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为妻-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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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可却隐隐有些颤动。
穆宴却丝毫未理会她的话,当将那系带彻底拉开后,手下一拂,鹅黄色的缭绫中单便被轻轻掀起,对方手间琼脂般的莹白显露无疑。
他的双目登时便有猩红闪现。
“放手”趁着对方不注意,穆染猛地抽回右手,狠狠往前一推,试图将对方推落下去,可她的掌心将将触碰到对方身前,除了感觉到一片极高的温度后,便忽地听见对方低低地闷哼了声。
那声音
穆染听得心头骤然一跳。
那声音太熟悉了。
对方方才提到的那夜,他就是这样哑着声音,一点点在她耳边低喃着,他说。
“朕如今方知晓,什么才是人间仙境。”
“只愿往后日日如此,朕同皇姐,永不分离。”
“原来这便是古语所云: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时的穆染只当他是说的醉话,可时至今日她才意识到,原来当初的穆宴,真的就是那样想的。
那一字一句,都是穆染最想忘却又忘不掉的。
即便如何刻意遗忘,可只要处于同样的情景之下,那些场景便尽数浮现于眼前,仿佛早已刻入骨血一般。
她葱白的指尖被对方忽地握住,接着纳入掌中,还未反应过来时,两只手便都被那宽厚又带了些许薄茧的指尖攥住,接着抵在身侧。
做完这动作后,穆宴整个人越发下压,额间也几乎抵在对方光洁的额上。
“皇姐难道不知道,你这点力气对朕来说,不过是蜉蝣撼树吗?”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他手下稍稍用劲,便将穆染还在挣扎想要抽出的手腕彻底制住,让对方甚至连挪动分毫都做不到。
穆染看着对方唇边勾起的那抹笑。
似悦然,又似在讥讽她的不自量力。
“你”
她想要说什么的,可最终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间,因为原本安然穿戴着的中单竟在此时被对方轻轻挑起。
地宫内烛火通明,亮得甚至有些炫目,整个内里似乎没有一处是有阴影的,而在暖黄的烛光印照下,素来清冷的穆染便如同琉璃世界中的白雪红梅,迎风肆意绽放,叫人见了便想要用尽手段攀折下来,养在精致而华美的瓷瓶中,只为了自己一人绽放。
这样的事,穆染不是没经历过。
可不知怎的,此时她的脑中似乎又闪过零碎的画面。
那个手腕比她更白,几近透明的女子,似乎也曾面对着她眼下一样的情景。
女子秀美精致的面容上是惊惧痛苦的神情,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掉,那上面原本覆着的月白色绸带被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掌压住,没给她丝毫挣扎的机会。
她睁大了一双美目,眼中的清泪慢慢聚集,接着顺着微红的眼尾缓缓流下。苍白的双唇被自己咬破,有鲜红的血迹隐隐沁出,可她丝毫意识不到疼痛,只是口中一直呢喃着什么。
“放”
穆染似乎听清了一句。
“放了我,求求你”
女子抽泣虚弱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接着便是一道沉郁而阴阴的声音落入耳中。
“卿卿又说胡话了,朕和你,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话显然不是对穆染所说,可听得她整个人猛地一缩。
皆因那言语之中的狠戾执着,和浓烈的情感几乎能将人灼伤。
穆染的心中,铺天盖地的悲戚痛苦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令她窒息。
“皇姐”此时,穆宴低哑的声音忽地在耳旁响起,将陷入惊乱之中的穆染拉了回来。
她缓缓抬眼,看着上方的人。
可对方此时却并没有看向她,反而微微低头,将微凉的唇印在了她削瘦的肩胛骨处,接着稍稍用劲,便在那片莹白之上留下点点红梅。
肩胛骨处传来的细微疼痛并没有让穆染变得激动,她反而愈发沉静了下来。
甚至连开始的细微挣扎都已经彻底放弃。
她感觉到对方小臂忽地停在她腰侧,接着猛然收紧。
两人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渐渐地,穆染感觉到了对方有什么起了变化的地方,她的眼前却又忽地闪现那个面容秀美的女子哀泣的面容。
“皇姐。”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难辨的情绪,穆宴顺着她的肩胛骨一路向下,语调缱绻而深情,“阿染,皇姐”
不知不觉中,他原本紧紧压着对方手腕的掌心已经有些松动,但沉浸在偏执情绪的他并没有发现对方此时早已没有再挣扎,一双手仿佛失了力气一般地垂落在身侧。
“放了我,求求你”
女子哀伤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响起,穆染的心间一点点地越发压抑绝望。
“我的阿染”当穆宴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穆染忽地动了动唇
“穆宴。”这声音平静,却显得虚弱异常,仿佛大病初愈的人一般,听上去叫人心惊。
原本已经陷入沉郁的执念之中的穆宴忽然就顿住。
他将薄唇从那片凝脂上抽离,接着抬头,下一刻,整个人一滞。
“皇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对方原本就莹白的面容眼下越显苍白,就连原本颊边还带着的几分暖色也不知何时尽数褪去,唯余雪白。而原本颜色便浅淡双唇此刻更是洁白如纸,连一丝旁的颜色都瞧不见。
穆宴于是猛地双手撑起,整个人往上一挪。
他的视线对上了对方的双眸。
那双冷月寒星一般的眼眸中,此刻早已失去所有色彩,变得黯淡无光,周遭烛火的映衬不仅不能让她瞳孔染上暖色,反而尽数被那双暗沉的眸子吸入,不现光亮。
穆宴不知发生了什么,仿佛就一瞬之间,对方便从一个鲜活的人,霎时变得沉静下来,仿佛失了生的希望。
“皇姐?”
