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明世祖-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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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朝廷的钱也不是白出的……”
虽然这么做肯定会加大朝廷的财政开支,但每年拨给地方的预算,本来就有一部分是发给当地吏员的俸禄,现在只是多加了一点钱上去,要说压力,还不算太大。
“但凡任官为吏的,一律不准经商,或者从事与其所任之职务有关的所有可营利的事业。”
“此外,朕想了想,地方上之所以贪腐不绝,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地方官除了主政一方之外,还自掌判罚之事……此等情况,若是遇到违法乱纪,按察司的人查出了还好,不查出,便要再上演一次荆襄民乱,这是很不好的!”
天底下,哪里有选手、裁判都让一个人当了的道理?
司法权不独立出来,强大起来,当官的就对法律很难害怕。
大明朝只有省一级单位才有个提刑按察司,之下的州府县,完全是当地主官自管自罚,哪能有效?
罚酒三杯而已,你们老百姓还不给我这个父母官面子了?
商辂他们起初听朱见济说关于吏员的管理,本来就有些紧张了。
因为皇帝提到了“官吏不得经商”,这已经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
很多家族怎么发展起来的?
不就是家里出了个举人进士当了官,手握权力后反哺家族,从而鸡犬升天,得道成仙的?
现在不让人经商谋利,那就让官员全家都难受了。
不过话到这里,还算可以接受。
皇帝已经在地方杀了好几波人了,不久之前的大纠察,不止是刑部吏部都察院这些官方机构,镇抚司都快住不下那么多人犯了。
皇恩浩荡之下,不让官吏经商,还算能忍。
反正当官的自己光拿工资,也是能够保全自家人的安心从容度日的。
家族里的人想想办法,拐弯几次,也能蹭到光,不怕没路子赚钱。
只要明面上没关系,一切都能过得去。
可现在说,要对国家体制进行调整?
第354章 地方要有检察的人
要改动国家体制,
这是一件绝对的大事。
自古以来能做这事情的,除了具有无比威望和权力的开国皇帝,其他继任者做成的,寥寥无几。
毕竟体制问题,是关乎一国兴亡的。
“这国怎,定体问,我陷思。”
从这一句话中,就足够看出国本的重要性。
不管好的坏的,在改革刚刚开始的时候,总会引来一片动荡。
当年太祖皇帝废丞相,即便有腰中血宝剑、江南百万兵,也是不容易完成的——
好歹织网织了那么久,才让被权力迷晕了头的胡惟庸掉到网里,借口他的事,把丞相制度一鼓作气的废除了。
血淋淋的胡惟庸案让无数人胆寒心惊,吓得尿都尿分了叉。
“祖宗之法,国家制度,皆不可轻动,万一有过,如何承之?”
商辂作为首辅,还是要第一个开口,说说这场面话的。
虽然以他的聪明,以及乾圣天子继位以来杀的几波人,商辂明白很难对抗住对方的意思。
可流程还得走。
不然面对这种大事,自己这位首辅却一言不发,传出去不得跟前前任陈循一样,落得个“应声首辅”、“纸糊阁老”的名头?
彭时、王竑他们也极为激动。
皇帝此前要清田理户,要收纳赋税,这还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因为收税是国家行动的根本,所有的事也没有越过“祖宗成法”这条线。
现在却不一样了。
“太祖有说了,不让后世皇帝设立新部门吗?”
“朕作为太祖血脉,难道还不知道祖宗的意思,还需要你们来提醒?”
朱见济淡定的把手摆上桌面,平心静气的说道,“只是扩大一下朝廷的监察权力罢了,洪武之时尚且有申明亭之设,怎么现在朕要延续改进这个老制度,你们倒是激动起来了?”
