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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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像在说——有什么看头?
舒明悦恼羞成怒,抓起枕头丢在他脸上。
虞逻被砸了满面,却不恼,笑得胸腔微微震动。
舒明悦伸出一根手指推搡他,恼怒至极,“快去穿衣服!”
一边说,一边两只手将人往床下推。
她声音着急,迫不及待地驱赶,虞逻渐渐地笑不出来了,脸色沉了下来,缓缓抬眸看她时,露出了一种不大高兴的表情。
舒明悦看不见,咬唇嗔道:“你快点。”
那藕臂如雪,指若无骨,轻轻一推,能把人骨头推酥了,虞逻黑着脸,深吸一口气,在她一遍又一遍的嗔声中,跳下床去穿衣服。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屋室内光线愈发明亮。
舒明悦一边留意屋外的动静,一边时不时分神看一眼虞逻,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穿衣格外利落,今日却像故意似的,慢吞吞地穿衣、系带。
看得舒明悦欲恼,恨不得亲自跳下床把衣服套他头上。
“一会离开,莫要被人发现,否则,下次不要来了。”
舒明悦忍不住提醒道。
虞逻动作僵住,黝黑眼眸危险眯起,转身看向她,唇角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舒明悦心神紧张,毫无所察,又或者察觉了,却并不在意,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阴影笼了下来。
“怎、怎么了?” 她声音磕巴,仰头眨了眨眼。
一双乌黑眼瞳清澈,如盈盈秋水,又含了脉脉春情。
所谓咬牙切齿,不外如是。虞逻猛地扣着她脑袋压过来,重重地攫了她唇瓣一口,吻着她舌,像是惩罚又像是解气。
舒明悦脸色涨红,两只小手抵在他胸口轻声呜咽,胡乱地扑腾。
清光朗日,山风吹窗。
……
彼时,左三院。
三皇子名义上在此养伤,实际上如同禁足,院落里里外外被禁军包围了,出入严苛。
山上的深秋如凛冬,天气愈发寒,屋内燃了炭火,暖意融融。
“这北狄可汗,真想娶表妹啊?”少年着玉色锦袍,头戴金冠,眉眼朗俊,“哎”了一声道:“现在长安城都传遍了,说是北狄可汗对嘉仪公主一见钟情,留于定国寺不肯走,以诚心劝公主还俗,若是不成,便落发出家,与公主空门断情。其心之痴,其情之挚,天地可鉴。”
说完,姬崇文撂袍在椅子上坐下,摇头道:“早就说给表妹定亲,陛下和烨表哥都不愿啊,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把北狄可汗引来了。”
定国寺发生的事情捂得严,除了那几个亲信和当事人,长安几乎无人知晓发生何事,但姬崇文显然不一样,他父是赵郡王。
赵郡王是谁?开国功勋、皇帝手足、超中重臣。
因为这层关系在,他知道的总比别人多些。
姬不黩手指轻动,翻了一页书,纸页摩挲簌簌,漠声道:“他娶不了。”
只要父皇不松口,十个虞逻也无法取走舒明悦,姬崇文自然知晓,只是……
他神色遗憾,摸了摸下巴,道:“要不是当年大伯不松口,表妹就嫁我了。”
姬不黩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偏头看他,一双黝黑凤眸里的光色比寻常人要冷,似不带半点俗世之情。
“……”
姬崇文一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毕竟眼前这人,前不久还和北狄可汗为了表妹大大一架。
“你这伤,多久能好?”姬崇文又问,顿了顿,忽然身体往前倾,压低声音问:“你这伤,是真的吧?”
姬不黩的眼仁略大,眼尾微翘,此时静静地看着他。
……
舒明悦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一面放任自己,一面抽离感情。
虞逻离开之后,舒明悦抱膝坐在床上,下巴轻轻搭在两膝之间,露出了一种迷茫的眼神,可是,她不知该与谁说,也无人能解她疑惑。
这是只有她一个知晓、记得的秘密。
前后两辈子,虞逻于她而言,都是一场意外。
每一次,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窗外风声泠泠,顺着窗隙钻了进来,卷着丝丝寒意,又格外令人清醒。
就这样吧。
舒明悦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卷翘的睫羽轻颤又收敛。
用过午膳后,舒明悦去了一趟大雄宝殿,殿内檀香浓郁,金塑的菩萨低眉,宝相庄严。
半年前,普真法师问她,想求什么,时至今日,舒明悦终于隐隐约约明悟了,她还想求……虞逻。
……
因为定国寺封锁,往日香火旺盛的大殿无香客往来,舒明悦提裙起身,忽听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似是吃惊,“明悦姑娘?”
