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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双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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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朝就看着一(3)班队伍里的小人,笑道:“同手同脚的那个。”

    这件事导致一整年,六年级很多大哥哥看到她就喊她“同手同脚”,还会围着她教她原地踏步,靳朝就站在人群外盯着她笑。

    那时不觉得,大了点后才发觉被一群大哥哥教原地踏步是件多么丢人的事。

    本来都已经忘了,靳朝一句“四肢不协调”又让她想起自己的先天不足,小时候还迷之自信等长大了体育肯定会和哥哥一样好,毕竟他们是兄妹啊,有着同样的基因,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再也不会了。

    果然这条路很近,跨过水沟就到了小区对面,靳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长腿阔步走在前面接通电话,不知道电话里是谁,姜暮只听见他说。

    “问题不大,明天你开过来我看看。”

    “这几天都在,我不在你找小阳。”

    “下个月啊?要看几号,我可能到时候会出去几天,你最好提前过来。”

    姜暮跟在靳朝后面,直到进了楼栋停在家门前靳朝才挂了电话,他掏出钥匙把家门打开,客厅亦如姜暮离开时一样,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秒针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她看了眼,都快两点了。

    姜暮走进洗手间重新刷了牙,等她再出来时才发现靳朝并没有走,客厅的灯也没开,他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姜暮几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你晚上睡哪?”

    手机的亮光打在靳朝的脸上,暗和明交替,让他的轮廓更加立体,他手上没停,回道:“你睡你的,我坐会走。”

    姜暮又问了句:“你在外面有地方住吗?”

    这下靳朝将手机反卡,光线突然消失了,两人同时陷入一片漆黑,姜暮只看见他朝自己弯了下嘴角,声音低磁:“怎么?想住我那?”

    两人的目光无声地对视了几秒,姜暮率先败下阵来,她明白靳朝的意思,大概率是试探她是不是住不惯这里,但她的思维又开始无端发散了。

    好在客厅很暗,她的脸色被很好地隐藏起来,瞥过视线丢下两个字:“再见。”

    然后径直回了房,再次躺在床上她已经有些困了,但还会下意识听着外面的动静,大约十分钟后大门才有了响动,直到靳朝离开后,姜暮才稀里糊涂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发现原本放在客厅摆台上的那个黑色迷彩礼物盒不见了,姜暮积郁了两天的燥闷终于舒坦了一些。

    但并没有舒坦多久,因为紧接着一系列令她抓狂的事情发生了,比如夏天她在家的时候通常一天两遍澡,早晨起来洗一次,晚上睡觉前还会洗一次,最少也得一天一次,但来到这里后她发现赵美娟他们都是三天洗一次,虽然这里的气候和江南不同,但大夏天的让她两天不洗澡基本等同于要了她半条命。

    更为煎熬的是,她只要一洗澡,赵美娟就用一种“身上是有泥巴啊?”的眼神瞅着她,搞得姜暮洗个澡跟要上战场一样,得做好坚强不屈的心理建设。

    然后就是靳强不在家,她需要长时间跟赵美娟和小怪物相处,关键是小怪物大多时候不搭理她,赵美娟的话她又不大能听懂。

    比如有次赵美娟指着她喊:“要墩地。”

    姜暮努力理解了好一会,认为她说的是蹲坑的意思,然后摆摆手说:“我不要墩地。”

    赵美娟急了眼,嚷道:“墩地。”

    姜暮见她挺急的,也就没趁口舌之快,原地蹲下了,蹲了半天才发现她说的墩地是要拖地的意思,叫姜暮让开,她若无其事地走回房,赵美娟晚上就跟靳强说:“你女儿神经兮兮的。”

    靳强还安慰她:“你体谅下,小孩高考没考好,可能受了不小的打击。”

    对此,姜暮一无所知,只是尽量把自己关在房中,减少出房间的频率,有时候除了吃饭上厕所一天也见不到人。

    赵美娟让靳朝拿药的时候,下楼还跟他多了几句嘴:“那小姑娘八成有那啥抑郁症,一整天不出房门的。”

    靳朝抬头瞥了眼五楼窗帘紧闭的窗户,耳边听着赵美娟没完没了的唠叨,特别她神色夸张地说道:“不出门每天还要洗澡,不都给洗秃了皮了?”

    靳朝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水贵还是命贵?”

