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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莲谋-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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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水缸中往外掬了些水,使力搓洗了一番,搓去了手上的泥垢,月亮倒映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她不禁抬头望了一眼皎洁如玉盘的明月。
    正要举步,那掌事也望了望天色,及前头黑沉晦暗的营地,“夫人且慢,眼下营火已熄,黑灯瞎火的不好走,还是找人来护送夫人回帐。”
    穆清刚要开口推谢,一句“不必了”已到了舌尖,突然从近前的某个营帐后头传出一声“不必了”,抢在了她的前头。
    听着声,穆清便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再熟悉不过的温润醇和的嗓音。
    杜如晦踏着月色从营帐后头走出,月光将他脸上的轮廓勾勒的愈发深邃,唇边轻含了一抹微笑,缓步向她走来。
    “哟……”掌事低低惊呼了一声,“杜先生。”心中顿生了懊悔,暗自猜测着是否将这位顾夫人留得太晚,以至杜先生亲自来寻她,早知如此,打发也好,哀求也好,原该早早地请她回去了才是。
    想到这里,掌事不禁嗫嚅地向他解释,“本应早些送夫人回帐的,这一忙,便将甚么都忘干净了,现要杜先生亲自来接,这真是……”
    “无碍。”杜如晦摆了摆手,顺势将手伸向穆清。
    掌事心头一松。忙拱了拱手,“杜先生,顾夫人慢走。”即刻识趣儿地缩回伙房营帐中。
    穆清促狭地一笑,有意略过他伸来的手,绕行至他身边另一侧。他一手握了个空,另一条手臂却极快地探出去,她尚未回过神。整个人已教他拦腰圈住。脚下也不必使一点气力,被他带着往前走去。
    她忽然觉着有趣,“咯咯”轻笑了两声。这竟教杜如晦愣了愣神,上一次听她这样的笑声是何时,他竟记不起来了,仿若隔了很久似的。
    杜如晦圈搂着她的腰肢。两人同步踏行在营地边缘,清辉遍洒。凉风轻拂,穆清不由自主地从胸中呼出一串满足的长吁。
    “怎么?”杜如晦侧低下头,柔声问道:“好端端的为何叹气?”
    “谁人叹气了,不过有些感慨。”穆清被他带着走。干脆将整个身子的力道都靠在他身上,懒散惬意地随行。
    “感慨些甚么?”他又问道。
    穆清无声地笑了笑,反挽住他的胳膊。“忽然想起了余杭府中,半山腰的那间凉阁。这个时节,这样的夜间,在凉阁中就地铺一袭竹席,或坐或卧,最是令人平心静气,再携一具短琴,拨弄一番,真有出离尘世之感呢。”
    “原来,那时时常在夜晚扰人清梦的琴音,是你的功劳。繁星满天时也奏,月如弯钩时也奏,望日满盈时也奏,却奏得破音断章,我只奇怪,难不成奏琴之人不知自己琴技差强人意么?”杜如晦越说越忍不住要笑将出来。
    “真有那么差?”穆清嘟起嘴,然后又低声自语道,“也是,任凭怎么练,总不及阿兄奏得好。”
    杜如晦从心底里并不十分愿意她在这样的温情脉脉的月光下,提及同庾立青梅竹马的那段年月,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曾经的瑟缩。分明听见她在凉阁上抚琴,每每在屋前一直站立到琴音消散,伊人离去,却从没有勇气上凉阁去。
    穆清在他身边絮絮地念叨了一大堆话,他竟全无听进,胡思乱想一阵,乍然觉得好笑,同她死生相携八载,如今更是有了小四郎,过了而立之年的人,却如同青涩少年一般较真。
    暗自嘲讽了自己一番,倒提醒了他一桩事来,于是他敛去嬉笑,又恐惹她忧思,便有意摆出一副随意的口吻,“近日可有你阿兄与阿嫂的消息?”
    穆清顿住了笑语,停了一两息,摇了摇头,“阿嫂离去已久,按说早该回至金城。我一直在军中,也不便收信,想来,总该是平顺无事的罢。”这话她权当是安慰自己的,她只能这么去想,稍许的偏差都会令她坐立不安,心力交瘁。
    杜如晦的心慢慢向下沉去,不祥感却如浮上水面的油,很快连成一片,挥之不去。尚在长安城外驻军时,他曾遣人往金城郡去打探消息,薛举已率军离开金城,一心扑在前阵,无暇回顾,庾立若要逃脱,此刻正是最好的时机。原想着命人将他阖府接出金城,送至长安先安置了,也好教穆清放心。
    前去打探的人今日才赶回来,禀知他,金城郡内的隋官,大多已降了薛举,偶有立定了主意忠君报国不肯降的,皆教薛大郎收拾了,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大约俱填塞了他豢养的那些獒犬的牙缝。
    长史府内的庾立却不知去向,非但庾立杳无踪影,便是连叶纳并府中家人也不知所踪。探问坊内邻人,俱不敢多言,缠磨了好几日,放有人松开告知,庾长史同长史夫人于前阵突然教人砸开府门带走,府中家仆婢子尽数散逃了,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
    杜如晦听着这个信时,还抱着一缕希冀,没有伤着府中仆婢,只带走庾立夫妇,这行事倒不太像是薛大郎的做派,或许是穆清已着人暗中接走了他们。眼下听穆清这般茫然不觉的回答,心知事态大致已是不好。L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金城离殇(十三)

杜如晦遽然而至的沉默,使得穆清眼皮子跳了一跳。“怎么?”她停下脚步,转头想要借着月光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却只看到一片淡然,“可是金城那边传了甚么消息来?”
