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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含笑问檀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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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幽怨而严厉的指控让他无话可说,只能深深地再叹口气:“师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来来去去都是这一句,他说不烦,她可听烦了!钟采苹挣开他的怀抱,闷闷地走到床边坐下。
  殷振阳倒是锲而不舍地跟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不安份的手又爬上她的腰,而钟采苹只是皱皱眉,没说什么。
  “如果我猜得不错,冰儿已经悄悄派人跟着我们,只要我一不在你身边,必然试图加害于你。”
  钟采苹皱皱眉,为什么要等他不在?啊!对了!他以为她武功尽失,必然也这样告诉谷冰盈,可惜事实会让人大吃一惊。
  “那不是挺好的?”
  殷振阳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道:“挺好的?”
  钟采苹似乎恢复了好心情,竖起一根指头道:“第一、她伤不了我,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这倒是,她的内力修为与他相比不遑多让,顶多是缺乏临阵对敌的实战经验,变生仓卒时可能要吃点小亏。
  钟采苹竖起第二根指头道:“第二、她若真的叫人杀我,一旦我没死,该死的就是她了!”
  殷振阳先是一怔,随即明白她指的是孟虚怀。连钟采苹自己跳下绝情崖一事,孟虚怀都要找人算帐,何况是明目张胆地想杀钟采苹?得罪了孟虚怀这样的隐世高手,真会让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若真这么做,我就相信你的话。”
  “师妹?”
  “若不是她作贼心虚,何必要杀我?”
  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心。女人一旦起了杀机,就绝对不会放弃,不论要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
  她很想相信殷振阳,但她必须找到答案。
  心念及此,钟采苹心情大好,推推殷振阳道:“你回房去吧!明天我们各走各路,我很想知道会出什么事。”
  她似乎太开心了点?殷振阳只觉得一头雾水。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钟采苹。
  “婉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谷冰盈坐在镜前,仅着里衣的她美丽而娇弱,好不令人心怜。
  婉儿边梳着她的长发边道:“都安排好了!他们从岳阳便缀在殷少爷后面,随时可以动手。”
  谷冰盈叹了口气道:“那就好!不知怎的,我心里好紧张,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一样。”
  婉儿轻笑着接口道:“明晚殷少爷就回来了,个把月不见,小姐相思情切,难免紧张。”
  “贫嘴!”
  婉儿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天地良心呢!小姐,我瞧老夫人的意思,是打算让殷少爷尽快娶你进门,免得他老是牵记钟家丫头。这回殷少爷回来,你的好事就近了!”
  她当然知道殷夫人的心思,这两天,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忙碌极了,不只忙着迎接殷振阳回家,更忙着准备聘礼。
  等见过殷振阳,她就该回家准备等人来提亲了!
  不过,谷冰盈不是那种只看好不看坏的人,她心里清楚,就算嫁进殷家,不除掉钟采苹这个祸根,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如果殷振阳非要娶钟采苹做第二房妻子,她能怎样?他若要专宠钟采苹冷落她,她又能怎样?夫妻闺房中的事情,就是婆婆也很难过问吧!事情若真发展到那个地步,她的人生就悲哀了!
  “对了!殷雪苓都派了些什么人去护送钟采苹?”
  婉儿想了想,道:“虽是去了十来个,别的人也没什么,倒是派上了绿竹和姜无咎,殷小姐很是用了点心思。”
  谷冰盈微微颔首。殷雪苓打得好精的算盘。
  绿竹是老夫人的人,深得老夫人的信任,她若在老夫人面前替钟采苹说话,老夫人至少也会信个七八成。
  姜无咎就更棘手。他在殷家多年,见多识广,说话份量极重,武功更仅次于殷振阳,有他护送钟采苹,事情会麻烦许多。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明天申时。”
  申时是人一天中最昏昏欲睡的时辰,一天都在赶路,在这时候必然更加疲惫,当然是袭杀的大好时机。
  谷冰盈回忆着桐柏小谷的位置,殷振阳曾带她去游玩过,想不到却在这时派上用场。
  “不对!”她沉吟道:“不该在申时。他们距离桐柏山已经不远,赶一点路就可以在傍晚到达小谷。天还没黑,他们应该会让遗骨先入土。等忙和完这些,所有的人也全累摊了!”
  谷冰盈抿嘴一笑,声音冰冷地道:
  “所以,四更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奔波劳累一整天,当然一夜好眠,而四更正是睡眠最沉的时候,遇到偷袭也最不容易反应过来。
  “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慢!”
  谷冰盈叫住婉儿,轻锁的蛾眉显示她正陷入长考,好一会儿才道:
  “加派死士,格杀勿论。”
  以姜无咎的阅历和见识,一定能看出偷袭者的武功路数,若让人知道是她所主使,一切就都完了!