    赵美娟立马来了句:“你不是废话嘛。”

    “那你就给她洗,不是说有抑郁症吗?你也不怕她洗不到澡抑郁起来关在房里搞自杀。”

    赵美娟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跑回家,当天晚上姜暮九点还没出来洗澡,赵美娟还特地敲了她两下房门提醒她:“水烧好了,赶紧洗澡。”

 Chapter 8(朝朝与暮暮。。。)

    后来的几天靳朝似乎很忙,姜暮压根就没见他回来过,靳强白天要上班,姜暮大多时间得和赵美娟母女独处,这让她难免别扭,好在她来铜岗没几天就开学了。

    不过有天放学回去的路上,貌似还在公交车上看见一个开着黑色福特的男人长得很像靳朝,姜暮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毕竟上一次靳朝开的是辆白色大众。

    姜暮作为一个微社恐患者,刚来到附中的高三6班不太适应,所以也不怎么和同学说话,开学一周一直独来独往,加上她本来就不怎么爱笑,多多少少给人一种清冷孤僻的感觉。

    这里的女生要么泼辣要么外向,不仅嗓门大而且大多骨架也大,就拿她的同桌严晓依为例,一点也不小鸟依人,第一天往姜暮旁边一坐,连带着她的桌子都震了一震,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有种小宏和大白即视感。

    也许是过于鲜明的反差,把她本来就瘦小的骨架烘托得更加淋漓尽致,不出三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五官细腻皮肤冷白的姑娘,特别她还是个转学的复读生,这让不少人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其中最好奇的大概就是隔着一个走廊的潘恺,打从姜暮到班上的第一天,这个小伙子就一副看天仙下凡的表情盯着她,是上课也盯,下课也盯,就差把“欢喜”二字贴在脑门上了。

    姜暮在原来的学校也被人拐弯抹角地示过好,但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明目张胆的男生,下课去趟厕所都刻意绕着他走,尽管这样,那些男同学的玩笑依然开得飞起,不出一周,居然开始有人在背后叫她潘嫂。

    那天大课间的时候严晓依还对她说:“潘帅是个富二代,家里有厂子,搞汽配的。”

    姜暮转过头问道:“你觉得我让他把厂子送我,他能同意吗?”

    严晓依憨憨地笑道:“你想多了。”

    “那他家有厂子关我什么事?”

    “……”

    正说着,那位动若癫痫静若瘫痪的班长跑了过来,要说他们六班的这个班长,长相圆滚滚的,人名黄河,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叫他长江,他对姜暮说:“老马找你。”

    姜暮跑了趟办公室,老马跟她说国庆节前学校要搞国学汇演,高三不一定会参加,但到时候有市里的领导来,最好穿校服。

    考虑到姜暮是复读生,一年很快没必要再买一套,让她问同学借件,要是借不到再跟他说,姜暮点点头。

    下了晚自习,姜暮把东西收拾好刚出班级,走廊里有几个人看着楼下低声议论着。

    “是不是老马朋友啊?刚才老马下楼了,对面那人还给老马散了烟,两人唠了好一会儿。”

    五班一人插道:“不是朋友,马老师刚才上来提了句,说是他从前的爱徒,会不会就是他原来在班上说过的那位学长,怎么不请上来坐坐,我都没见过他真人。”

    “搞得我见过一样。”

    姜暮往楼下随意扫了眼,看见学校对面站了不少人,看着不像高中生的样子,她没在意背着包往楼下走。

    车站离校门还有段距离,出了校门她刚准备往车站的方向走,不经意朝学校对面瞧了眼,那里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有些眼熟的黑色福特,她的目光再次聚焦,看了眼福特面前站着的几人,视线落向靠着引擎盖的男人身上,他黑色衬衫的一角随意塞在牛仔裤里,一双长腿靠在车上格外引人注目,只不过那人戴着一顶纯黑色的鸭舌帽,低着头嘴里叼着根烟,鸭舌帽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在姜暮驻足打量他的同时,那人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抬起视线,跟姜暮的眼神撞个正着,竟然是一周未见的靳朝。

    他显然也看见了姜暮,缓缓将叼在嘴上的烟拿到了手中,表情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大清楚。

    姜暮刚准备朝他走去,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紧接着一道人影绕到了她面前,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姜暮抬头一看是潘恺,开口问道:“你有事吗?”

    潘恺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你坐8路回去吗?一起走啊?”

    姜暮挪了一步说道:“不顺路。”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街对面,靳朝的眼神未曾移动分毫,虽然在和身边的人说着话,视线依然笔直地落在姜暮身上。

    潘恺见姜暮要走,赶忙又拦住了她:“顺路,我也坐8路,你是不是还要转车啊,那多不安全,我送你一程吧?反正我也没事。”

    姜暮微微蹙了下眉抬起头瞧着他:“你卷子刷完了?”

    潘恺顺势说道:“讲起卷子,我正好有几道题想问问你,路上说啊?”

