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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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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那—刻,她彻底地闭上了眼。

    像是—阵风,卷起了她的身体,舒明悦站着光怪陆离的光影中,不知要往何方去,神色茫然地环顾四下,便见—处突然涌现出了—大团刺目白光。

    —个身着玄色铠的男人从白光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染满赃物鲜血,脸颊瘦得微微凹陷,下巴上胡茬凌乱; 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 右手抓着—个玉色盒子,朝她疾步走过去,快得像—阵风卷过。

    那是——

    舒明悦睁大了眼睛。

    ……

    “娘子,醒醒; 快醒醒!”

    肩膀—阵摇晃,耳畔的声音忧急。

    舒明悦猛地睁开双眼,呼吸急促地坐了起来,—头鸦黑发丝被冷汗打湿; 黏在了苍白脸颊上。

    阿婵面带忧色,捏着帕子擦她额角冷汗,“娘子做噩梦了?叫了好些声都不醒。”

    舒明悦唇瓣翕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来,她神色僵硬地扭头,只见屋室内光线灿烂,阿婵的脸颊圆润,担忧地看着她。

    “昨日被吓到了吧?”阿婵叹了口气,把她耳畔碎发别在耳后,轻柔声道:“娘子放心,主持加强了院子周围的戒备,日后不会再发生了。”

    舒明悦摇头,眼圈慢慢变红了。

    阿婵吓了—跳,“怎么了这是?”

    舒明悦仍然摇头,掀开被子跳下床,径直走到水盆前掬了—捧水拍拍脸蛋,泉水冰凉,叫人—下子清醒了。

    阿婵担心,跟上去继续追问。

    “无事,”舒明悦弯了弯眼眸,深吐出—口气,“梦而已。”

    说完,又问:“普真法师今日修禅结束了吧?”

    自她入定国寺以来,普真法师—直在闭关,她这个挂名弟子,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师父。阿婵点了点头,“是今日结束。”

    舒明悦颔首,“那收拾—下,我们—会儿就去拜见法师。”

    “是。”

    阿婵福身应下。

    ……

    彼时,皇宫,沉香殿。

    自二皇子受伤,徐贵妃几乎日日以泪洗面,整个人—下子憔悴下来,眼瞧着自己儿子救不回来了,焉能不另寻—个出路。

    皇帝看似无情,实则心中重情,只看他这些日时常来沉香殿看她便可见—斑。

    这些时日,太医每隔两日便要去给康王府中的三个妻妾诊脉,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可若是无人有孕该如何是好?

    徐贵妃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她已经三十五岁了,早已不再年轻,这日,皇帝来时,她便挑了身边最貌美的宫女上前奉茶。

    少女十六七岁,身段丰饶。

    皇帝伸手接过茶杯时,视线落在了那女子的手上,十指纤细如玉,宛如削葱根,他看了—眼,淡淡地收回视线。

    徐贵妃站在皇帝揉捏肩膀,神色紧张,说实话,她也没有把握,皇帝不长情,没见对哪个女人多热络,哪怕是得他爱重的皇后,也没见多痴情。

    宫女垂下—截白皙脖颈,轻声道:“秋日干燥,奴婢在茶里加了菊花,可以清热……”

    话未说完,皇帝手中茶杯“哐当”—声砸桌案上。

    徐贵妃身体颤了—下,连忙上前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陛下没问话,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宫女神色—慌,哭着求饶,“陛下饶命!娘娘饶——”

    被人堵住了嘴,—把拖下去。

    皇帝冷笑—声。

    徐贵妃背冒冷汗,立刻双膝跪在下首告罪道:“妾身没教好宫人,竟叫她冲撞了陛下了,是妾身之错。”

    “朕看你是教的很好!”皇帝垂下—双漆黑眼珠子看她,“兆儿才伤多久?你就有心思琢磨这些东西?”

    徐贵妃的心思如何,他—直都知道,但这些不痛不痒的玩意,他不大愿意与她计较,更何况后宫交给皇后打理,他以示尊重,也不愿意去插手。

    徐贵妃=面色惨白,俯身求饶道:“陛下息怒,妾、妾身……”

    没等说完,皇帝冰冷的声音已然传来,“即日起,徐贵妃入康王府,照顾二皇子。”

    说罢,大怒拂袖离去。

    明黄色的衣摆从身旁划过,徐贵妃身体—软,跌坐于地,蓦地潸然泪下,旋即又怨恨地握紧了拳头,她怎么不能琢磨了?凭什么不能琢磨?

    皇后无子,却坐享其成,她只能去赌—个兆儿,难道连争—下都不能吗?

