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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成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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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明诚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歪解,顿时有些无语,停了好一会才斜眼看着她:“这么说,你对你男朋友就不是死心踏地了?”

    又把话题扯回去了,秦溪抿唇笑笑不答。

    叶明诚得不到答案,便不由得有些郁闷,挥手推开了还在自己脸上揉搓的鸡蛋,可一转念又有些舍不得,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先。”

    去了洗手间再回来,先前的话题就有些难以为继。

    老实说,秦溪真的是很沉闷的一个人,嘴比蚌壳还要紧,基本上你不找她说话,她便也安静地可以一字不语。

    叶明诚一开始觉得她是故意为之,后来慢慢慢慢才发现,她是真的性格如此。当然,他也是慢慢慢慢才发现,她可以沉闷,但是她也可以陪你说话,并且开一些让你当时不觉得,可事后想起,不由得会会心一笑的小玩笑。

    她像是一条动静缓慢的河流,你以为是死水一潭,可真的去了解了,才发现底下其实另有微澜。

    叶明诚不知道这种了解对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是幸运,亦或是不幸。

    秦溪换着滚了三个鸡蛋,足足滚了近一个小时,眼看着叶明诚脸上的瘀伤有明显的改善方才收手。

    她收好东西要告辞离去,因为叶明诚这里只有一张床,她住在这,显然是不合宜的。

    可叶明诚却问她:“那要是半夜里我有什么事,找谁呢?”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因为视物不清,他看人时格外有一种专注的模样,仿佛被他看着的人,就是他心里眼里的整个世界。

    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他的眼神,让秦溪忽然觉得有些难以抵挡,不由得咬住唇低下了头。

    叶明诚便也不再和她多废话,进卧室捣鼓半天,换了睡衣抱出一张棉被来,没两下就把自己卷成了蚕蛹状,他一边调整位置一边说,“床上的东西都是阿姨新换上去的,我这人有洁癖,你睡过后明天还得给我洗干净了。”转头看到她还是不动,就动静很大地踹了一踹脚,说:“不要打扰我,我想睡觉了!”

    尽管别扭,可秦溪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善意,考虑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妥协,说:“要不我睡沙发吧,您身体不舒服……”

    话未讲完就被叶明诚打断,他很是不耐烦地解释说:“别以为我是没礼貌人家的孩子,‘孔融让梨’的故事我还是听说过的。”

    秦溪不由有些好笑,忍了忍到底还是委婉吐槽他:“那个‘孔融让梨’,讲的不是要人尊老敬贤的意思么?”

    叶明诚闻言,一记眼刀杀过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又哼一声,颇有些得意地反击说,“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保姆么?哼,保姆不都是年纪一把的中年妇女么?考虑到妇女的身心健康,我就敬敬贤让让老吧。”

    秦溪:……

    她都不知道,叶明诚是这么记仇的,一个词的事,都过了这么久他还不忘讨回来。

    “尊贤让老”论说完,叶少爷又扭过脸来告诫她:“本少爷貌美如花,你可不许半夜里跑出来觊觎我的美色!”

    这本来是句很好笑的话,秦溪相信,叶明诚这样说也完全是无心的。

    可她就是笑不出来。

    她勉强笑着和他道了晚安,进到卧室却在里面彷彷徨地转了半日。叶明诚这里的房间,布置得和叶氏大宅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炫酷的黑白搭配,格调清晰明确,除了必要的家具、摆设之外,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秦溪压根就不相信这会是叶明诚的房间,在她看来,他是个懒散的、调皮的家伙,房间里乱七八糟横七竖八才是他的风格。

    这么硬朗而干炼,真的很不像他。

    可是秦溪又想,和感觉会骗人一样,很多时候,人们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她对叶明诚,又能了解多少呢?

    床上的气味干净而清爽,并没有任何一丝异样,可秦溪躺在上面,还是很难才睡得着。

    在陌生的环境里,她的感觉总是特别敏锐,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客厅里传来说话声,想了想,她起床旋开门把轻轻打开了一条门缝。

    大概是觉得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叶明诚讲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和跟她说话时的孩子气不同,此时他讲话的语气是纯男人式的,带着一点点性感的慵懒和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摔了一跤,没看清路嘛,怕他们晓得了乱想让人烦,所以干脆没有回家。”跟着他又笑了两声,“和他们都打好招呼,要是我家那两位问起来,可别穿帮了……嗯,我就不跟她多说啦,改日儿再请她吃饭……”