“穆染!”
穆宴被吓住了,他伸手抱住对方,接着连着叫了对方名字好几下,可始终得不到回应,他的眼中逐渐被惊惶所占据。
他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行为才让对方变成眼下这样的。
于是心下霎时被浓烈的惊痛和悔恨笼罩。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双臂紧紧环着对方,整个人在对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我错了,阿宴错了,你不要这样。”
他真的错了。
他根本不是世宗。
他做不到,做不到世宗那样狠心,他不可能看着穆染绝望而无动于衷。
无论如何用手段,他自始至终都不愿伤害对方。
因为穆染对他而言就是一切,对方这样叫他完全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世宗是同一类人。
可当看见穆染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他才意识到,根本不一样。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逼迫对方。
这明明,就是他费劲了心思疼惜了这么多年,陪着对方一起长大的人。
穆宴是渴望,可他从未想过会让对方变成这样。
“皇姐,对不起。”他将下颚轻轻压在对方的锁骨处,一句句地道着歉。
那头被囚于心中,只差一点就要被放出来的困兽,又被他亲手,牢牢地再次锁了回去。
“穆宴。”在对方不知在耳边念了多少句之后,原本安静得仿佛失了生气的穆染忽然开口叫了对方一句。
“我在!”见她终于开口,穆宴忙应了句。
“我想离开这儿。”
“好,好,我带你走!”
穆宴说着,轻着动作替对方将身上的衣衫重新穿好,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慢慢地,仿佛怕惊扰了对方一般,带着她离开了这处巨大的地下宫殿。
第三十四章 “皇姐果真心狠”……
从巨大宽广的地宫中出来时;穆宴没再同来时一样遮着了穆染的双目。
他只是一路小心地抱着对方,格外沉默着。
尽管眼下他其实是想开口同对方说说话的,可方才对方的模样实在叫他心惊;他怕自己再开口又不知哪句没说对便完了。
而被他抱在怀中的穆染,在经历了脑中莫名出现的记忆;整个人又陷入了短暂的崩溃后,在回去的这段路上;理智开始一点点恢复。
那由地宫之下一路蜿蜒而上的台矶极高;穆宴抱着对方一步步走着;渐渐地,明亮的烛火开始变得昏暗;越往前走便越难看清脚下的路,和周遭的情况。
最终;在过了一道拐角之后;原本还能看到的一丁点光亮也彻底消失。
穆染整个世界又陷入了一片浓墨般的漆黑之中。
她不由地下意识攥紧了指尖,整个身子也稍稍绷紧。
“皇姐别怕。”感受到她有些紧张;穆宴低声开口安慰;“这条路便是如此;朕陪着你。”
他的声音不似先前的阴郁,反而有些低沉地,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穆染沉默了片刻。
“你每夜来我寝殿,便是由这入内的?”
穆宴轻轻“嗯”了一声。
“另一处入口在哪儿?”
这话问出时;穆染都有些佩服自己,方才分明还处于极度惊吓的状态下;眼下她竟能如此冷静地问对方关于那地宫的事了。
“皇姐想知道?”