申明亭,乃是太祖皇帝于洪武五年创建的读法、明理、彰善抑恶、剖决争讼小事、辅弼刑治之所。
仿效秦汉时期的“三老”,推举地方上德高望重的长者来宣读朝廷的方针政策、同时调解一些地方上的纠纷杂事。
申明亭处调解不成,再向官府进行申诉。
可以说,这个机构是用来延伸朝廷权力,进一步对乡村等基层单位进行控制的,也有利于教化当地的百姓,让他们能够知道朝廷律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是这种权力在洪武永乐之后,随着大明内卷,仁宣二帝为了迎合士大夫们所期待的“太平盛世”,放松了对地方和对官僚集团的管控,从而迅速被地主阶层所掌握,成为地主阶层控制乡镇权力的工具。
那些人,则是被称之为“乡贤”。
也许有些乡贤的确贤德,造福了自己家乡,但从整体上看,“乡贤”称号也就是某些人在自己的黑脸上,抹了一层白粉,用来骗骗不知情的外乡人和上层漂浮到不接地气的统治者罢了。
所以申明亭制度荒废,至今已经是有名无实了。
朱见济也懒得再去依靠什么“乡贤”,还不如让德云社的戏班子多下乡表演一些正能量戏码给老百姓看。
起码比起绕口难懂的“仁义礼智信”,简单直白,言语开放的戏曲说书,更受底层人的欢迎。
哪怕有样板戏的嫌疑,可现在能让人娱乐的东西本就不多,传统的才子佳人话本也没德云社人才编出来的段子好听。
多听多放,也是没有关系的。
“朕想了很久,觉得只是依靠朝廷派人去管人、去反腐,是不够的,来不及的。”
逼得上司派代表去调查,这代表了什么?
地方上面自己已经烂掉了,它管不了了,自然只能让外部力量来调整。
老子在《道德经》里说得清楚,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强调什么。
要真是清廉务实的官员充满地方,朱见济又何必派锦衣卫和东厂这些特务过去?
“朝廷的御史太少了,地方上的按察司也不够用……大明朝这么大的地方,就那么点人,即便人人用心做事,又能查多少案件,巡视多少地方?”
“而且州府之下,无有按察司之类的去管,县官不如现管……何其荒谬?”
这就是“大政府”和“小政府”的差别了。
前者能把控制的力量延伸到最基层的统治单位上,后者顶多到了县一级就没了。
等水面上的船被浪顾涌起来的时候,
朱见济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要说大明朝的监察制度,比起前朝已经是非常完善了,中央地方都有具体的监察部门。
不过人是不能比烂的,
不止要比前人好,还要让后人受益非凡!
“朕意已决,以后吏员制度一搞起来,就要设立相应的人事部门,要是吏员有纠纷事务,离职退休,都要经人事的手。”
“州府之下,要设检察使,负责监督官员行政,以及对违法事务进行核查纠正,但凡地方主官升堂报案,都要有检察使在旁记录,若是行事有误,则向上级汇报,上级每年也要对其进行抽查,不得轻忽……”
“县之下的村镇,要有巡法员,负责收集当地所犯之事,交由检察使,看需不需要报官审理。”
“当然了,朕一人的想法,只怕会有很大的疏漏,诸位卿家回去再帮朕想想。”
朱见济一锤定音,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这件事情,你们别给朕摇头不干,你们不干,就给朕脱了官服走人。”
“有功有过,朕自己担着,不用怕后人牵扯到你们身上。”
反正为了向官绅收税,朱见济已经有了“暴君”的名头,再多一个“控制狂”也不怕什么。
“就这样,走了!”
撂下任务,朱见济直接当了甩手掌柜,留下内阁众臣哑口无言。
然后,他们之间爆发了怎样激烈的冲突,就不关朱见济的事了。
反正他只需要这些人表态,
支持,还是不支持。
“设这么多部门跟官吏,岂不是和前宋一样,冗官冗费了?”
夫妻相处之时,王氏给朱见济摁着肩膀,听到丈夫说这事儿时,第一反应只是想着多出来这么多铁饭碗,朝廷得掏多少钱来养他们。
反正她是从来不会质疑朱见济决策的。
要是连枕边人都对皇帝的政策有意见,只怕朱见济睡觉都睡不舒坦。
“是有这个问题。”
皇帝被摁的骨头酥软,脑子也的确惦记着在地方搞“检察权”的事。
“但前宋设大量官职,为的是分化事权,使得皇帝独大,同时讨好一些读书人,让他们有官可做,从而吹捧拥戴自己。”
所以在大怂,一件事能有三个负责人。
一个拍脑袋,
一个拍大腿,
一个拍屁股。
“我搞这些,是分化职权,专职对专事……本来还要有个小法官的,可现在人手不够,只能先把检察权分出来。”
有了个盯着的,就不怕县令老爷滥用权力,胡乱判刑,也不怕他故意压着事情不弄了。
因为检察使是有监督权的。
“多花一些钱也不算什么,只要把制度设立好,再把做事的人培养好,那受益可比投得钱大多了。”
“也是,有人盯着,地方上贪赃枉法的事就会少了……君子说慎独,可惜世上有多少真君子?”
