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俗人-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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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琅拿出地图。
“我打算派兵进驻狼山口,修复北魏比干城和汉受降城,你觉得如何?”
李大亮眼睛一亮,狼山口位置特殊,一夫当关万夫难守。
西面是狼山,东面是阴山,这狼山口向来是丰州进出塞外的一个必经之路。
“汉受降城毁弃多年,一时半会只怕难以修复,倒是北魏的比干城,还算有些模样。”
于是秦琅跟李大亮在那里讨论了半天之后,决定派军狼山口,简单修复一下北魏鲜卑城,“就改称大唐受降城,派驻一军,军号横塞军。”
李大亮则建议,“可让横塞军派一部份出狼山口,于汉受降城旧址上设一堡寨驻守,以为前哨,若真有敌至,则也可点燃烽火,退守受降城。若无大敌,则可哨探巡骑山北。”
“还可在狼山上设烽火台!”秦琅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了防止北面的突厥人是颉利的奇兵,秦琅打算干脆在受降城边设立边市,让山两面的突厥人在此交易。
“我看不妨在丰州东面也筑城屯兵,以防颉利!”
李大亮在地图上指出一处地方,“此处有一座拂云堆神祠,南面便是黄河渡口金津,其北面是呼延谷,又称石门水,这是河套最大的一条黄河支流,其上游俗称北齐沟,也是大青山和牛头朝那山的天然分界。”
他选的这个位置确实不错,正好处于前后套的中间,南面黄河,北面高山,中间还是一条河。
在呼延谷河汇入黄河之处,修建一座军城,则正好可扼守交通要道。
“在此筑城,则距离狼山口受降城不过四百里,东西皆控扼交通要道,做为丰州门户。”
听说当年突厥大汗南侵,每次都要先到那座神祠云拜祭祈福,然后出兵渡过黄河南下。
“有战则拒兵,无战则可做为边市,与前套突厥诸部互市。”
“善!”
“那就在此驻一军,就叫天德军吧。”
秦琅召集丰州的将领们讨论此事,结果程处默提出,“为何不在东面胜州干脆也驻一军,还可在胜州北面的黄河北岸渡口筑座东受降城,如此一来,既可与胜州城互为倚靠,也可与西面的中受降城相互倚靠啊。”
秦琅愣了下。
先前还真没考虑过这个,一来是因为胜州都残破无人了,他那个胜州都督也是个挂名空衔而已了。
再者,胜州距离颉利汗庭太近了,也就几百里,实际上胜州北面已经属于前套平原,一马平川的,几百里对颉利来说,还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而已。
可现在程处默说的也有道理啊。
胜州榆林城在黄河南岸,北岸正是源于阴山的金河注入黄河之处,金河的上游有黑城,还有通往塞外的重要通道,阴山白道。
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啊。
当然,现在朝廷大政是不主动挑起与突厥之战,不放第一箭。所以秦琅也不能说直接带兵杀到汗庭去,这一来太嚣张,二来秦琅这点人马还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可呆在丰州整天等着别人来打,也不是个事。
秦琅觉得程处默的想法不错,秦琅完全可以用互市的名头,跑到胜州北面去建个寨子,然后再顺便派个几千人马过去看场子嘛。
到时欢迎前套的颉利手下牧民过来互市买卖啊。
“颉利会肯吗?”
