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明世祖-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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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地人算了算账,发现跨过大江大河买米粮的钱还比不上将田地用来种棉花来得多,于是宁可多跑路,也想追求丰厚的利润。
但现在,南北双方一转形势,让江南的布商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知道短短几年里,北边的同行是吃了什么药,让对方变得这么凶猛能干。
自己在这样的凶狠冲击之下,喘着大气,无力反抗,出了一身的汗。
有人派出商业间谍企图一探究竟。
奈何北方有个布业商会,很多布商都在其中抱了团,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的技术优势透露给南边来的竞争对手。
特别是在朱见济对他们征收了“专利费”后,花了钱的商人更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绝对不能再受损失了!
北方布商们也清楚,比起自己,江南本就盛产棉麻,拥有充足的原材料,人口也多,一旦没有了技术差距,对方重新碾压自己将是短时间内必然会发生的事。
所以不用朱见济多去监督他们,以防冷酷无情的商人压榨劳动力,对方宁愿出更多的工资跟当地熟悉的工人签合同,也不想收一些外来可疑人物,泄露了黄氏机这等机密。
赚钱嘛,当然得花些心思才行!
我要做明世祖
第175 偶遇陈献章
“咱们厂子的待遇是最好的,我家里亲戚就特别羡慕我能来这儿干活呢!”
“我也是,我现在赚钱给自己买花簪子,家里也有人过来提亲了……不过我自己日子过得去,才不想嫁人呢!”
……
朱见济到了纺织厂后,除了过问管理人员近来的工厂情况,还问了一些工人的话,尽量做到“体察民意”。
好在听到的大多是好话,看说话人脸上的笑容也不像是被人提前警告过的,颇具真诚。
这让朱见济有些自豪。
因为纺织厂里的人员仍旧是女工居多,而以此时女子的社会地位,能让她们当着皇帝的面展露出轻松快意的笑脸,明显是生活里无忧的。
女性大多感性,心思也纯洁,加上朱见济最近又把肉养了回来,让自己显得圆润亲和,比起皇庄中老农的拘谨,这边的女工却是开放不少。
至于她们口中的待遇问题,更是值得朱见济往自己脸上贴金。
谁让带皇家招牌的都是国企呢,相比起私人开的纺织厂,皇家各种厂子已经在民间培养出了良好口碑,每次对外宣布招人,都能吸引来无数人。
而女工话中透露出来的其他信息,也让朱见济捧着茶水呼了口气。
在新式纺织技术出现的第六个年头,最先搭上这个风口的很多女子,手中已经积累起了足够的生活资产,可以说实现了“经济独立”。
而她们大多出身贫寒之家,家里老幼都依靠于女工纺织来获得收入,在正常情况下,她们的家庭地位也得到了提升。
这种变化让女工的精神世界得以稍稍蜕变。
“我爹娘催我嫁人,说没男人过不下去,可我自己活的很好啊!”
“而且我还不用缠脚呢!”
旁边的女工叽叽喳喳的说着。
“朕也不喜欢人缠脚……要是下旨禁了这东西,你们觉得怎么样?”朱见济忽然笑道。
她们停了话,沉思后却是无所谓的说道,“我等小百姓缠脚不缠脚都是小事,得那些老爷们不喜欢看我们缠脚了才行。”
要按照基层人众的生活方式,缠脚对他们进行生产活动其实是一种很大伤害,因为女人好歹有力气能干活,但脚被独束住了以后,那她们的劳动能力就下降了。
可没办法,此时的话语权很大程度掌握在读书人手里。
这些人科举有成之后,最差也能在乡下当个清闲的地主,然后控制住他名下的佃户和附近的农民。
他们吃喝不愁,当然是要按自己的心意来收集好玩的。
这种情况,北边还好一点,东南富庶多年,什么扬州瘦马,江淮名妓,早就糜烂开了。
不过东南不是才被清理了一遍嘛!
朱见济派兵杀了一群脑子有病的,镇压了骨头缺钙的,又收留了一些懂眼色会跪舔的……
加上对外战争的胜利又给他添了一层威望,大明此时的各种老爷们都对之胆颤。
让他们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又有何难?
他的圣旨,谁听不懂?
