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小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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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较技十六卫
清晨，李冰刷洗着自己的马，跟一旁的周文周武兄弟一起看着马三停对着年前一群罪卒，讲着李冰告诉他的亮剑精神。
这话小城里的士卒都听了不下几十次了，几乎在有新人的时候老马每个月都得说上个一两回，而且每次都是一样的慷慨激昂，连语气都没什么变化。
不过这话对于罪卒们来说，却仿佛真理一般，每一个罪卒都是怀着忐忑和恐惧的心情到达小城的，而且没有几个不是被牵连的。若是这现在心态在小城里生活，这些罪卒没有几个能活过三个月的，怕死的人在战场上往往是最先死的，只有那些不怕死的，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从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然后再次投入下一场尸山血海的战斗。
自打李冰给老马讲了亮剑精神之后，老马洗脑和做心理建设的功夫就渐渐地向天朝军队的政委靠拢了，有些时候李冰恍惚之间甚至能看到老马站在红旗下不停的朝着新人喷吐沫，而新来的罪卒也各个都变成了胸戴红星的革命小将了。
“老马真是越来越能废话了，我记得去年也才讲了大半个时辰，新来的罪卒们就都各个嗷嗷叫的要去杀羌人了，怎么这回都讲了足足一个时辰了，这帮子罪卒还是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周文一边给军马修着马掌，一边招呼郭兴把马蹄铁递给自己。大唐自然是没有马蹄铁的，这也是李冰带来的福利，后世的马各个都穿着马蹄铁，才能保护好蹄子不会损耗的太快，几乎是李冰来了小城大半年学会了骑马之后，在一起砍柴的时候险些被战马害死之后，才发现大唐的战马都是没有马蹄铁的，才让身为铁匠的郭兴打出了一批马蹄铁，大大缓解了小城的战马损耗，也使得小城敢经常去率骑兵纵马打柴，这才攒下每个人床底下厚厚的身家。
“切！你好像瞎！你瞅瞅人家那腰刀，你再看看那队正拿着的马朔，再瞅瞅人家那盔甲！兰州城里的校尉都未必比这群人的装备好，只怕各个都是十六卫里选出来的，哪是老马几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就能哄好的？人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怕真的是秦王府的侍卫啊！你我可惹不起！”郭兴把手里的马蹄铁递给周文，辅助周文给战马安好了马蹄铁，又走回了自己的小铁匠铺子，一锤一锤的敲打着炭炉子里面长条状的精铁，隐隐可以看出竟是一柄通身精铁打造的马槊！
要知道大唐军中只有一部分身价不菲的军官才用得起马槊，毕竟一根马槊打造时间几乎需要用三年！这还不能算失败的那些，一根马槊在长安奖金三百贯铜钱还是有价无市！寻常马槊只有槊头是精铁所铸，后面的槊杆都是用泡油后阴干捆绑的藤条制成的，郭兴这一柄马槊却是同体精铁铸成，重量寻常马槊的四倍有余！
整个小城只有只有郭兴和李冰能使得动这样重量的马上武器，古代战场上一场骑兵遭遇战最短也要半个时辰以上，挥舞武器不下两百次以上，臂力不够的人根本用不了太重的马上武器。演义小说里面一言不合上百斤的马上武器，别说是人，就叫坐下的马经不住百里奔波，更别说快速的骑兵对战了！早知道寻常骑兵一身盔甲就不下四五十斤，再加上骑士和武器，若是超过三百斤，马便没办法长途奔袭，更别说奔袭之后再骑兵冲锋了，那怕是要一场战斗就得毁掉一匹战马，除非是那些天下有数的绝世良驹！
“自你们离开长安那日起，你们就不是十六卫精锐了，更不是什么秦王府侍卫，到了老子这，你们就是罪卒！只有斩首九级才能恢复百姓身份的罪卒！别给老子摆出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昨晚那顿羊肉好酒，只有出战的人才有资格吃！才有资格喝！若你们一个个都是娘们，就只能吃马料！我这小城战马不缺，马料更是有的是，养得起十几个娘们！”老马也是生气了，往常自己办个时辰就能把新来的罪卒哄的各个嗷嗷叫的要去杀敌，没想到这回都说的口干舌燥的了，底下这十几个罪卒依然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完全不鸟马三停！
“哼！区区边军，杂牌中的杂牌罢了，敢辱我等十六卫精锐！”罪卒中拿马槊的人，站出来对着马三停大喝一声，随即便要动手，谁知马三停看到这一幕竟讪笑了一声说：“想比划比划？早说啊！咱们军中向来以强者为尊，既然你们不服，那咱们就比划比划！来！李冰，出来！让这些长安来的精锐看看咱们边军的战力如何！”