舒明悦仰头看去,便见一位身着鹅黄罗裙的貌美小妇人站在殿门处,顿时神色一惊讶,提裙快步走过去,高兴道:“玉娘!”
玉娘落在她身上浅灰色尼姑袍,愈发吃惊,“你……出家了?”
舒明悦点了点头,“此时说来话长,唤我太宁吧。”她眨了下眼,拉住她的手,疑惑问:“何时上的山?这些时日也没见你。”
“今日才来,先前身体有些不舒服,一直住在官驿。”玉娘笑了笑,没再追问她的身份,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一向懂得分寸。
“身体怎么了?”
舒明悦一愣,她记得玉娘身体很好,数月前一行人自凉州启程,一路上艰苦奔波,远比自王城至长安辛苦。
“无大碍。”玉娘一笑,低头伸手摸了摸小腹,眉眼温柔如水。
舒明悦瞧着她的动作,又怔了一下,旋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她的小腹上,呼吸不禁一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仰头,眼眸亮晶晶地问:“你有身孕了?”
玉娘颔首,唇角弯了一抹笑,低头摸着小腹轻声道:“这孩子来得突然,先前不知道,让他遭了些折腾。”
她少时服过绝子汤,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汤药有一顿没一顿的喝着,只当是个念想,谁曾想,上天垂怜,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舒明悦闻言一愣。
玉娘还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并未多提孕事,转身向小僧弥要了红丝带和毛笔,写了祈福的话语,偏头笑问:“妹妹可要些什么?”
舒明悦回过神,摇了摇头,又红唇弯了下,问:“要去银杏树吗?我带姐姐去吧。”
定国寺有一颗千年古树,树干有四人合抱粗,枝桠树干了挂满了各种红绸和木牌,全是祈福的话语,玉娘走到那颗银杏树下,微踮脚尖,把手中的红丝线系在了树上。
风儿一吹,露出了上面用汉文和北狄文写的话——琴瑟春常润;人天月共圆,儿女绕膝来,晚景似春开。
玉娘把红丝捋平,露出满足的笑容,一转头,便见舒明悦低头好奇地盯着她的小腹,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摸,顿了顿又觉得不妥,缩回了袖口。
不远处,虞逻与屠必鲁一同前来。
两人离两个姑娘还颇有一段距离,但山寺寂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摸一摸无妨,我倒是希望这孩子能像妹妹一样漂亮。”玉娘笑了下,拉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低声道:“现在月份还小呢,还不到三个月,要四五个月才能显怀。”
虞逻闻言,脚步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舒明悦。
她微垂下一双乌黑杏眼,手指在玉娘肚子上摸了一下又一下,蹙着眉尖,露出了一种好奇又隐约带着思念和难过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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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舒明悦得知自己有身孕的时候; 不到两个月,孩子还太小,她并没有很明显的反应; 只觉得比平日略微容易疲倦; 白日里觉得瞌睡。那时她本来也没多想; 毕竟与虞逻成婚三年都没有孩子,怎么会如此突然呢?可上天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两国战火连绵和有孕的消息先后而至。
其实早在庆和四年的时候; 舒明悦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对凝香丸有依赖性了,为此; 她还和虞逻去了一趟西域; 只可惜这药无解。
佛子为她重开了一剂汤药; 说若是无凝香丸可服; 可暂时喝那剂药代替,但最多撑三个月。
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舒明悦一直在喝那剂汤药,一口一口地喝; 一碗一碗地喝,起初还有些效果; 到了后来便是喝多少吐多少。
而且那药……
舒明悦眸光黯淡; 搭在玉娘肚子上的手指慢慢蜷缩,眼眶倏然一酸,将手收了回来。
因为病重,她的五感分外迟钝; 除了刻入骨髓的辗转难受; 并不能很好地体会初为人母的滋味。
三个月的胎儿的模样如何?
舒明悦不知道,甚至她离世之时,小腹还没有有明显的起伏; 只有偶尔传来的抽痛会提醒她,那里有了一个生命。
此时听完玉娘的话,他心头终于划过了一丝恍然大悟之感,原来要四五个月大才能显怀。
“玉娘!”