    杜如晦搂了搂她的肩膀,手臂上使了些力,带动她顿住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尚无。兵荒马乱中,杳无音信便是最好的消息了。你莫太过忧心,我看庾兄也是个机敏的,定会想着法子保全自己与叶纳。”
    穆清垂头不语,随着他的带动一步步向前走,走几步又半信半疑地抬头朝他一望。
    “你每日与兵士们一处,可有听见甚么怨言不曾?”杜如晦突然开口问道。
    这一问果然奏效,很快将她的心绪带到了别处去,她偏头想了一想,低笑道:“又怨言亦有赞言,你想要先听哪一样?”
    “自是先听怨言。”
    “许也不必我说,你原就该知的,无非是按兵不出的那些话,都怨拖怠了锐气。”穆清撇着嘴,将那几名玄甲郎的急切述了一遍,随后转了话又说起那些赞语来,临末又弯起笑眼,“阿爹的教授你果还记得。”
    杜如晦轻声叹道:“‘兵不血刃,不战而胜,是为上策;损兵折将,以多胜少,是为中策,伤敌一千,自伤八百,是为下策。’恩师所授,从不敢忘。”
    说话间已行至营帐门前,刚要掀开帐门,黑暗中响起踏踏的脚步声,跑得甚急,转瞬间沉重急促的喘息声也随之而来。杜如晦站定脚步,下意识地将穆清护到身后。
    “杜先生?前面可是杜先生?”自大帐方向跑来的一人边跑边喘,一面扬手问道。
    杜如晦放下挡在穆清身前戒备的手臂,略扬了声,“正是在下。”
    来人已跑到他跟前,扶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话不成句地禀道:“折。折墌城,薛举,暴毙。”
    穆清压着嗓子。惊诧地“啊”了一声,杜如晦转过身,扬起了眉毛,向那人抬了抬手。“定下气儿,仔细说来。”
    “请杜先生。往,往,大帐中去说话。”报信的兵卒仍旧大口急喘着,弯着腰。一手撑扶膝盖,一手向大帐那边一指。
    杜如晦不说二话,撩起袍裾大踏步地往大帐走去。穆清迟疑了一下,也不进帐了。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只是他步子迈得阔大,她须得一路碎步小跑方跟得上。
    秦王大帐中的气氛丝毫不出意料,郎将们群情奋起,摩拳擦掌,恨不能立时便披甲冲杀至城下,攻城破门。便是李世民,眼中亦有几分按捺不住的欢跃。
    穆清探头瞧见帐内诸将俱在,倒不便入内,转身便要走,帐内李世民却早先一步瞧见了她的身影,高声唤住了她,“七娘不妨同来。”她只得回身入帐,先向李世民屈了屈膝,又盈盈地向诸将一礼。
    帐中的郎将们皆认得她,有些殷勤还礼,有些则一向不喜且不屑妇人涉事,碍于秦王对她的看重,生硬地侧身草草还过礼,穆清并不在意这些,微微一笑,退坐至杜如晦身后。
    杜如晦入账前,李世民正问到缘何薛举的丧讯晚到了几日。既人已坐定,众人便言归正传。一名斥候打扮的兵卒正在帐中回禀,“薛举暴病是早先便传出来的,只他离世的消息被薛大郎严密封锁了,许是怕军心生变。也按压了不几日,薛大郎露面要继承大统,咱们在城中的耳目这才知晓了薛举已暴毙。”
    “可探知了城中原跟随薛举起事的那些领将们作何反应?”杜如晦跟着问道。
    “只见悲愤,倒不见旁的甚么异变。”斥候禀道。
    杜如晦沉声不语,自顾自地点点头。
    那斥候似是忆起了甚么要紧的事,忙又说道:“薛大郎荣登那日,确是有过一番吵闹,倒不为薛大郎荣登得是否名正言顺,大约听闻是几名旧将质问他何故不拨发粮草一事,也不知怎的,闹将起来,当众便砍了一名郎将,唬得其余领将们皆没了言语。”
    杜如晦面上微微一动,勾起了唇角,一抹稳实的笑意浮上了眼,与此同时上首座中的李世民大笑出了声,“克明妙算,薛军果真要粮绝了。”
    “估摸着再有个把月,便该有薛军来降。本都是些流寇草莽,不过为了一口饱餐跟随薛家,如今二餐接应不上,薛大郎又无甚么仁德,大约也撑持不了多久。三月之内,除非薛仁杲性情大变,宽厚待人,不然二郎可坐收少说十万薛军。”杜如晦向李世民拱手笑道:“二郎再施以些恩义,衬得那薛仁杲愈发的狠绝跋扈,使降兵降将感恩戴德,岂不是薛大郎亲送上的美事一桩?”