“咱们又不用真请示他,先派人去把寨子依着金河口建起来,派一两千军马过去,军号振武吧。”秦琅倒是从谏如流。
在胜州北面筑起边市,实际上就相当于是东受降城了。
以横塞军驻于狼山口西受降城,以天德军驻于呼延谷河口中受降城,再以振武军驻于胜州北的金河口东受降城。
每军驻五百骑兵一千步兵,三城就是四千五,秦琅的丰州和胜州城,再分驻一千和五百,加起来就是六千了。
除了从长安带来的三千六禁军,加上秦琅拔的那支人马,正好。
另外,真要打起来,秦国昌父子的部众,应当也能调动一些起来做为蕃部协从军,凑万把人应当没问题。
不过筑城不容易,现在只能说因陋就简,先围个寨子起来,以边市为名头建寨子,再以保护边市为名派军过去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以后秦琅就完全掌握了主动,不要整天担心颉利来不来打,什么时候来打,从哪边打过来。
三受降城一建,等于是在丰州四面建起了门户,颉利要打,都得先经过这门户,秦琅就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应对了。
“再派个人去趟汗庭,跟颉利好好重申一下去年的便桥之盟,顺便跟他说说若是边市开设后,他能得到多少好处,他那有多少羊毛羊皮,我都收。每收一斤羊毛,还是十钱价格,但我额外返给颉利大汗一钱,羊皮也一样,收一张我给他返几钱,有钱,大家赚嘛。”
这点小钱小利未必能诱惑的了颉利,但秦琅可不打算只诱惑颉利一人,他还让使者过去后,去找颉利的可敦,也就是曾经是他后娘,也是他两任嫂子,召集是他媳妇的隋朝义成公主也送点礼,当然,阿史那思摩啊、执失思力啊这些汗庭的重要贵族官员们,也肯定要送份厚礼的。
总之,大家若是能劝说颉利可汗承认丰州这边的既成事实,那以后秦琅就带着大家有钱一起赚有钱一起发,大家一起过太平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玩西域美人。
若是非要找不痛快,可就得先惦量惦量后果了,毕竟这场天灾,颉利部众现在日子可也不好过,还不如咱们携手努力,共渡难关嘛。
你把羊毛羊皮卖给我,我把绢布锅碗卖给你,你把牛马卖给我,我也可以卖给盐茶粮酒,甚至是卖你点米面都不是问题。
天寒地冻的,大家也就别瞎折腾了,真要扳扳手腕子论论本事,那也得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说嘛,先搁置争议,共同发展嘛。
“颉利未必肯啊。”李大亮道。
“肯也不肯那是他的事,但我们现在也不能干坐着,先干了再说,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其余的就看颉利如何选择了,反正现在能拖一时是一时,真拖不了,颉利非要出兵,那咱们也不怕,咱们以逸待劳,以守对攻,这冰天雪地的,谁怕谁啊?真打起来,吃亏的还未必是我们呢!”
秦琅敢这样说也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毕竟这种季节,就算正常年轻,也很少冬季出兵,今年又比往年更寒冷,突厥人日子更难过,就算想抢一把,按历史规律,也一般是要在开春后来抢的,现在跑出来打劫?老婆孩子牲畜都要冻死一大半了!
“让丰州商会告诉商会下面五百八十多家商号,三受降城边市新开,免三个月的税,欢迎大家过去那边发财,但是免税归免税,有一个忙大家也得帮的。要前往三受降城做买卖的商号,每个驮队二百头骆驼马匹,必须装二十头骆驼的粮食过去,要不然,我们的边军也没粮食,边市也没人保护安全。”
程处默高喊着要出去带队驻城。
秦琅其实挺喜欢程大郎的,少数几个能聊到一块,且兴趣相同的人,一起在丰州这个鬼地方,能有个小伙伴挺不容易的。
可程处默坚持要去,说天天呆这里立不到功。
思虑再三后,秦琅同意调他去西受降城,让他检校横塞军军使,毕竟正使的任命,还要上报朝廷兵部,得通过兵部甚至是皇帝的同意。
可程处默居然还不愿意,说西受降城打仗的机会最少,要去就去东受降城,跑到颉利的眼皮子底下去,真打起来,也是首当其冲,第一个掏家伙上,也最容易立功的。
这家伙想立功都想魔障了,整天就想着沙场建功立业,然后封爵加官,这样就能在他老子面前硬气起来,将来也不用担心老程再跟崔寡妇捣鼓个嫡子出来,威胁到他继承权啥的。
用他的话说,大不了将来我跟你秦三郎一样自立门户,不要他那卢国公的爵位了,不就是一国公爵位嘛,老子自己赚,说不定哪天我还能混个上柱国出来,羞他老程一脸。
老程以前因为一直给秦琼做副手,所以都没机会给自己挣个上柱国出来,这是他最觉得遗憾的地方。
程处默这么有志气,秦琅能说个啥。
真正的朋友,就得表示支持。
“好,你滚去东受降城,做检校振武军军使吧,顺便,你再检校一个胜州长史好了。不过我也跟你说清楚,真要遇到颉利发疯,你也别硬扛,要么撤到丰州来,要么退到胜州去,你那一千五百人马,一座寨子,肯定守不住,留的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想当上国公、加勋上柱国,你不但得勇猛,你还得有比你老子还好的运气和聪明,你老子也是百战余生活下来的,想当年罗士信、裴行俨、来整这些哪个不比你爹勇猛能战?可有啥用?人死了,就啥也没了。”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有爵封国公,勋加上柱国的那一天,否则,你就真白死了,你就真的给崔寡妇和你爹将来的儿子让位子了,明白了吗?”
“谢谢。”程处默感动的眼眶湿润,这一番一般人不会跟他说的。“我会记得你这些话的,一定活着!”