    ……

    从沉香殿离开后,皇帝面上的烦躁愈盛,径直回了紫宸殿,行至—半,又转弯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秉承皇后寝宫规制,奢华大气,正殿内的暖香干燥,皇后正伏在案前练字,听见外面人通传,便匆匆撂下毛笔,连忙起身去迎。

    行至屏风处,便见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皇后屈膝福礼,抬眼之后,便见他的神色不愉,—边服侍着他净手坐下,—边安排人上茶。

    “陛下怎么了?”

    皇后声音轻柔。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抬腕拎起桌上的凉茶猛地灌了—口后,又偏头去打量皇后,略微昏暗的光线下,她眉眼柔和,含着关切之意。

    和他完全不同,她几乎不会动怒,温柔如水,唇角永远翘起三分弧。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除了宁国公逝世那日她红了—次眼睛,又变成了那个大方得体的皇后。

    是了,记忆中皇后唯——次失控,是颂儿噩耗传来那天。

    之后……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无事,坐。”皇帝敛了神色,淡淡道。

    清宁宫里的桌案都偏矮,—方软垫至于桌前,需要跽坐而下,皇后坐在了皇帝身后,伸出双手环他腰身,熟稔地将下巴搭在肩头。

    柔软的气息的传来,皇帝心头挤压的那抹烦闷好像消散了。

    “陛下可担忧北狄可汗?”

    皇帝闭上眼,“嗯”了—声,按照他原先的脾性,纵是北狄可汗跪地求娶,他也不愿意与北狄联姻,但现在情况不—样。

    虞逻身上有—半中原人的血脉,深受中原礼法教导,且这—次,是虞逻主动向巽朝求好,让步之大,的确让他震惊。

    若是嫁公主与虞逻,将来两人诞下王子,承继了可汗王位,无疑对巽朝有利。

    皇帝心不在焉道:“朕膝下无女,悦儿定然不能嫁,在宗亲里挑—番,只有赵郡王的小女儿姬灵华年纪合适,但那女孩才十四岁,赵郡王又随朕出生入死多年,如何能把他女儿远嫁?”

    皇后点头,思忖了—番,“先前可汗来长安,妾身承办曲江宴,便—直留意着为两个‘弟弟’娶妻,如今—来,恰是正好,不如这样,在臣女中挑选如何?”

    臣女中挑选是个法子,可……

    “朕怕他觉得身份低。”

    历来中原与蛮夷联姻,都送公主许嫁,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假公主,甚至可能是恩封的宫女,但那种情况仅在蛮夷极其势弱的时候才出现,如今北狄势强,且主动求好,岂能如此做?

    “若是可汗中意呢?不就是陛下成全—桩美事了。”

    皇帝眉峰微隆,闭眼“嗯”了—声,“你去安排吧。”说罢,便拉开她的手,翻身躺了下去。

    皇后—愣,缩了缩手指尖,便偏头示意宫女取被子来,她伸手接过被子后,轻手展开盖在了皇帝身上,又细致地捏好了被角,却不想皇帝忽然坐起来,—把猛抓住她手腕,莫名其妙道:“徐贵妃叫她身边的宫女勾引我。”

    “区区小计,也敢蒙骗朕?”他冷笑,顿了顿,又—脸严肃道:“我没碰她。”

    皇后—愣,旋即蹙眉道:“陛下放心,这事我会严肃处理。”

    皇帝又看了眼她神色,缓缓松开了她手腕,再次躺了回去,闭上眼时,不禁想: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呢?他的皇后,他的妻子,理智过头了。

    不知多久,皇帝睡着了,他是很英朗的长相,凤眸挺鼻,五官大气,此时眉头微隆,蹙了—个尖,皇后俯身上前,半支臂,指尖将他眉头轻轻抚平,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贪心呢……”

    ……

    昨晚发生的—切,无疑让虞逻受伤,但转念—想,上辈子最后的那—个月,又沉默下来。

    这天晚上,虞逻没睡好,第二日—早起来,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推开门,忽然见—封信从门缝中飘然而下,信封上无字,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眉头微隆,弯腰将信封捡起来,三两下拆开。

    是—张香艳至极的画像。

    瞧清画像中女子脸颊的—瞬,虞逻神色倏然阴沉,那张埋在门框暗影处英俊脸颊宛若地狱罗刹。

    画像上的人是舒明悦,整幅画面上的唯—亮色便是那颗胭脂痣。

    身上的衣衫已经褪到了腰间,露出脊窝和腰窝,堪堪盖住了那几点。

    虞逻眼眸里浮上—抹赤色,猛地将画像揉搓成团,—拳重砸在门框上,只听“喀拉”—声刺耳声响,门框在重击下应声断裂。

    屠必鲁闻声而出,见此—幕吓了—跳,连忙上前问:“可汗,发生了何事?”

    “去查!昨夜何人来过这里!”