李冰闻言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战马的屁股，让周文把马牵回马厩，才一步三晃的走向小城正中的演武场，说是演武场不过是小城靠南连接城门的一小块空地罢了，也就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众人生活的房子便是围绕着演武场，画了一个倒过来的U字形，小城军卒最多的时候也才三百人，那功夫演武场也就比篮球场大一点，剩下的地方搭满了简易的帐篷茅屋，直到人数越来越少，演武场的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大。
李冰一步三晃邋里邋遢的样子，咋一看压根也不像个士兵，反倒有些像个农家小子，若不是腰里斜挎着一柄唐刀根本也不像个兵，尤其年龄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哼！王通，你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十六卫精锐！”拿着马朔的队正十分不满老马只排出个半大小子，但也知道军中最忌自大，虽然看起来李冰并不像什么军中强者，但还是将麾下最擅长刀法的手下排了出来，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左骁骑卫，王通！”王通手中唐刀一横，微微施礼。
“额……陇右道边军，李冰！”李冰有些莫名其妙的也回了一礼，便手柱横刀随意的站着，等王通出手。
王通见李冰并未拔刀，且站姿十分随便周身尽破绽，便率先拔刀冲向了李冰，长刀由左至右狠狠劈向李冰。
李冰见王通刀法仅是军中刀法，心中就更失了几分兴致，唐刀连鞘由右至左将王通之力卸下，刀滑出几寸抵在了王通脖颈之前，王通竟不是李冰一合之敌！
“多谢！”王通将刀收回刀鞘，站在手持马朔之人身后，其震惊及失落无语言表。
“左骁骑卫，孟合，请指教！”手持马朔的队正，不敢再轻视李冰，竟亲自下场，手持马朔犹如长枪一般，抖了个利索的枪花。马朔的朔头本就比长枪沉重，而且还比长枪长出三四倍，想要抖出如此利索的枪花，相比是一位用枪的高手，只不过手中并无长枪，只能以马朔替代。
李冰看到孟合抖出的枪花，便知道对方也是个不差的高手，兴致便又提了上来，老马只说过如今李冰的马下功夫不亚于十六卫领军大将，却也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计量标准，小城之中又难以全力比试，如今有了个能如李冰眼的高手就在眼前，李冰自然是兴奋了几分。
孟合见李冰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握在了刀柄上，就知道李冰也准备好了，随后单手持马朔尾端刺向李冰。
马三停见其单手持二三十斤的马朔还能握的平稳，便知道对方绝不是一般的十六卫队正，其身手不亚于十六卫之中的精锐裨将，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紧张。
李冰见对手如此反而更加兴奋了，右手极速拔刀将刀鞘扔下不管，也冲向了孟合！横刀马朔空中一触即分，李冰横拖唐刀拦在身前小碎步冲向孟合。
孟合见状单脚踏地极速后退，马朔本就是长兵器若是让横刀近身，便是已经输了一半，孟合自然不肯让李冰近身。
李冰刀随身转，一刀一刀斩在马朔之上，马朔上传来的巨力逼迫孟合不得不双手架住马朔，免得脱手。
李冰观之嘿嘿一笑，唐刀微收后紧接着使出了一招拔刀斩，由下至上砍在了马朔上，孟合骤然感觉一股巨力从马朔上传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待到孟合站定，不由心中骇然，这一刀竟将自己劈飞了一丈多远！这少年竟然有如此巨力！怪不得这小城能在这边塞之地活的如此潇洒，昨日孟合就看到了小城队正马三停给那兰州城来的校尉足足两百斤的青盐，换算成银子怕是将近两千两白银！这都足够在长安买下一间二进的宅子了！
第四章精锐的边军
李冰一击就彻底折服了这群来自长安秦王府的罪卒，因为李斌这一刀是劈在马朔精铁制成的朔头上，若是劈在朔杆上的话，不仅这杆价值三百贯的马朔绝对是毁了，孟合最轻也要重伤。不含糊的讲，唐人出征大部分军旅世家的人，基本用的都是自己家传的武器，尤其是大唐各地的府兵，所有装备自带，国家只提供粮草，无战事时就是农民，一旦开战就会拿着自己父辈传下来的盔甲兵器奔赴战场。而有府兵出战的家庭三年不用缴纳任何赋税，若是府兵战死终身不用缴纳赋税，而且战斗时所有的缴获都归府兵自己所有，这一点是由秦国时便传下来的老传统，为何说老秦人耐苦战，多半就是因为如此。
孟合虽说是山东世家弟子，但也是旁系中的旁系了，家中最珍贵的就是这一柄父辈传下来的马朔，若是因为一场比试毁了，孟合怕是要悔死。
“多谢！”孟合拱手施礼，随后退回了罪卒之中，不再言语。