这可比以前的情况舒心多了。
于是朱见济对着自己的秘书处长马冲吩咐,“回去后找孔公诚,把朕的意思告诉他。”
以这位孔家主的灵范,朱见济知道他会怎么做。
而问完了这些话,朱见济便离开了纺织厂,又去周围转了转,算是微服私访了。
他此时身量已经长的差不多了,一身肥膘更是横添了几分富贵之气,让人一看就知道此子不凡,有王腾之资。
加上这几年持续的“扫除黑黄势力”运动,让京郊之地的风气大为好转,于是根本没人敢去瞎惹穿着便服的皇帝。
这让朱见济还有点小失望,感觉失去了一次极好的装逼机会。
骑着特意挑选出的温顺矮马走在京郊的水泥地上,本想着要不要买一点小玩意儿回去给两个妹妹当礼物,朱见济却是见到了陈献章。
因为看过这人的文章,对其上心后,他还特意让人拿来对方的画像看了一眼,知道对方长的大体模样——
按着科举的严格流程,考试之前是要对画像,看是不是别人替考的。
更重要的是,陈献章一口的广州口音,在北京大老爷们“地道”的官话中不停的“咩啊”,极为突兀,让朱见济想不认出都难。
他坐在路边的一棵树下享受树荫,让人去把陈献章请过来。
关于陈献章如何在民间野蛮生长成今日模样,朱见济还是很好奇的。
根据锦衣卫的调查,这人在正统十三年,便因为中了会试副榜,进入国子监学习,等景泰二年再参加会试,不幸被萧滋看低,辣手摧花了一回,之后对考试失去了信心,去了地方游学。
当时的陈献章,也就二十四岁。
还处在思想活跃,并且有勇气探究世界真理的阶段。
等到此人二十七岁时,又听闻当时大儒吴与弼在江西隐居讲学,跋山涉水的过去求教,于是成功拜入其人门下,跟他学习宋明理学源流,“明圣人之道,复孔、孟之传。”
不过陈献章的求知精神过于丰富,导致他在某些问题上跟吴与弼产生了分歧,于是在第二年,他又辞别了吴与弼,返回老家自己隐居苦读去了。
到现在才走出舒适圈,重新上考场搏杀。
眼下,陈献章已然三十四岁。
至于吴与弼其人,朱见济也是久闻其大名。
他爹景泰帝之时,就想过请这人入京给自己讲课,还特意让江西巡抚韩雍亲自前往,结果被对方拒绝了。
气的景泰帝难得引经据典的对着儿子抱怨过,“吴与弼有类于商山四皓,可我家青哥儿却不是汉惠帝!”
于是放弃了对这人的拉拢,父子俩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对于吴与弼,朱见济的印象便是此人身上,“当时贤人”、“理学宗师”等虚名过重。
他是个注重实际的人,再怎么宗师,不替皇帝打工那就是不可以的。
刚登基的时候高谷也曾提议让新帝招揽些名人替自己收取人望,但朱见济直接摇了头。
“学东西讲究经世致用,闭门读书的人朕是不喜欢的!”
“人望一说,难道此时朕还要他人托举才可立稳脚跟不成?”
名气都是吹出来的。
而替天子传播声望这活,德云社早就在干了。
如今世间,谁敢说当今天子是个不懂事的少年?!
地方的农会中,还有不少人给皇帝立牌位,把朱见济当神供着呢!
陈献章那边,他本在认真听路边摊的老板说着近些年京城在天子领导下产生的变化,就被人叫了一声。
“这位先生,我家公子想请你过去饮些茶水,讨教下学问。”
陈献章顺着侍从指的方向一看,就见一名体态富贵的少年坐在树下,身边不少人围着伺候,明显出身大户人家。
能在京城这边摆出这般排场,身边人还隐隐透出一股倨傲轻狂之气,这个大户,估计也不是一般的“大”。
陈献章没有拒绝邀请,起身走了过去。
朱见济让人给他搬了个凳子坐下,假装不了解情况的问道,“我刚刚听到了你的口音,是外地来的举子?”
“明天就是会试放榜的日子,怎么不去城里热闹,却跑来郊区?”
“是怕名落孙山,见不得人吗?”
对方一身布衣,听了话也不生气,反而落落大方,“回这位小贵人,在下的确是外地的。”
“至于会试放榜……当初笔落交卷,结果已经成定局了,何须多做关注?能不能考上,不是多说两句话就能决定的。”
“我久未来京城,见这里变了不少,干脆不闷在房里,出来走动一番。”
“我出来的时候,就算不多关注,也总能听到街边人在言论恩科放榜事宜,你这人倒是不同!”
朱见济笑了,“既然如此,你的学问应该也是和他人不同的。”
“正好我在家中也常听些老生常谈的话,早就听腻了,不如你来教教我?”