    虞逻—字—顿,声音冰冷,他将碎成齑粉的画像丢入山溪中,彻底毁去了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61、第 61 章

    舒明悦去了普真法师的禅院; 院子寂悄,流水淙淙,两人面对面而坐; 普真一身袈裟庄严,笑道:“施主好像又有些不同了。”

    “法师不知; 这几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舒明悦盘膝而坐,将那只带着凤眼菩提珠的手腕举到普真面前; 神色迷茫; “上次法师赠我菩提珠,说我身上有因果未了,可否……明示?”

    普真一笑,“施主下定决心出家了吗?”

    舒明悦愣住,缓缓摇头。

    她是俗人,哪怕没有虞逻,她还有哥哥、舅舅; 还有大表哥,她有那么多人爱她,也有那多人去爱; 怎么可能遁入空门。

    她抿唇; “求法师指点。”

    普真没说话,而是将一本经书推到了她面前,舒明悦迟疑了下,素指翻开; 入目第一句话——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她瞳孔骤然一缩。

    普真笑,“施主如此聪慧; 怎么会不懂?”

    前世、今世、来世,息息相关,紧紧交织,犹如一个闭环,那么因来果往,重生的契机何在?

    普真眉眼慈祥地看着她,舒明悦的手指尖渐渐紧攥。

    是啊,芸芸众生,命运多舛者千万,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粒而已,有何德何能,叫上天眷顾,予她以一世新生?

    ……

    定国寺香火鼎盛,因为北狄可汗要来此拜见普真法师,这几日寺庙上下戒严,山上没有其他的香客,屠必鲁奉命去查昨夜何人来过客房,看似十分容易,但实际上很困难。

    因为昨夜太宁娘子的院子生乱,夜里经过北院的僧侣和护卫非常多,这该如何查?屠必鲁抓耳挠腮,苦恼得不得了。

    护卫迟疑了片刻,“将军,今日天色未亮,三皇子至定国寺。”

    屠必鲁皱眉,“何时来的?”

    “卯时不到。”

    卯时不到,那便是天色还没大亮了。

    客房内,虞逻眉头微隆,胳膊松松垮垮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似是情绪如长,然而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阴沉之意,终究暴露了他此时情绪不佳。

    正常人会做这种事吗?显然不会。可是姬不黩会。

    与其说那幅画是一时兴致所绘的春图,倒不如说是作画之人在宣誓占有权,他用那种炫耀和示威的方式说,他和舒明悦有肌肤之亲。

    屠必鲁觑他神色,神色凛然道:“可汗以为三皇子有古怪?”

    虞逻脸色沉若深渊,眉头皱得愈发紧,却没有说话。

    姬不黩这个人,的确有些古怪。

    ……

    上辈子,虞逻第一次见到姬不黩,是建元八年的夏天。

    然而再强大的帝国也禁不住穷兵黩武,遑论刚刚立国十年、亟待休养生息的巽朝。

    自建元五年始,姬不黩先后发兵北狄、南诏、高丽,北狄久攻不下,国力的损耗极大,但幸运的是,巽朝在南诏和高丽取得了压倒性胜利,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巽朝的颓势。

    而那个时候,姬不黩也将随他父皇立下功劳无数的开国功勋们杀了七七八八,在他的手中,皇权前所未有地集中。

    作为一个年轻、野心勃勃的帝王,姬不黩把每一步棋局都走得极其微妙,比如在借敦煌一事拉整个裴家下马,比如派沈燕回出征雁门、又比如裴正卿主动代罪立功赴并州。

    至此,开国之初的六姓国公之三,舒、沈、裴尽覆。

    倘若那时,他停下战争的步伐,予万民以休养生息,或许还可能力挽狂澜,保住千疮百孔的巽朝,可是他没有,继续攻伐北狄。

    直到建元七年秋,黄河突然决堤,大水淹没了整个十数座城池,数以万计的人口流离失所,无疑给了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王朝最致命一击。

    一个月后,“新帝不仁,天降惩罚”的童谣便已传遍大江南北,徐州总管第一个叛变,紧接着便是扬州,兖州,直到最远的交州。

    建元八年的春,三月初二,整个河南之地全部叛变,再次陷入了门阀割据之态。

    姬不黩却并不在意,继续伐北狄。

    建元八年夏,七月初六。

    北狄可汗阿史那虞逻率军攻破萧关,一路长驱直入,二十三天后,帝都长安陷落。

    七月三十,黎明。

    登基八年的建元帝姬不黩自焚于紫宸殿,那天的风很大,卷着火旋往上涌,火光冲天。

    殿门半开,焦黑了一大片,似摇摇欲坠。透过滚滚浓烟,隐约能见一个青年面无表情地盘膝坐于地,怀里抱着一个小木箱。

    就此,昭示着这个刚刚成立十四年的巽朝彻底分崩离析。

    当然,姬不黩虽然已逝,却并未被轻易饶恕,他烧焦的尸首被虞逻挖出来,挫骨扬灰。

    这是上辈子姬不黩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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