    语气里的坦荡,倒是保留了几分逗她时的天真,秦溪想起他抱着被子赖在沙发上的样子,不由得心下微暖。

    也许,他其实早就察觉出了她对男人的戒备和审慎,也或许,他把房间和床让给她,纯粹只是绅士式的品格在做怪。

    但不管怎么样,秦溪都认为自己有必要修正对叶明诚的一些看法——除了幼稚和阴晴不定,他其实还是个很心细的男人。

    是男人。

    还是个即便两人独处一屋,她也不会感到有多担心跟害怕的男人。

    她只是习惯性地不自在,因为这样的场景,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想起那时候自己还住在易家,想起易剑第一次半夜跑到她房里来的情景。

    他第一次半夜跑到她房里来,也是她第一次来初潮的时候,无法想象,如果那天不是恰好碰上那个日子,秦溪不知道他会对她做些什么。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放过她,成年男性健壮的躯体压在她稚嫩幼弱的身上,简直像是不堪重负了一座大山!

    那个夜里,潮湿、闷热、充斥了暧昧交缠的呼吸,还有他像蚂蚁一般啃噬的动作,密密麻麻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这样的记忆后来成为了秦溪整个青春期的噩梦,让她很担心哪天一觉醒来,身上压了另一个人,为此她即便搬了桌子凳子把房里所有能顶门的东西都顶到门上,她还是整夜整夜很难睡着。

    那时候她又怕又担心,直觉得人生真是绝望欲死。好在后来她搬去了学校,如非必要,她绝不回易家,就算是回了易家,她也绝不留宿。

    只是她的沉默与退避,却更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叶明诚是睡到半夜听到卧室里传来嘤嘤嘤嘤的痛哭声的,那种压抑而绝望的痛哭,让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下子就火烧火燎起满了泡。

    想也没想,他跳起来就跑去敲门,房内的哭声息了下去,没多久,房门打开,视野里现出秦溪熟悉的身影。

    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听声音还算平静,只略带了一点喑哑和隐约可见的冷淡:“您有事吗?”

    叶明诚顿了顿,继尔用一种十分无耻而理所当然的调调说:“我做噩梦了,你陪陪我吧。”

    秦溪:……

 第15章 年少

    秦溪有些错愕地看着叶明诚,她错愕不是因为他的话和他说话的语气,而是他脸上那明显的惊惶和凄然,真的很像很像是半夜里被噩梦所吓醒的孩子。

    但是他吗?一个蜜罐里长大,平素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都嫌不够的男人。

    她说了句“你等等”,转身进房将脱下的外套穿上,带着叶明诚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为了给他“压惊”,秦溪还给两人都倒了一杯白开水。

    她在他对面坐下,等着他说他的“噩梦”,但叶明诚却和她说:“我眼睛不舒服,你给我看看吧。”

    秦溪信以为真,以为是傍晚那一跤真的摔出了什么问题,麻利地取了药箱过去帮他做检查。

    她掀开他的眼皮,俯下身一边看一边问:“眼睛胀吗?还是酸痛?还是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硌着一样?”

    她的语气里不无忧心,可叶明诚却没回答,半夜里手电的光似乎尤其强烈,照在眼睛上,疼得像是有针在扎。

    他很努力地控制,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秦溪察觉到了,赶紧将手电熄掉,拿药棉将他脸上的泪细细沁干。

    叶明诚对这样的自己很有些无语,其实这个时候,他更想表现得神明神武一点的,可是眼睛不给力,他只能面瘫着一张脸,在秦溪再次担心地问自己情况时,沮丧地答说:“……像有沙子在里面滚。”

    秦溪了然,吁了一口气说:“还是没休息好……要不你睡吧,我帮你按摩一下。”

    说着帮他滴了眼药,抓起他的手像每次一样,细致地在相关穴位上按了起来。

    做这些时她很认真,仿佛那个半夜里被梦魇到痛哭的人并不是她,她的声音也没有一点恶梦惊醒后的惊悸,她显得那样从容而淡漠,甚至于,叶明诚觉得,更像是早已习惯。

    他很想问问她,梦见了什么,会让她那么害怕。

    可他也知道,她不会回答,在她看来,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交浅不言深。

    只秦溪大概也不会知道,他这个路人甲关注了她有多久。

    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

    秦溪在学校里不是个高调的人,学习不上不下,表现也不是特别抢眼,加之性子冷清、习惯独来独往,穿衣打扮也毫不抢眼,这样的她,尽管在女生当中算是学习成绩还不错,可在优秀生如云的二中,也不过是尔尔。