  “小姐……”
  “记着,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马车里,绿竹不住偷偷打量着闭目养神的钟采苹。
  钟采苹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原以为钟采苹必定媚骨天成,风情万种,哪知她美则美矣,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像是水中亭亭玉立的清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样的女孩儿应该是规行矩步,一步不肯行差蹈错,她会声名狼藉?绿竹实在难以想像。
  也许她家小姐说的才是对的,当长沙传出对钟采苹不利的流言时,长沙居民几乎没人知道石家有钟采苹存在,显然是有人蓄意要破坏钟采苹的名节。
  如果钟姑娘在石家深居简出,又怎么会得罪人,让人要这样对付她?绿竹着实百思不得其解。
  “趁着有时间,你该多歇歇。”
  啊?钟姑娘在跟自己说话?绿竹想得出神,冷不防被钟采苹的言语唤回现实,一时竟有点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要多歇歇?”
  “因为只有我们有时间休息。”
  绿竹更不解了!这一路上地面大致平静,又有姜二爷在,寻常山贼喽啰根本不敢来惹事。
  “为什么有时间就要休息?”
  钟采苹有趣地看着绿竹,这个丫鬟怎么好奇心旺盛,事事都要问为什么?她只有小时候才有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行径。
  “这么说吧,如果你要杀一个人,以为杀死他了,可是他却没有死,你会不会想办法再杀他一次?”
  钟姑娘是在说自己吧?有人要杀她,可是有杀没有死,所以要再杀她一次?可是她怎么愈听愈迷糊啊?
  “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钟采苹轻轻一笑,但无意再与她闲谈,于是闭上眼睛道:“问得好!这个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德音笑眯眯地迭声道,心情好得不得了。看到儿子平平安安、一根头发也没少地回家来,她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
  “哥,你总算回来了!”殷雪芩装模作样的大叹道:“要是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累死了!”
  殷振阳笑着,屈指赏了她一记爆栗。“这样就喊累?你平常真是过得太闲了!以后忙惯了就不累了!”
  殷雪苓揉着被敲疼的脑袋,气呼呼地道:“什么啊!你不慰劳我就很过份了,还敲我头!不要跟你好了!”
  “都几岁了!说话还像个小丫头!”
  殷振阳笑着挽起母亲的手道:“我们进屋里去吧。”
  殷雪苓古里古怪地一笑,挤到他身边低声道:“进去你就要倒大楣了!哼哼!天谴!”
  殷振阳还意会不过来,人已在众多家丁仆妇的簇拥下进了大厅。
  而他也看到俏立厅心巧笑嫣然的谷冰盈。
  “你回来了!”
  听谷冰盈的口气就像妻子迎接离家多时的丈夫,殷振阳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她刻意制造的亲密感。
  顾德音看儿子僵在当场,连忙道:“阳儿,你们这么久不见,还不快和冰儿打个招呼?”
  “谷姑娘,你好!”
  殷振阳疏远的称呼让谷冰盈有点难堪,这样客气生疏的态度,好像她只是他认识的一个江湖朋友,而不是他的红粉知己。
  “多谢关心,我很好。”
  殷雪苓在一旁看着,几乎想放声大笑。她和谷冰盈从来就不对盘,哥哥对谷冰盈愈是冷落,她的心情就愈好。
  正希望场面继续僵着,让谷冰盈尴尬到死,却听婉儿在一旁噗哧笑道:“我瞧两位真有点相敬如宾的味道呢!”
  好个精乖的丫头!
  殷雪苓暗忖着,相敬如宾是用来形容夫妻关系的,婉儿解围的话术不可谓不高明,不过站在她的立场,她不会给她拍拍手。
  殷雪苓轻哼了声,带笑的声音里充斥着太多讥刺:“相敬如宾?我看是相敬如‘冰’吧!”
  顾德音皱眉斥道:“苓儿,不可以没礼貌!”
  殷雪苓耸耸肩,半点没把母亲的斥责放在心上。哥哥竟没数落她呢,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舍妹年幼任性,谷姑娘请勿见怪!”
  他客气得简直是矫情!
  谷冰盈心中气苦。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心疼她为他担忧,应该感谢她来陪伴他的母亲,应该对她软语温存柔情体贴,而不是避她如蛇蝎,左一句“谷姑娘”、右一句“谷姑娘”,一副把她当外人的态度。
  “殷振阳,你真对得起我!”
  谷冰盈说完旋足便走。他家中的人早当她是主母,他却当着众多仆厮杂役、丫鬟佣妇的面前让她难堪,她哪还有脸站在这儿!