    众将纵声笑起来。“好。”秦王脸上挂着志满意得的笑,自座中缓缓站起身,“梁将军听令。明日再加一道防御工事,务要牢靠。任何人,若胆敢擅自领兵出营应战的,斩立决。”
    行军总管梁实起身拱手接了令。
    杜如晦笑点着头,“正是这道理。切要牢记,随薛军如何挑衅叫阵,只坚守营地,绝不迎战出击。”
    ……
    两月之后,深秋十月。秋意已然高高地悬上了枝头,酸枣从成熟至干瘪地悬吊枝上。树叶片片掉落,一日快似一日,与这深秋落叶速度相当的,是小山头对面薛军营地中兵士们往唐军营这边逃跑的速度。
    晨间营地的地下,薄薄地覆上了一层白霜。穆清捧着一摞子干饼,小心地拣着没有落霜的地走,伙头营门前的方桌边几名饥肠辘辘的薛军正望眼欲穿地盯着她由远及近而来,那眼神看来好似要将她生吞了一般,穆清并不以为意,她见多了饥馑无望之后看到吃食时的神情,只是带累了她身后随着的两名玄甲郎。不得不绷紧了脑中的弦,牢握住腰间的佩刀。
    她不急不缓地走到桌边,一一分发了干饼,几日未见干粮的薛军皆顾不上道谢,抓过干饼便啃咬,毫无意外地,个个俱教干饼噎得直伸脖子。穆清熟门熟路地转身入帐。端来几碗稀薄的菜羹,放置到这几人跟前。
    这一个多月来,她几乎每日清早要将这些事做上一遍。逃军多半是趁着夜晚越过小山头过来,暂教巡夜的兵夫扣押着,待天一亮,穆清便能见着几名饥饿到无力说话的兵卒。因伙头营一早忙着营中早膳,理所当然地将饥民推派给了穆清来安置。
    虽说逃兵早已饿得眼中只有吃食。也无甚气力好作乱,杜如晦仍是担忧她日日同这些逃来的薛军相处,难保不会生出些事来,便不顾她的阻拦。径自向秦王讨要了两名玄甲郎,时刻紧随她身后护卫着。
    夜间散兵来降的情形连续十余日后,仿佛薛军的军营松懈了不少。夜晚偷偷跑来的散兵不断,白天也渐有人来。却不再是零星的几名兵卒。起初是队正领着五十人前来,再往后便有下层的郎将,领来一二百人。
    这一日,穆清给予了吃食后,桌边的一名兵夫忽然放下手中啃了大半的干饼,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塞到穆清手中,“请速交付予秦王殿下,万不敢耽误。”
    穆清接过书信扫了一眼,只见上书粗大的“愚将梁胡郎呈唐秦王殿下台鉴”几字,穆清深知此物紧要,转身要递交予玄甲郎呈送,转念又觉不妥,收回手来,“你们在此好生安置下他们。”言罢怀揣了书信,牵过一匹马来,亲往大帐送去。
    李世民拧着眉头看完信,随手递给了杜如晦,这二人看完后皆是一副情状,说不清是惊是喜,按说敌方主将来降,是桩好事,却又令人不得不疑窦丛生。
    书信在杜如晦手中转了一转,又回到李世民的手中,他手指轻弹了几下微黄的信笺,满脑子信中细数的薛大郎虐杀百姓,毒打领将谋士的形景,喃喃道:“这倒不违薛仁杲的一贯行径。”
    穆清在大帐外徘徊了几圈,本欲回至伙头营,走出几步,心念一动,又慢慢走回大帐边。看这情形,薛军主将要领兵来降,薛仁杲必是恼怒,无论唐军受不受,薛大军一定紧随其后而来。唐军若不受,薛军就地剿灭了梁胡郎,顺势挑衅唐军,唐军若受了降,出营接应梁胡郎,唐军与梁胡郎合兵一处,共击薛军,或可一举击破。这般固然是好,却仍有另一种可能,便是梁胡郎诈降,引出唐军,与薛军夹击而灭之。
    商榷半日,眼见着日至中天,将至梁胡郎信上所约时辰,大帐内起了一阵骚动,穆清走近大帐,戍卫兵卒也不拦她,她行至帐门口,骚动已平,一个熟悉淳厚的嗓音响起,“梁实将军领兵一万出营往浅水原去迎梁胡郎,探其是否真心要降。二郎率兵一万,绕至浅水原北面藏匿,若他假降,引来薛军夹击,便出其不意从侧面冲击薛军,助梁实将军灭敌。他倘若真降,便三军合并,一举破敌,直取折墌城。”
    穆清站立在大帐门前,有那么一两息,呆呆地一片空白。就是今日了么?苦等了四月,猝不及防地要于今日终结。她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很快便能回长安见着她日思夜想的四郎,接踵而来的第二个念头,又教她心中泛起一片凉意,便是今日,她的丈夫与亲妹,俱要随军出战,同她余杭顾氏的郎婿决一死战。
    穆清悄然回身往她与杜如晦的营帐中走去,不论如何,她也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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