    叶明诚第一次注意到她,是一次误闯入学校后操扬的假山堆里。那会他被几个胆大包天脸皮奇厚的女同学烦得没有去处,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了后操场。他坐在一个假山顶上迎风自叹的时候,听到有隐约的读书声,俯身往下,就看到了坐在底下看书的秦溪。

    他当时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见到一个女生腰背挺直地坐在那儿,一手撑额,另一手很认真地慢慢在书页上滑过,初春温和暖柔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在她周身酝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像一朵在微暖的风里静静绽放的花,安静而美好。

    要是换作平素,叶明诚一定会丢块石头什么的下去调戏一下她,但那会儿鬼使神差,他竟然没有那么做。

    他慢慢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撑着额头饶有趣味地想,她什么时候会发现他呢?发现他的时候会不会吓一跳呢?

    他是怀着满满的无聊加恶作剧的想法守在那里的,如果他知道,他会因为这一点无聊的想法把自己陷进去,那当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掉的。

    可他没有走,他就坐在那儿看着她,底下的女孩子身形纤细柔弱,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发顶那个圆圆的漩涡,还有她滑过书页时白晳红润的指尖。

    她合上书,细声细气地开始背,彼时她正背到“布雷顿”森林体系,开始还挺流畅的,背着背着就混乱了,她叹一口气,翻开书看了看,手指点在上面自言自语般地说:“好吧,‘布雷顿’其实就是个开银行的妖精,世界银行是它的房子,美元是它的灵魂,然后,嗯,美国就是那魔怪大boss……”

    他听得差点“扑哧”笑出了声,却自此就还真记下了“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个什么东西。

    那天他靠坐在那里,一直听到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后秦溪已经不在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坐过的地方,仰头望着天边半落不落的红日,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志怪书里的书生,一不小心就遇上了个漂亮的狐精。

    回去以后,他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找,终于在二班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狐精,班上那么闹哄哄的环境下,她安静地捧着书本坐在那儿,闲适而恬淡。

    叶明诚认识的女孩儿,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差的,在他面前,都像是极欲开屏的孔雀,哪怕他站在几里路远,她们也能闻到气味扑过来。

    只有她,好似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管他装作偶然与她擦身而过,还是找了机会坐到她身边,她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人群里头的她,总是半垂着眼睛,安静而低调,几近于木讷,全没有她一个人坐在那儿背书时的俏皮与活泼。

    如此几次,叶明诚终于知道,他过去无往不利的魅力在她面前毫无用处。他觉得很稀奇,对她就越发多了一份关注,此后没事了还常常跑去后山那里。她在那边背书,他就趴靠在另一边听着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联想记忆。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润、纯净,字正腔圆,如潺潺流水,又若风拂杨柳,低回轻柔的时候似乎妩媚含情,可细细听去,却又觉得是天舒云淡,海平浪静,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彼时的少年叶明诚只觉得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动人,多年后,他才知道这样的声音其实有一个更适合的词可以形容,就是性感。

    这么听得多了,他居然神奇地也会了——高二会考的时候,他的政史地十分奇迹地不但及了格,历史还得了高分,实在是跌破一大群人的眼镜。

    可这样的安宁终于还是了结在他自己手上,那天他等了半日也没听到她发出一声,便好奇地探头过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吓了他老大一跳,就在她头顶不远的一个石头上爬了一条肥肥大大恶心得要死人的大绿虫子,且看那方向,正好是往秦溪所在的地方爬过去的。

    作为男人,叶明诚一点也不避诲自己怕爬虫类生物的事实,但那天他肝胆雄壮得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居然就那么,徒手地捏起了那条虫子。

    可他毕竟还是怕,动静弄大了,秦溪发现了他。

    她抬起头看过来,叶明诚正好是俯身看着她,一头便撞进了一双明净晶亮的眸子里,他想,这个女孩子不但声音好听,就是眼睛也好好看啊,像是午夜安静的那轮明月,冷清而皎洁。

    明月淡淡一扫,叶明诚手上的虫子掉了下去,好死不死,还就落在了她的衣领上。

    秦溪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尖叫出声,她迅速而沉默地站起来,想要把那条该死的虫子拍下去。

    大概是太慌乱了,叶明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虫子被她拍进她的衣服里面。

    然后她居然也不再管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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