  “冰儿……冰儿!”
  顾德音虽然想叫住谷冰盈,奈何她竟似不听不闻,只得作罢。
  这会儿她心里竟隐隐升起一股不安。儿子与冰儿之间似乎大有嫌隙,他该不会是被苹儿迷得昏了头,打算弃冰儿不顾吧!
  这可不成!多少江湖朋友都知道她即将向栖霞山庄下聘,事到如今,可容不得阳儿改变主意,她丢不起这个脸。
  但儿子历劫归来,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这件事还是暂且压下,过两天等他休息够了再和他提。
  “来来来,先吃饭吧。”谷冰盈离去,殷雪苓当然胃口大开,笑道:“哥,娘命人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菜,我瞧她们在厨房里忙来忙去,馋了一天,难过死了!”
  殷振阳笑着,又想敲她一记爆栗,却让她机灵地闪开了。
  “你就晓得吃,小心吃成大肥婆,没人要你!”
  殷雪苓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恐吓。“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让你养一辈子!我知道你很乐意,不用太感谢我。”
  顾德音也被逗笑了。“你们兄妹俩一见面就斗嘴!”
  殷雪苓突然灵光一现,想到母亲近日的筹画,当下决定炸他个措手不及:“哥,你如果想把我扫地出门也挺简单的啊,你要真娶了谷冰盈,我保证马上有人嫁就嫁,没人嫁就离家出走!”
  顾德音闻言脸色为之一变。苓儿这是干什么?明知道她哥哥和冰儿中间夹了个前大嫂,逮着机会就要落井下石吗?
  “我几时说要娶她了?”
  “娘都要去下聘了,你装死啊?”
  殷振阳愕然盯着母亲。“娘,有这回事?”
  顾德音让儿子看得心里直发毛,只好点点头道:“嗯!我是有这个打算。你和冰儿交往这么久了,也该定下名份来。”
  殷振阳压抑地低吼道:“开什么玩笑?她心机深险,手段毒辣,半年来我一直疏远她,你居然要我娶她进门?”
  “你胡说什么?冰儿乖巧贤慧、温柔婉约,你妹妹处处跟她作难,她也忍气吞声,人前人后没抱怨过半句,这种好媳妇上哪儿找去?”
  殷雪苓凉凉地插了句话道:“所以才说她心机深险啊!”
  “我不管,总之你给我把冰儿娶回来!”
  殷振阳冷声道:“办不到!”说罢,竟起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顾德音没料到儿子竟会如此反对,一时竟无法反应,只见女儿也站起来,叹了口气道:
  “娘,别拿你儿子女儿当笨蛋。谷冰盈确实把你哄得很开心,但我们不喜欢她不会是没理由的。”
  第九章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除了风吹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响,以及偶尔的鸱枭夜啼,这座阒静的院落仿佛被世人遗弃。
  虽然早过了该安歇的时辰,但院子里的人却负手站在秋凉的夜风里,仰头独对新月如钩。
  屋檐下灯笼的微光为他拉出长长的黯淡身影,秋风萧疏中长忆佳人,颇有几分凄凉况味。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殷振阳心中暗叹,他终究必须与谷冰盈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圆月洞门外,应声转入一个娇柔的身影。
  或许是想制造我见犹怜的气质,她穿得有点单薄,风一紧,固然衣袂飘飘,身子却也不免轻颤。
  “我以为,你根本不想见我,不想再与我说话了!”
  谷冰盈说得哀惋凄楚,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为之动容。这楚楚可怜的娇态曾让他心疼不已,只是现在他已无动于衷。
  谷冰盈步伐细碎,翩翩来到他身边站定,他却有意地踱开几步,再度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不洁,不配站在你身边。”
  她对殷振阳亦有一定程度的理解,知道制造他的亏欠感和罪恶感,是令他自动让步的不二法门。
  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曾经毒辣地加害师妹,殷振阳还真会心软。只是想到她与师妹素昧平生,而他也已承诺将会解除与师妹的婚约,她却非要将师妹逼上死路……心念及此,他对谷冰盈竟生不出半点怜惜之心。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谷冰盈终究是他曾经付出感情的女人,他实在不愿当面指责她,尽管她做的错事太离谱,一剑杀了她都属宽柔。
  “我不清楚!”殷振阳的冷漠让谷冰盈的声音高了起来。“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好冷漠,也不清楚我到底做错什么。振阳,就算你心里多了钟姑娘,求你至少对我公平一点。”
  殷振阳叹了口气。他的心里确实多了师妹,只是在师妹进驻之前,他的心早已远离她。
  他的叹息让谷冰盈误会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引起他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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