    靳朝无声地看着姜暮和那个男生纠缠了半天,抽完最后一口烟,踩灭。

    姜暮对潘恺说:“我还有事,明天说。”

    然后便径直朝着街对面走去,除了靳朝靠在引擎盖上,另外三个人,有两个人站着,另一个蹲在路牙上,姜暮一眼认出蹲在路牙上的那个男人正是前阵子去家里找靳朝的瘦高男。

    这人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国潮风T恤,胸前两个大大的“中国”二字,偏偏还配了条花色短裤,那唏嘘的胡渣更显得整个人吊儿郎当的。

    一群人往高中门口一站,散发出一种不好惹的架势,潘恺在姜暮后面不停喊她:“你去哪啊?你别过去。”

    本来几人正在闲聊,见一个长相白净乖巧的姑娘朝他们走来,止住了话匣。

    姜暮直到停在他们面前,才盯着靳朝说道:“你来接我的?”

    虽然刚放晚自习的校门口熙熙攘攘的,学生来回不断,但姜暮的这句话还是让空气静谧了几秒。

    站着的两人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靳朝,蹲着的瘦高男倒是突然笑了起来。

    靳朝眼神淡淡地睨着她,漆黑的瞳孔忽然往姜暮身后一瞥,这时姜暮余光感觉到有个人停在她旁边也望向靳朝:“七哥,对不住啊让你等,鳌拜废话一大堆,拖了半个小时。”

    靳朝垂下视线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瘦高男扬起下巴喝斥了一句:“小子,改改口,他早就不是头七了,喊有酒哥。”

    那人连忙点头说道:“不好意思,有酒哥。”

    靳朝开口问了句:“东西带了吗?”

    这人拍了拍手上拎着的双肩包:“带了,都在里面。”

    姜暮这才转过视线,见身边站的这人打着耳钉,没穿附中校服,但从他话中能听出来应该也是附中的学生,看这架势,靳朝他们显然是冲着这人来的,怪不得她刚才那句话搞得所有人都沉默了。

    姜暮尴尬地拽了下书包,丢下句:“我先走了。”说完扭头就转身。

    靳朝再次抬起视线,目光从姜暮身上移到马路对面站着的潘恺那,潘恺还守在原地没走,不时往这里张望,靳朝的目光和他短暂地碰了一秒,而后对着姜暮的背影开口道:“喂。”

    姜暮听见声音停住脚步回过头,靳朝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掠着她:“送你回家。”

    说完转头对几个男人说:“交给你们了,我待会过来。”然后拍了下那个附中的小伙子看向姜暮。

    姜暮没有动,还站在原地,靳朝扶了下帽檐,眼尾微动:“杵着干嘛?还要我请你?”

    姜暮不再跟他客气,几步走回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在一众男人的目光下规规矩矩系上安全带,靳朝在车外又交代了几句,那几个男人也陆续上了后面那辆车,瘦高男临走前,还特地绕到副驾驶故意弹了下车窗玻璃,姜暮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痞痞地笑着,走了。

    另一边靳朝拉开驾驶座上了车,一上车他就将黑色鸭舌帽扔到了后面,又随手揉了几下短发,姜暮问道:“晚上还要戴帽子吗?”

    靳朝发动了车子,方向盘一打驶了出去:“不然麻烦。”

    “什么麻烦?”

    “人多口杂。”

    姜暮想到这里也是靳朝的母校,他大概不想别人认出他来,便不禁问道:“那你原来在学校还是红人了?”

    路灯淡淡的光照在车内,靳朝嘴角微斜:“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别在学校说认识我。”

    姜暮乖乖地点点头:“我不会给自己找事。”

    靳朝眉稍轻挑,两人不再说话,他把车子开得飞快,跟赶着去投胎一样,虽然姜暮已经见识过他的车速,但还是难免紧张。

    也许是车速过快,她的大脑也飞快运转,刚才那个高中生带了什么给他们,一群人为了一包东西而来,这么谨慎?

    联想到靳朝那件不要命的事,姜暮的思维无限放飞,不会是一包毒。品或者是一包家伙吧,靳朝说他在外面搞钱,看着他身边的人都吊儿郎当的样子,搞得会不会是脏钱?

    姜暮一颗心脏开始扑通乱跳,平时回家半个多小时的公交,靳朝十来分钟就把车子开到了老小区门口,不过这次他没开进去,停下车瞧着姜暮对她说:“到了。”

    姜暮又看了看车问道:“我记得你上次开的不是这辆车。”

    靳朝落下车窗“嗯” 了一声,姜暮没有下车,她再次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经常开不同的车。”

    靳朝也只是敷衍地回了句:“工作的原因。”

    姜暮身体更加紧绷,有什么工作需要开不同的车?难道是怕被盯上,需要不停变换交通工具。

    她紧接着又问道:“刚才那个男生拿什么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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