天经地义,但另一本,就绝对是幕后关係人写的了。皇上故意放出风声说要斩我,我被押到死牢去之后,那人料定没事了,就立刻跟赵爷联繫,準备进行军马的生意,我们这才抓到他。”
  “那人,到底是谁?”
  “就是吏部的右侍郎。”
  闻言雁依盼大吃一惊,掩住了嘴。
  吏部选官一向以清廉为首要条件,没想到,竟是仅次于尚书的右侍郎内神通外鬼,勾结营私一做出这么p的事来
  “他在朝中也很有地位,要疏通非常方便。这几年来一私下收受的款项大到不可思议,我收的那些小钱,比起右侍郎来,真是小巫见大巫——”结果,这一段话又说红了雁依盼的眼。不是伤心哭泣,而是气红的
  “小钱小钱就可以贪吗?”她的嗓音在发抖。,
  “我是为了查案……”
  “不管为了什么,这都是极卑劣的做法!”雁依盼怒斥,惨白的小脸正燃烧惊人的怒意。“你知道钱有多重要吗对你而言,不过是一点点小钱,但对那些小官小民而言,说不定是极其辛苦,才凑出的银子,只为了贿赂贪得无厌的恶官。你就这样一路大方收下?”
  说完,她喘得几乎无法呼吸,狂咳起来。景四端倒了杯茶给她,被她挥开了,不愿接受他的照顾与抚慰。
  景四端也不在乎,随便擦了擦泼出来的茶液,重新在床沿坐下。他探身过来,握住雁依盼的肩,强迫她与他对望。
  然后,他一字一句,清楚的说著:“你仔细回想,我何曾占过任何一个清官的便宜我收银子的,全是追查名单上的贪官。若不在名单上,就算经过当地,也都不敢去叨扰,寧愿自己花钱住店。而所有打尖投店,哪一次不跟店家算得清清楚楚?”
  “就算你是在查案,就算是贪官,也不能收人家的钱——”
  “那全是办案的手法!”景四端紧了紧手劲一语气也罕见地认真。“钱全都扣在刑部,一毛也没用谁给的、给了多少、何年何月何日,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若不信,大可去比对一番,反正这些帐你也一笔一笔全都记下了,不是吗?”
  “你一文钱也没用?”雁依盼不大确定,困惑反问。
  景四端则是眯起了眼,危险地盯著她。“你打心眼里觉得我是个天地不容、该成为无头鬼的烂人,是吗?”
  “就是你就是你可恶、可恶、可恶透了你该死,活该没有头,成孤魂野鬼去吧!”雁依盼气疯了,什么温柔小姐的风范、端庄安静的面具全给拋到九霄云外,这阵子起伏震盪的心情全到了临界点,她火了真的火了
  又尖叫又怒駡又槌打又狂踢的,简直有如狂风暴雨,景四端根本无法制止她,只得让她狠狠发洩一番。
  结果大肆吵闹声引来了忧心仲仲的雁母。她在门外探头探脑,却不敢贸然进门,紧张地在外头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盼儿、、盼儿你没事吧?”焦急的叫唤声细弱,一下子就被忽略。
  “骗子你这个无耻的骗子全部都在骗我!”里头雁依盼像是疯女般尖叫著,恨不得咬下景四端一块肉来。
  “我不骗你的话,一路上都有赵爷跟右侍郎的人暗中跟著我们在偷听,万一让他们相信你也熟知内情的话,一定会动念一起杀你灭口。我只好顺著你的话意承认,让对方偷听之后,更确定我打算跟他们同流合污呀。”唉,他解释得好苦口婆心哟。
  “你竟然……你!”可惜雁依盼听了一差点呕血。“你知道一路都有人在偷听?那我们、我们……亲热的时候,你也让人听吗?”
  “别忘了,我两手的拇指、手臂、肩头是给谁咬出累累伤痕的难道你没发现我从来不让你出声吗?”
  第9章(2)
  里头小俩口闹得正火爆,外面雁母听了却尷尬至极。
  原来……原来他们……是这么回事呀难怪这位年轻英挺的景大人莫名其妙来访,又不说是为了什么,一来就逕自往盼儿房里走。
  无论如何,雁母还是不放心。在外头徘徊了好一会儿,里面闹得有如屋顶要翻过去了。从不知道安静疏离的盼儿会有这么火爆又激烈的脾气,当她母亲二十年,竟如此失职。
  雁母在门外徘徊到不知道第几次,里头突然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景四端开门出来了。他英俊的脸上全是深浅的抓痕,衣服前襟也乱了,长袍下摆还有被茶溅湿的水痕。虽然有些狼狈,但他依然带著无所谓的笑意,好像天塌下来也无妨似的。
  “盼儿晕过去了。”他閒适的宣佈,“让她睡一会儿也好。我晚一点让我府里的厨子、管家过来帮忙,夫人,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多谢大人。”她仰头望著高大可靠的景四端,略略颤抖著嗓音,细声问:“你、你会好好照顾盼儿吗?”