第338章 永不为奴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唐的将门子弟个个都是鹰派,没有谁是草鸡,他们打小习练武艺,每个人从小就向往战场,向往热血,没有谁只想呆在繁华的长安做个纨绔。
程处默不去西受降城,也不去中受降城,他偏要去东受降城,因为东受降城距离颉利汗庭不过数百里,去那里才有挑战性,才有功绩可立。
骑上马,程家大郎带着五百轻骑、一千步卒,还有程家、孙家还有崔家的家丁护卫五百余人,踏上向东八百里的征程,后面紧跟着两千多驼马的商货。
十一月季节,河套今年却冷过三九天。
秦琅裹着皮衣斗篷,送行到城外。
程处默一脸豪情万丈,“等我的好消息吧!”
秦琅过去给他把袍子紧了紧,“别主动惹事,先把寨子立起来,顺便修一下胜州榆林城,咱们目的是趁这场寒冬把后套给控制住,顺便把胜州也给恢复。”
“知道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嘛。”程处默一抖缰绳,催马离开。
这支两千来人的队伍,便在旗手高举的大唐红色战旗后面,缓缓跟上。
冰犁雪撬,满载的物资。
一件件外毛内皮的羊皮袍子,还有那特制的巨大披风,披在身上是大氅,晚上解下来就能当成个被子或是直接能做睡袋。
这是一支前去开拓的部队。
秦琅都想跟着去了。
这个严寒季节里东去八百里,确实很冒险,但这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趁着颉利现在难以出动之机,抢占先机,去立下寨子,开起边市,明年这里就能加固成城堡。
这个钉子打下去后,颉利再想拔起来就不容易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确实是十分壮阔的景象,不过在其中跋涉,却不是什么好的感受了。
好在有雪撬爬犁,总算让大家能在这厚厚的积雪里前行。
就是那茫茫的白雪,晃的眼睛疼,好在秦琅早就给他们做了准备,为每人备好了一块黑纱,眼睛上蒙上黑纱,能够稍缓解下眼睛的难受。
程处默一行只要沿着尉迟宝琪那一行留下的痕迹前行便可,尉迟宝琪向秦琅要了中受降城的天德军使位置,比他还早一步带着两千来人出发了。
两支队伍相距也就是两天的路程。
丰州城里。
一下子分散出去了六七千人,倒是要冷清了不少。
商州丰会下面各个商号城中铺子都几乎搬空了,长安那边补的货还没运过来,倒是收回来的羊毛羊皮牲畜等已经填满了整个丰州九原城。
都督府里。
秦琅在招待秦国盛和秦大臣叔侄一伙人。
这些人原本是后套这块的主人,但现在明显的秦琅这个检校都督才是主人。
暖炕。
大炕席。
紫铜火锅。
这滴水成冰的季节里,涮火锅无疑是最爽的,尤其是这里有的是肥嫩的牛羊。
吃惯了烤羊炖牛煮马肉的突厥人,如今改换姓氏成为大唐臣子,脱去皮袍换上了紫袍梁冠,到也人模人样的。天气很冷,秦琅都早脱去了紫袍梁冠,换上了暖和的羊皮衣鹿皮靴貂皮帽儿,可秦国盛和秦大臣他们却还一个个都穿着紫色锦袍,好在这屋里也暖和,否则秦琅估计这些家伙能好好体验下冻人的滋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琅拿出一叠庄票。
嘉德钱庄开具的庄票,具名庄票,见信物凭票即兑,百贯一张。
“按我们之前的约定,这是你们的那一份!”
厚厚的沓的庄票。
秦国盛眼睛放光,这位郁射设的异母弟,长的粗壮,但没郁射设那么肥胖如山,倒是更精壮一些,他剃了个光头,很像是个屠夫。
“三郎客气了,哥哥怎好收弟弟的钱。”
这家伙明明眼睛都被钱吸住了,却还说那假模假样的客气话。
“我们汉家有句俗语,亲兄弟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之前既然都已经说好了的,那么该你的我一不会差。”
秦琅说着又掏出一份账单给他们看。
秦国盛瞄了一眼收回目光,其实他根本不识汉字。
秦大臣倒是能读会写,不过也看不懂这么复杂的账单。
叔侄俩都表示完全相信秦琅。
“数一数吧!”
一百贯一张,足足一百张。
那就是整整一万贯。
“这账单上有详细明细,该你们的那份,总共应当是九千七百多贯,兄弟我就给你们凑个整数,一万贯。这是嘉德钱庄的庄票,你们可以拿这庄票在丰州嘉德钱庄、灵武嘉德钱庄、长安嘉德钱庄取钱,一千贯以下,立时可取,一千贯以上,需要提前十天预约。”
秦大臣把这叠厚厚的庄票递给叔父阿史那哲。
光头犹豫了会,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当场点了起来。
一张两张,他点的极为认真。
好半天后,点了三遍的他,终于点清楚了,确实是一百张,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