王氏继续给朱见济做推拿一条龙服务,不再说话了。
第355章 周似回归
“商阁老,这……”
等皇帝撂下话走人后,内阁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皇帝走了,他们没有了情绪爆发的对象,自然也就冷静了下来。
在沉默一段时间后,都察院都御史王竑率先对商辂开口。
作为主管检察的国家最高官员,王竑其实是乐意见到检察权力扩大,延伸到最底下的。
毕竟权威重了,不仅能体现出皇帝对自身的重视和对吏治的认真,自家也有不少好处。
名正言顺的权力,谁不喜欢呢?
倾向于守旧的彭时则是继续反对,“民可,使由之。这是陛下自己对圣人的句读之断,怎么如今,什么都给他包办了呢?若是事事都检,人人都察,岂不是说明朝廷连地方上的县令都信不过?”
朱见济在给太学编教科书的时候,是很努力的在塞私货,企图把学子培养成自己想要的人才的。
所以他“首创”了标点符号,对大量的典籍进行了断句。
一些已经得到普遍认可的语句,朱见济自然是沿用了的,但对于一些句读不同,意义就要变一变的句子,则是在天下士人中引起了不小反应。
典型的就是彭时刚刚所讲的那句,
到底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还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解读不同,对读书人的冲击是很大的。
当初在编修的时候,翰林院的学者就跟皇帝大胆的辩论过这话,可惜没能抵得过朱见济的诡辩,加上后者皇权在身,到底是认了——
朱太祖连孟子都扔出孔庙了,对其人的著作都删改了不少,现在老朱家的皇帝要改一改别的话,谁能抵抗?
而且这意思一变,反倒是更符合儒家的传统思想了。
毕竟在如何治理国家上面,中国沿用了很久的儒家方法,也就是“以德治国”。
不管人心里怎么想的,起码大家嘴上说得都是这样的话,要遇上某些缺心眼的,就容易把这话当成真理。
而德治,就是儒家扯着嗓子喊了几千年的东西。
从春秋时期开始,德治跟法治就掐架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后面当官的都成了儒家的人,才慢慢的掌握法律解释权,用儒家思想指导起了法治建设。
对于真正的儒学家来说,他们是相信“道德能感化一切”这种事的。
地方上面已经有了乡约、社学这种东西,百姓是可以得到足够教化的。
再去强化检察,强化管理,那就没有必要了。
有道德就够了嘛!
人只要有了足够的教育,就可以变好的!
“陛下说了,道法并用,况且《唐律疏议》中也讲,德礼为政教之本,刑法为政教之用……天底下哪有天生的君子?幼儿懵懂无知,都是要教的。”
商辂捻着胡子说道,“天底下有不服王化的、有不从圣道的……这些人,若是要用道德感化,也不知道要多久。”
“于官于民,做事断案,以刑法辅之,以检察警之,以判法正之,也是弘扬圣人教化的一种方法。”
“而且你我,能于天子如何?”
大明朝的臣子,要真跟皇帝对着干,那得等老朱家的江山社稷要亡了的时候,才能做到呢!
以如今的皇权专制力度,要皇帝真一犟到底,谁也没有办法。
还跟一个喜欢较真,又能带着兵马硬刚的皇帝打擂台?
这不是找死吗?
“而且广设检察使,管的是滥用职权的官,要是持身清正,何必怕这个?”
地方上已经有按察司了,再多一些也无妨。
……
“周似他们回来了?”
在经过一番冷战,面对皇帝的“独断专行”,阁臣们到底是没能抵抗住,最后还是认同了朱见济的要求。
说来说去,就是监督与被监督的事儿嘛。
对于任何当官的人来说,他们肯定是不想自己被人盯着,手里的印章被关进笼子的。
可内阁大臣们不仅仅是普通官僚,他们还是国家中枢的调控者。
看待事物,不但要看做事如何,还要看对国家整体的影响如何。
“县”作为郡县制普及以来,中国传统的基层行政单位,于体系中虽小,对地方小民而言,却是极大的。
县令还能被称之为“百里侯”呢!
有能力的知县,像朱见济接见过的延安知府孔镛,倚仗手里的诸多权力,一就任地方,便可以平定一方,抚民生息,带兵打仗都不虚的。
但没能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