  “我自然会。”他像是允诺一般,坚定地说:“夫人,请放心。”
  元气大伤的雁依盼在家休养了十来日,才慢慢恢復胃口跟精神。
  当然了,景府派来的大厨跟帮佣居功闕伟。饮食起居全照料得无微不至,每天的补汤照三餐奉上,正餐加上点心全是最新鲜珍贵的食材精心烹调,务求让雁依盼吃得好又吃得饱,舒舒服服把身子养好。
  当景四端被免罪的消息传遍京内时,雁依盼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了。老姜亲自来报讯,看著她由憔悴恢復明丽,他一向坚毅风霜的脸上,多了一丝极隐讳的欣慰微笑。
  “免罪吗?那真好。”听闻了消息,雁依盼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茶。
  这可是八种药材一起熬煮成的养生茶,闻起来有股药香,而喝起来应该很有效,看雁小姐的气色即知。
  不过……雁小姐的神色实在太淡然了。她不是应该很高兴听到这消息吗
  连老姜都有点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是,因为那赵某人跟吏部的右侍郎已经认罪了。这一次景大人居首功,皇上之前的旨意只是要引真正的祸首有所动作,好绳之以法。总算是还景大人清白。”老姜破天荒地解释了许多,深怕雁小姐搞不清楚状况。
  “这是不是叫黑吃黑?”雁依盼听了,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搁下了茶碗,淡淡说。
  这真的很古怪呀。老姜跟雁依盼的情分不同,他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小姐,身子还不舒服吗?”
  “没有呀,为什么这般问?”她抬起明媚双眼,看著老姜。
  不是不舒服,怎么听了景大人没事的好消息,一点笑容也没有她以前明明常笑得甜美可人,在大人身边有如一朵解语花一般的呀
  会不会是自己说错话了老姜僵在那儿,大气也不敢出,拚命回想刚刚讲了什么,到底是哪儿出错——对于这个未来的景夫人,老姜可像是捧著琉璃水晶娃娃一样小心捧著,深怕没顾好,就对不起景大人了。
  顿时。花厅里又是一阵沉默。平常对老美都和颜悦色,会温和寒暄的雁依盼这会儿根本不打算开口,就是冷冰冰的,太异常了
  想了老半天想不出来,老姜只好硬著头皮,恭敬请教,“雁小姐,老姜是不是哪儿没做好,惹您生气?”
  “当然没有。怎么会呢?”她的微笑好言不由衷哪。
  “你别问了,她确实在生气。不过一应该不是生你的气,主要是气我。”爽朗而带点笑意的嗓音由门外传来,随即,景四端修长身影便出现了。
  只见他一身体面威严的朝服,儼然是朝中大官的派头一走进花厅,就在雁依盼身旁坐下了,亲昵低问:“今天觉得怎么样吃得好吗昨夜睡得如何?”
  “有劳景大人了,宵吁忧劳、公事繁忙之际,还要关心小女子的身体,真是令依盼过意不去。”
  这位小姐摆明了就是在闹脾气。她只要一不开心,就会叫他景大人,然后自称依盼。
  板著一张俏脸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景四端才不介意。笑著捏了捏她光滑得有如剥壳鸡蛋的脸。
  “哪儿的话?”他笑咪咪地说,“为夫的关心娘子,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了。”
  真情流露却换来小姐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景大人何时婚配了,依盼竟然不知情,没有恭喜大人,真是太失礼了。”
  “你呀,闹脾气要闹到什么时候?”景四端叹口气,俊脸上全是带点无奈的宠溺表情,“都要开始正式谈婚事了,你还这个气嘟嘟的样子,怎么办?”
  “婚事?”她端庄的假笑面具终于崩解,嘴儿一抿,冷笑,“谁的婚事你要娶亲了恭喜。”
  景四端闻言,脸色一变。与老姜对望了一眼,主从二人眼中都充满了不解与困惑。
  早先景大人出事时,雁小姐还险些以死相殉,如今一切雨过天青了,不是该好好筹备婚礼,开开心心地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你不打算嫁我?”景四端慢慢发现她是认真的不是一时
  这阵子以来,不管怎么问,怎么说,怎么开玩笑,她都是一贯的反应,今天连在老姜面前都这样了。
  雁依盼本就不是会使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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