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顶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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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淼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好几天没练了，手有点生，还好没有弹错。
众人楞了一下，意识到已经结束了，正准备鼓掌，琴行内却再次响起了一段更为激烈的琴声。
只见在周淼的背后，张良宽坐在另一架钢琴前，双眼微闭十指纷飞，繁复的琴声犹如蜂群一般围绕在耳边飞舞。
野蜂飞舞，周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支曲子他太熟悉了，论难度，其实并不算难，很多人都会弹，但想要弹好，弹快，那就不简单了。
而像张良宽这般弹的飞快的，更是少见，但重点是，张良宽在他弹完跨越山河之后，选择弹起一支难度更大的曲子，其实是在向他发起斗琴的讯号。
仿佛是在较劲一般，在张良宽琴声停下后的第一秒，周围观众的手都还没来得及举起来，一段急促的琴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张良宽平复了一下呼吸，在琴声响起的瞬间就听出来了，是肖邦的《升c小调练习曲》，难度相比野蜂飞舞瞬间跳了一个大档次。
绝大部分人看到曲谱的时候手指就开始抽筋了，这支曲子对手指的爆发力和速度有非常高的要求，同时左手还有很多大的跳跃，周淼能在16岁就能演奏如此高难度的曲子，只能说一句，天赋。
看到两人连续不断的弹奏着难度越来越高的曲子，众人也终于意识到，两人是在斗琴，隐藏在琴声中的刀光剑影也在周淼的演奏下杀机毕露。
张良宽缓和了一下手指，神情愈发的认真了，深吸一口气，在周淼最后一个音消散的瞬间，重重地敲响了琴键。
同样是肖邦！《a小调练习曲》，肖邦练习曲中难度排行前列的一首，除了对速度的追求，对音质以及趣味性都有很高的要求。
但周淼听着听着却皱起了眉头，张良宽虽然弹的非常快，但有些地方音色都粘在了一起，看来岁月还是在这个老男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汗水沿着张良宽的脸颊跌落，身上的白衬衫也已经湿透，近些年他的重心全在琴行的生意上，已经太久没有弹过这种超高难度的曲子了。
他本以为他能撑住，毕竟底子还在，但刚起了个头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弹疵了，心下顿时一沉。
然而就在下一个转音，一段更为有力的琴声强势注入进来，周淼十指在琴键上狂点，那速度看得人眼花缭乱，硬是帮他稳住了即将奔溃的节奏，张良宽顿时压力大减，由主转辅。
在两人的合奏下，一曲《a小调练习曲》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以至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许久，都无人想起鼓掌。
李菲菲犹豫的伸出手，确定他俩不再继续斗下去之后，猛烈的鼓起了掌，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激动的鼓起了掌，太精彩了！
张良宽长吐一口气，苦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连你的一半都不如。”
被乐坛前辈如此夸赞，周淼笑的十分开心，“哪里，您过奖了。”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门口观望许久的小男孩哭丧着脸对妈妈说道：“妈妈，我不想学钢琴了，你给我报个跆拳道吧。”
“额，那咱们走吧。”妈妈见众人都看过来，一脸尴尬的带着孩子走了。
刚才还在感慨的张良宽顿时急了，“哎别走啊，钢琴一点都不难，很好学的……”
看着张良宽追出去的身影，周淼突然笑了，“这就是你们给我准备的礼物吗？”
起身活动了下发酸的手指，他笑道“我还挺喜欢的。”
第九章 吉他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导演的掌控，他知道周淼练了很多年的琴，但没想到他年仅16岁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造诣。
节目组之前营造出来的周淼不务正业、异想天开的人设瞬间就站不住了啊。
就以刚才周淼和张良宽那段激烈的斗琴来说，这不是妥妥的一个钢琴界天才少年？
那这样的话，周淼被送到变形计本身就成了一个错误，观众只会喷家长老师和节目组，没有发现孩子自身的才能，以成绩定论一切。
导演有些自闭，张良宽也有些自闭，满脸可惜的回来了，广告还没打出去，客人先跑一个，这生意亏了呀。
揽着周淼的肩膀“走，到我办公室坐坐，我听说你准备报考中音？哪系呀？”
“作曲系。”
“你琴弹的这么好不考钢琴系？中音的钢琴系可是一绝啊，就以你这水平，到时候艺考绝对没问题！”张良宽苦口婆心地劝道。
“额，钢琴系分数我可能达不到……”
“也对，你都被弄上变形计了，成绩能好到哪去，不过你如果真的想考作曲系的话，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以前室友就是作曲系的，那日子过的真的太苦逼了，各种写不完的作业。”
“啊？还要写作业？”周淼大惊。
……
众人看着勾肩搭背走进办公室深聊的两人，站在那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半晌，王江凑到导演边上“导演，我那奖励是不是飞了？”