一道浑厚的高声突然传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舒明悦与玉娘闻言,纷纷转身看去。
……
玉娘的孩子也来得突然,一行人来长安的路上,她百般不适,原本没上心,直到见了红才请医师诊脉,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这些时日玉娘喝药卧榻,一直小心翼翼地休养,屠必鲁听闻她来了定国寺,心中担忧又着急,立刻往这边赶,此时见她气色红润无恙,这才心头松了一口气。
屠必鲁大步上前,握住了玉娘的手,本想责怪,却没忍心,放低了声音叹气道:“不是让你在官驿等我?怎么还是来了。”
“都说定国寺灵验,我来祈福。”玉娘笑了笑,安抚道:“医师我说养得差不多了,不能每日待在屋子里,要多出来走走。快半个月不见你,我心中思念。”
其实是心神不宁,玉娘这几日右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屠必鲁摸着脑袋咧嘴笑,本想伸手去摸摸她肚子,忽然想起可汗和嘉仪公主都在此,便动作一收,牵着玉娘的手转身对虞逻恭声道:“可汗,臣先送玉娘去休息。”
虞逻神情有些压沉,一眼又一眼地瞥向舒明悦,听到屠必鲁的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屠必鲁与玉娘离开后,周遭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偌大青石板广场上了无人影,偶尔一两个小僧弥抱着铜钟,从不远处的廊庑走过。
大雄宝殿威严肃穆地矗立,祈福红绸挂在银杏树上随风飘扬,簌簌作响。
舒明悦低头捻脚尖,青丝拂过雪白莹润的面颊,难过难掩,一身浅灰色尼姑袍,风儿一吹,衣袍勾勒出窈窕匀称的身段,映出了几分落落出尘之感。
虞逻的视线凝在她身上,迟疑了片刻,试探着握住她的手,“悦儿……”
然而指腹刚刚碰到她手背,就被用力甩开了。
舒明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盯着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眼尾慢慢红了,眼眸变得湿漉漉,簇上了一抹怨气和委屈。
可是!
他什么都不知道!
舒明悦更难受了,胸口猛烈起伏着,呼吸愈来愈急促,忽地恼恨别开视线,快步离去。
虞逻大步追了上去,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又颓然地垂了下下去。
是的。
他不敢告诉她真相,他害怕她的怨念,害怕她决然地抽身离去,再也不肯原谅他。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台阶上上下下,灿色的阳光被乌云遮住了,光影倏忽,时明时暗,他就这样跟在她身后,她快他便快,她慢他就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路沉默无言。
……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舒明悦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普真法师那句话,她抿了下唇,右手搭在小腹前,手指慢慢揪着衣袍攥成了拳,忽地愈发疾走,直奔普真法师的禅院。
小僧弥见她行色匆匆,吓了一跳,“太宁……”
“法师在吗?”
舒明悦声急,打断问。
小僧弥点了点头,连忙道:“法师在院内。”
舒明悦颔首,抬腿跨过垂花门往里去,身后的虞逻也跟了进来,她脚步一停,扭头瞪了他一眼,用力地伸手将人推搡出去。
若是平时,虞逻肯定不会被她推搡动,然而此时情绪纷杂,心中愧疚,存了几分哄人讨好的心思,便被她的力道退了出去。
他故作神情平静,哑声疑惑,“怎么了?”
舒明悦抿唇不语,直将他推了一个踉跄。
紧接着,“哐当”一声重响,禅院门紧紧闭合,门闩也插上了。
舒明悦盯着黑漆的扇门,失神了片刻,又松了一口气,扭头嘱咐小僧弥,“我未出来,不许他进来。”
小僧弥挠挠脑袋,“是……”
出家人不打诳语,舒明悦很是放心,转头朝禅院的深处走去。
普真似乎并不意外她来,含笑将她请入了屋子。
两人面对面而坐,一壶清茶,两只青釉陶杯。
普真笑问:“施主今日来,想解何惑?”
其实舒明悦已经隐约明白了,普真应当看出了什么,看出了她身上异常,只是因果之数有定,他不能说。
虽然心中一直疑惑自己重生的契机是什么,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确有一事想问法师,”舒明悦咬了咬唇,手指落在小腹上,犹豫了片刻,抬眼轻声问:“法师,我还可以和那个孩子,再续前缘吗?”
那双眼里的光色渴望、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普真叹气一笑,满目慈悲,在良久的沉寂声中,终于给出了肯定的两个字。
“当然。”
那个孩子,本来就与他们有一世亲子缘分,如今生死可逆,时光可溯,一切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