“哈哈哈……好！小李子你这憨货干的不错，告诉你们这就是你们罪卒的队正，无论以后是出去打柴，还是日常值守，你们都听他的！”老马哈哈一笑，很满意李冰的做法，随即认命了李冰的队正身份，之后就不再理会这群罪卒，回到自己的卫所招呼赵桥准备早饭。
“我叫李冰，你们以后的队正，你们要无条件服从我的安排，无论是我让你去送死，还是让你们跑路，都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安排，不然……不用羌人杀你们，我就会先下手！小城每年都会至少被羌人围城一两次，为了让围城的羌人数量不至于太多，所以每年初春开始一直到秋天羌人围城之前，每三天都要去打一次柴！”
“队正，什么叫打柴啊？”孟合很快适应了自己的身份，毕竟在军中强者为尊，而且无论自己这一群人之前身份如何，如今也不过是罪卒罢了。
“打柴……嘿嘿，无非就是杀伤羌人有生力量，偷袭各个羌人部落，猎杀羌人斥候，劫掠羌人商队。”李冰的笑声在一众罪卒看来十分的可怖，李冰说的简单，但是他说的每一件事，都在违反大唐军纪，若是被军司马知道，只怕没有一个人能留下全尸！
“你能可能觉得打柴违反了军纪，但是我告诉你们，打柴这事就是我鼓捣出来的！我来陇右之前，羌人每次进犯围城的军队都不下三千人，每次守城都要死个几百人才能守得住这小城，但自打我开始组织各边关卫所打柴之后，每年围城的人都不超过一千五百人，记住这里是草原，这里是戈壁，只有强者才会被人尊重，只有杀得他们害怕，恐惧才会帮你战胜你的对手！懂了么？”李冰的牙很白，完全不像寻常边军那样黄黑黄黑的，洁白的牙齿反射着阳光，却让一众罪卒以内一阵的发寒，这个半大小子真的只有十五岁？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到打柴这样削弱敌人的方法啊！
“哼！不说话，就当你们懂了！吃过早饭，我带你们出城熟悉熟悉你们未来的战场，免得逃跑的时候连家都找不着！切，精锐？”李冰走进卫所接过老马递给他的死面大饼，就着一大碗羊肉汤，大口大口的吃着，下一顿再想吃到这么热乎的饭，就得在明晚回城之后了。
这两年各个边关卫所都开始打柴，使得羌人基本都搬迁到两三百里之外，一来一回也得用一天的时间，更别说还得战斗劫掠了。李冰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羌人部落的踪影，更多的时候还是遇到羌人，突厥和西域各国的商队居多，李冰也会根据情况去劫掠财货。
“这才头一天，就领他们打柴，他们能行么？”老庄凑上来，给李冰碗里夹了一大块羊肉说道：“连着杀了三年了，今年是不是能歇歇了？”
李冰一边撕咬着大饼和羊肉，一边说道：“不行！这批罪卒已经比往年晚来了一个多月，南北两个卫所今年也没组织打柴，一是因为人手不够，二是因为羌人离我们太远了，他们不打我们就更应该打，不然今年秋天羌人围上来，怕是会选我们作为总攻之地，咱们这人最少，财货却最富有，羌人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必须把他们杀怕了！不然今年就真守不住了！”
在场的众人微微思索片刻，就都点头同意了李冰的说法，小城之所以三年都没陷落，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羌人都被杀怕了！打柴时的李冰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群，盯住敌人，找到弱点就会冲上来咬一口，等敌人回过头的时候则又会消失在敌人的视线之中，通过不断地袭击令对手应接不暇，也就没有了围城劫掠的心思。
“你这回的目标是哪个部落？”老马在长桌上摊开地图，一边往嘴里塞着羊肉，一边在地图上胡乱比划着。
“这！前天来的商队说这个部落大概有400多人，控弦之士七八十人，动作快一点应该能拿下。”李冰用筷子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圆点，然后就继续吃着自己的大饼。
“这？有点远吧，一来一回可就一天半的时间，你们只有两三个时辰，不然距离这六七十里的部落就会赶来，你们有些危险啊！”老马瞅了瞅地图，有点犹豫。
“这次不劫掠，只杀人！就冲杀两次，完事就走！让他们见见血就得了，那些牛羊也赶不回来。”
“行！去准备吧！”老马稍一思索，就同意了李冰的计划，李冰的战力老马十分了解，小城里哪个老兵没有一两手绝活，李冰是这群人教出来最好的徒弟，每个人的绝活李冰都学了个十成十，若是连七八十羌人轻骑都拿不下，也活不到今天。
李冰取出自己的装备，掸了掸上面的浮灰，就当着一众罪卒的面前穿起了自己装备。先是一件能够防御羌人狼牙箭的，七八层丝绸制成的内衬，然后是一件锁子甲，最外层是一套灰扑扑的唐军轻甲。
武器则是一柄马朔，六根短矛，一柄唐刀，一把牛角弓和五十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