导演叹了口气，“这不怪你，帮一个没问题的人解决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你放心，奖励照发。”
王江闻言激动的跳了起来，这下他可以带着妈妈去三亚旅游了！
李菲菲没有理会发神经的王江，她悄咪咪的来到办公室门口，偷听里面在说些什么，因为门关着声音有些模糊，只能隐约听到一些说话声，有时还有吉他的声音传出。
“你这吉他弹得也很溜啊，年轻人学东西是真的快，我小时候光学一个钢琴就感觉要死要活了。”张良宽满脸感慨地说道。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越发感觉到了精力不济，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样，有使不完的力气，耗不尽的热情。
周淼笑道“来参加这节目之前要是能知道会碰到您，我就把那张专辑带着来找您签名了。”
张良宽摆摆手“害，签啥名啊，都是过去的事了。”
突然间，他的目光掠过墙上挂着的一把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给摘了下来，“这吉他是我当年出道的时候用的，自从我退圈之后就一直放着吃灰，你要不嫌弃，就送给你了。”
周淼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推辞“使不得，您这礼物送的太重了。”
他不是外行，从这吉他的漆面和材质就能看出来这把吉他不便宜，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保养的非常好。
价格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音乐人来说，跟了十几年的旧吉他，绝对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
张良宽笑着拍了怕周淼的肩膀“行了，拿着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这我只能看着它一天天腐烂，你小子很对我胃口，好好用它。”
周淼沉默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害，甭客气，等你考上中音，你就是我师弟了，跟师哥客气啥呀。”张良宽一脸豪气的说着。
他这人也挺有意思，地道北京人，家里条件不错，当歌手也没挣着几个钱，净被他带着兄弟几个给霍霍完了，最后嗓子坏了，钱没了，兄弟跑了。
最后一合计，干脆把房子卖了，跑到云南边陲的三四线小城市，开个琴行定居生活了。
小城市的生活很慢，慢到让他忘记了曾经激情燃烧的岁月，慢到他不得不承认，这已经不是他的时代。
他在周淼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自信，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你想走歌手这条路子，记着，别抽烟，别喝酒。”张良宽认真的叮嘱道。
“放心吧，我不会的。”周淼的回答也十分的认真。
屋内谈论的一切外界都不得而知，摄像机也被挡在门外，趴在门缝的张菲菲还在奇怪，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紧接着门突然一打开，李菲菲差点和周淼撞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呢？”周淼疑惑的看着她。
“额，我刚想进去叫你来着，我们差不多该走啦。”李菲菲连忙解释道。
其他人已经上车在等着了，周淼和张良宽互留了联系方式，挥手作别。
看周淼背着个吉他出来，王江好奇的问道：“你咋还买了个吉他？多少钱？”
“宽哥送的。”
见王江伸出爪子想摸，周淼狠狠给他一拍“别乱摸，摸脏了。”
“真小气！”王江撇撇嘴，要不是他想出来的办法，他还拿不到这个吉他呢。
回到水牛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周淼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之前的那场斗琴看似只是动动手指，其实相当消耗体力。
吃饭的时候，王江说他的任务导演组已经默认为完成了，接下来轮到周淼和李菲菲了。
周淼啃着烤土豆看向李菲菲“你先还是我先？”
李菲菲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决王江身上的问题，“你先吧。”
周淼点头“那等会咱们聊聊。”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周淼撵走想要偷听的王江，和李菲菲来到小河边，录影时架好摄像机之后也被周淼请离，没有外人在场，这场对话才能放开一些。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们杀马特真的觉得那种被炮仗炸过的发型好看吗？”周淼一开口就让李菲菲直翻白眼。
“别的杀马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其实我自己并不觉得这个发型好看。”
“那你还搞这种发型？”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在乎的是他们看不看我。”李菲菲的话让周淼有些摸不着头脑。
“啥意思？”
“其实我已经大半年没去上学了，我爸妈在闹离婚，我哪还有心思去读书。”