我要做明世祖
第176章 陈献章很受冲击
陈献章微微一愣。
然后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成了话本主角。
虽然他此前在老家隐居苦学,但年少时候也是轻狂过的,市民间流行的各种话本情节,他要么看过,要么听过。
被路边的贵人偶遇,随即考校一番再得青眼,人生从此平步青云,升官发财娶公主……
套路啊!
就是偶遇他的这位贵人年纪有点小了,这富态的身姿也不太符合话本里的描述。
陈献章被自己心里浮现出的想法逗笑。
“我家公子问你话呢,笑什么?”旁边的侍从一瞪眼,让陈献章别瞎想了,赶紧满足朱见济的要求。
朱见济让他退下,别惊扰了这野生的学问大师。
他还是很重要陈献章的。
“学问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学问自在心中,又存乎万物之中,只要有心求学,自然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
陈献章笑道。
他说的官话还带着很浓重的广州口音,所以特意说的慢了些,给贵人听懂的时间。
朱见济问他,“这是格物致知的道理?”
“万物之中皆有道理,应该也算吧……”
在原历史轨迹上,陈献章虽然成为了岭南地区唯一从祀孔庙的大儒、大明朝从祀孔庙的四人之一、心学的奠基者,被后世尊为“圣代真儒”、“圣道南宗”、“岭南一人”等,但他现在到底只有三十四岁。
三十四岁的陈献章还没有达到学问大成的地步,本身还没有和明朝流行的程朱理学进行决裂。
他此时已经提出了“人贵疑”的观点,鼓励人对权威进行质疑,并且自己做出注解,可还没有把一切融会贯通。
所以当朱见济提到“格物致知”的时候,他没有多想,点头默认了。
结果朱见济却是眼睛晶亮的眨巴了一下,给他挖了一个坑,“那这个‘知’,指的又是什么?”
“是智慧?还是知识?或是人本身的心中良知?”
这个问题,自古便是儒学家的一大难题。
因为“格物致知”四个字喊起来响亮,可追根究底,只有在《大学》的一个小段落里提到过,在其后却没有作出任何解释,也未有任何先秦古籍使用过“格物”与“致知”这两个词汇而可供参照意涵。
如此,遂使“格物致知”的真正意义成为了儒学思想的难解之谜。
历朝历代,都有学者企图解释这四个字的意思,并且把自己的说法定为正统。
也就在元朝时候,蒙元皇帝将朱熹的《四书集注》采用为科举取士的应试准则,随后被太祖皇帝独尊为官方正统思想,这才使得朱熹对“格物致知”的解释成了主流。
现在,一个偶遇的富家少年直接把“知”延伸出了三个意思,然后对自己发出了疑问。
陈献章的脸色严肃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物。
这个年龄段的正常孩子,也不会提出这种刁钻的问题。
但凡在这三个中任选其一,都能算是一家流派了。
“诸位先贤都未曾彻底解读过格什么物,致什么知的事……在下又如何能懂?”
陈献章大叹一声,对着朱见济起立拱手,行以同辈之礼,“小兄弟出口便有不凡之气魄,不知是何方人士,或者家中师长为哪位大贤?”
旁边的侍从都在对陈献章瞪眼。
同辈的礼仪,你配吗!
不过朱见济没在乎这种小问题,站起来颠了颠自己肚子上的赘肉,反过去又给陈献章出了个难题。
“理是什么?”
“程朱之学的理是三纲五常,陆九渊的理是人之本心,可‘理’本身就有道理之意……”
“是气?是心?是道?”
“可惜自宋至今,儒家大师鲜少再有,天下研究学问的,也都循规蹈矩,没有突破,事事尊崇古人,让这些东西各有说法,学派之间吵得不可开交。”
“我是很不喜欢这样的,奈何当真是代代不如前人,以至于当今天子搞了个尊孔复古出来……若是今人远超古人,又从何来载?”
“你若是要做学问,就大胆一些,莫要跟和尚一样守清规戒律,只要于国家有益,也不要担心自己成不容于世俗的狂人。”
“当然,做学问的目的是经世致用,千万别学此时的大儒,苦修了自己,端庄严肃了一辈子,也未曾给国家百姓添一份钱粮!”
他说了一大段话,把陈献章讲的心中大动。
“公子到底是哪家人物?”
怎么言语之间还跟自己很熟似的?
“你以后就知道了!”
朱见济让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