穆染没作声。
抱着她的人便也没开口,似乎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
两人便在沉默的状态中又在这狭长的甬道之中走了半晌,最终是穆染重新开了口。
“我想知道;那地宫的事。”她清凌凌的声音在甬道之中响起,同那在甬道之中吹着的风一样,落入穆宴耳中。
适才穆宴发疯癫狂之时,曾提到了世宗,穆染想起当初她曾想要查这明安殿内玄机之时,对方也曾提到了世宗,想来那地宫,只怕是世宗费了心思叫人修建的。
而修建的原因
穆染又不自觉地想到那零碎片段中的女子。
穆宴方才提及赵国大长公主。
穆染知道这个人。
那是世宗的姑母,高宗之义妹,名蔺卿,江湖出身。因高宗素喜白龙鱼服,而二人相识,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妹,而后更是在危机时刻救下高差点丧命的高宗。
及至高宗回宫,惦记自己这个义妹,便下旨召其入宫,封赵国长公主。
据史记载,这位长公主同高宗之间丝毫不似君臣,便是入了宫两人也依旧关系亲厚,并未生疏。
原本高宗崩逝前曾替对方定好了封地,准备令其出宫,位比亲王待遇。
可据说赵国长公主放不下自己亲自养大的世宗,便婉拒了高宗安排,留在宫内。
而世宗为表尊敬自己姑母,不仅加封其为赵国大长公主,还特意下旨叫人修建了这处明安殿,以供其居中。
这些便是穆染入住这明安殿后,叫人查到的内容。
她原本真的以为,这明安殿是世宗为表敬重而修建的。
可今夜亲眼见了那地宫之后,脑中又接连闪过那些零碎的片段,那给她带来的压抑和绝望之感,让她意识到一切似乎不是面上看见的那样。
再加上穆宴方才说的那些话,让她心中愈发起了疑虑。
穆宴原本是不打算告诉她的。
至少不是现在。
毕竟方才对方的那面色如纸的模样还深深印在他脑中,世宗同赵国大长公主之间的事情实在纠葛复杂,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可他没出声后,对方却又开口问他。
“有些事,皇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轻声道,“至少今夜不合适,朕只能告诉你,那地宫确实是世宗为了大长公主所建。至于另一处入口,以皇姐的聪慧,只怕不难想到。”
见他不愿说,穆染也没追问。
同对方相处这么些年来,她早就明白一件事。
但凡穆宴不想说的事,无人能从他口中问出丁点信息来。
至于那地宫的另一处入口,在听了对方的话后,穆染稍稍一顿,接着似是想到什么。
“紫宸殿?”
她的声音有些许迟疑,却不想对方闻言忽地低笑了声。
“皇姐果然一猜就中。”
竟真是紫宸殿。
穆染显然没想到。
难怪穆宴先前总是能神鬼不觉地入她的寝殿,第二日又能不被人察觉地回到紫宸殿。
自元正之后至今也有几个月了,她同穆宴之间的事竟也从未被人发觉过,先前穆染以为是对方做事不留首尾,眼下看来,除了这点外,那连接了紫宸殿同她的寝殿的那个巨大地宫也起了作用。
两人说着,穆宴已经抱着她走了许久。
忽然,她感觉对方停了下来,接着抽出一只手似乎往前方伸去。
片刻后,对方的手再次收回,重新将她牢牢抱住。
“我们快到了。”穆宴道。
穆染这才明白,原来对方是在打开那寝殿入口的通道。
很快,对方便抱着她从那狭长的甬道中走了出来。
霎时间,耳边甬道中轻微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即便眼下看不清任何东西,穆染也能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寝殿之中。
此时的她,稍稍有了些精力思考旁的事。
譬如同样是一片漆黑之中,为何穆宴却能如此稳当地行走,似乎这片浓黑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因为朕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当穆穆宴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穆染才忽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皇姐这会子似乎有许多问题。”穆宴说着,抱着她一步步往前方的架子床走去,及至到了床边,他才微微弯腰,将怀中的人小心地放入绵软的锦被之中,接着自己也躺了上去,“除了世宗的事,皇姐还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朕都可以告诉你。”
先前他还担忧,自己皇姐会不会因着方才的事受了惊吓而被吓出什么好歹来,可如今眼见对方如此,他心中竟都有些佩服。
果然是自幼养成的清冷性子,便是方才显得那样毫无生气的模样,如今不过过了大半个时辰,竟逐渐恢复了过来。
即便是眼下看不见对方面上的神情,穆宴也知道,他的皇姐只怕早已收敛了先前的情绪,双眸应是又变得空灵如冷月寒星一般。
而对穆宴来说,对方能恢复便是最好的。
方才在地宫时,他眼见对方那副样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