“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在吵架，所以我特别不喜欢待在家里，在我上了高中之后，他们吵的越来越厉害，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砸的差不多了。”
李菲菲的眼睛开始发红，坐在河岸边，指尖无意识的点着水面，引起一阵涟漪。
“有时候我都在想，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
“去年，他们开始闹离婚了，不管我怎么求他们都没有用，我找了我能找的所有人，都没有，他们就是铁了心的要离婚，后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到这里，李菲菲望着周淼“你知道转移内部矛盾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周淼摇头。
李菲菲笑了“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转移内部矛盾的最好办法，就是引入外部矛盾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周淼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醒悟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来你……”
第十章 理发
周淼全明白了，李菲菲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杀马特的模样，完全是因为她无法解决父母之间的矛盾，所以就在自己的身上制造问题，来转移父母的注意力。
“那这个方法有效吗？”周淼继续问道。
李菲菲耸肩“我都被他们送到变形计来了，你觉得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哪个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电视上去丢人呢？
“以前是他们两个吵架，把我当空气，现在是他们整天追着我说，我把他们空气。”
“但你这个办法拖一时半会还行，你拖不了他们一辈子，两个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周淼问道。
李菲菲摇头“我知道拖不了多久，但我不想看到他们离婚，哪怕再多拖一天也是好的。”
“你知道一年中离婚人数最多的哪一天吗？”周淼突然抛出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不等李菲菲回答他直接就说道：“是高考之后。”
“很多夫妻其实早就没有了感情，但因为怕离婚影响到孩子高考，所以一直都在假装恩爱，等高考一结束，直接就去领了离婚证。”
“你不想你爸妈离婚，但你有没有想过，勉强凑在一起对他们来说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李菲菲沉默不语，只是握紧了拳头。
“你觉得是一个四面漏风全靠柱子撑住的房子牢固，还是把这个危房推倒重建来的牢固？”
“你能想到这个办法来拖延时间，说明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我相信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你愿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与其装疯卖傻博取他们的同情，不如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女儿现在是多么聪明，多么独立自强的一个人。”
周淼蹲的腿有点发麻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虽然我贼讨厌在变形计上卖蠢，很想早点离开这里，但我不会强迫你去做决定，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家事。”
说完，周淼转身离开，李菲菲怔怔的望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监视器的后面，导演抹了把脸，疑惑的问道：“这小子真的才16岁？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编导苦笑道“跟他一比，我16岁的时候跟个傻子似的，啥也不会，整天脑子里就想着上游戏厅玩两把。”
就在两人探讨那逝去的青春时，显示器上的李菲菲突然动了，导演赶紧喊人跟上去拍摄。
李菲菲顺着乡间小路一路走去，来到村里的理发店，老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他瞅了一眼李菲菲。
“剪头哇？”
“嗯。”
“先躺下，我给你洗洗。”
洗完之后，李菲菲坐在镜子前，老板给她罩上长布“想怎么剪啊？”
“……剪短，染黑。”
伴随着细碎的剪刀声，五颜六色的头发寸寸飘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老大爷都懵了“你怎么哭啦，我剪的很丑吗？你别急我还没剪完呢，剪完就好看了。”
“……没事，你继续剪。”李菲菲抽噎道。
老大爷将信将疑的继续动手，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得更轻了一些，这姑娘心里头有事啊。
一个多小时之后，留着齐耳短发的李菲菲快步走出理发店，越走越快，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