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尽-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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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不是有不成文规定，为孝杀人，罪不至死么？”沈斯南低低开口，接水声缓缓。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人必受法律追究。”乔浅大致猜到事情前因后果，她觉得语言苍白，解释起来十分无力，“也许很多人觉得现今法律还不够公义，但是……以自己的评判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去杀害他人，这本身就是在破坏法律的公义。”
　　沈斯南听后没有说话，他坐回一边沙发上，微微蜷着身子，像是害怕外界的伤害而在保护自己。
　　“师哥，你……是不是很难过？”
　　“没有，”他望着窗外天空，“只是觉得人命危浅，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挺没意思的。”
　　

　　第六十七章

　　晚上十二点连沈斯南都准备睡觉的点门忽然被敲响，沈斯南半倚在床上，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合上书侧耳又听了一阵儿，确定是自己的门在响，这么个点……杀人越货？放火偷盗？
　　下床穿上拖鞋一路上打开客厅和走廊的灯，打开门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白兔睡衣、脚上一双凉拖的乔浅。
　　“……姑娘，你玩呢吧？”
　　乔浅双手抱着背包，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沈斯南叹口气将身让开，给她腾出地儿来让她进屋，亏着乔浅这么个点跋涉了半个城市还有劲欢快蹦跳进屋。
　　沈斯南望眼门外关上门，俯身给她找拖鞋，再接过她手里的包：“半大姑娘了，大晚上跑我这儿来是怎么个意思？”
　　“我身为一个法律工作者，因工作内容致使私人生活受到非法打扰，是很正常的事情。身为我的朋友，你应以帮助我为荣，在这关键时刻，保护我就是在保护国家的利益！”乔浅冻得手指尖都发白，说起瞎话来还是连想都不许想，张嘴便是一套接一套。沈斯南屈指揉揉眉间，对眼前这小疯子实在不知如何处置，无奈叹口气：“这么晚来找我，你倒是相信咱们市的治安情况。废话咽回去，洗个澡吧，然后赶紧去睡。”
　　乔浅吐了吐舌头，她知自己脸色应该不怎么好看，敲门前拍了拍脸，抿了下嘴唇，希望自己不至于模样太落魄，看来是没起什么效果。至少……没帮她从那身睡衣上挽回点分数。
　　但是也确实是事出有因，不然谁会大半夜的不睡觉穿着睡衣就跑出来，而且除却沈斯南这里，也没个更合适的去处。
　　这么多年，沈斯南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个朋友，更像是个家人般的存在，她对他一直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而对于沈斯南而言，亦是如此，他对她的情分甚至比之沈斯安更重，曾经他对池先说：“我若有女儿，待她也不过如此。”
　　乔浅去洗澡，沈斯南给她收拾客房。两人倒都没在乎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对外解释。乔浅匆匆洗完，沈斯南已经给她铺好被褥。乔浅裹着大浴巾，淌着水光着脚吧嗒吧嗒跑出来，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跑到床前顿了一下，又跑回去穿上拖鞋再跑回来。
　　“……”
　　沈斯南也没多看她一眼，指了指开关的位置，带上门出了客房。
　　乔浅看看铺好的床铺，纯白的被套，沿边一圈手绣的银色花纹，攒
　　成繁花模样，淡淡的香气。桌上放好了吹风机插头也已插好，。嘛、真贴心。乔浅心满意足盘腿坐在床边吹头发，过了一会儿，扬着的嘴角慢慢降了下来，她侧头，仿佛能透过墙看到那一边的沈斯南，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乔浅关灯睡觉的时候，沈斯南还在看书，听到那屋传来关灯的声音，打开手机查看了他所知的乔浅所有的社交工具，没有任何情绪外露的状态，查看近三天的也没有任何可以解释她今晚行为的信息，他很担心乔浅，她并不是不知世故不注意安全的人，他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致使她夜晚不睡一身睡衣没有回家反而跑来找他，从而帮助她防止事态向更差的地步发展。沈斯南知道一个女孩做法律这方面的工作，即是她现在只是实习，从旁帮助没有真正上手，但仍旧是十分危险的。
　　第二天乔浅醒来的时候，还晃了一会儿神，心想自己这他妈的是在哪儿，墙也不认识床也不认识窗户也不认识，听到外面脚步声，恍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沈斯南家里，而且还是昨儿大半夜跑来的……
　　乔浅深沉思考了会儿，觉得昨夜的行为绝对有部分原因是夜晚困倦脑子不转，不然换了个精气神焕发的时候怎么不能处理得比昨夜好？最后还裹着睡衣跑到师哥家……她瞟了床边椅子上睡衣一眼，还是小白兔的那套……哪怕换个成熟点正经点的睡衣也好啊……想当初自己发着烧举着一竿子打着吊瓶去参加会议给人壮阵势也很牛逼啊，目光所看之处无人敢跟自己对视，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喂！
　　最后顶着一头乱发出来的时候，沈斯南已经一身白衬衣黑衣裤穿戴整齐，神情状态仿佛随时能够参加一场大型会议顷刻间挥手定夺千百万的生意，这么一个正儿八经板板整整的商务人士端着一盘煎鸡蛋从厨房走出来实在是……光彩夺目。纵是乔浅也忍不住握拳对着人犯了会儿花痴。
　　沈斯南注意到她出来，轻飘飘瞟了她一眼，下巴向卫生间扬了一下：“去洗漱，吃完饭我送你去事务所。”语气好似早已对乔浅住来习以为常，乔浅从眼角斜瞟眼镜子看见自己早起的糟乱模样，嘤一声捂脸跑进卫生间。喂！师哥！为什么那么淡定啊！好像是在餐厅碰面吃一顿约好的午饭，见人来了随意抬手打一个招呼一样！
　　将乔浅送到事务所，乔浅偏头跟他告别，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一下，眼睛盯着窗外某个地方，“诶？”。沈斯南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看见马路对面宾馆门口的池先和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士，紧身的长裙，前凸后翘的身材，盈盈一握的纤腰，抬手拂了一下长及腰的金色卷发，略一垫脚吻上池先侧脸，池先自然而然附身侧过脸接受亲吻，而后看见了车中的沈斯南和乔浅。
　　池先又对女人笑着说了几句话，女人点了点头走到路边上车，乔浅扫了一眼，看见是池先的车。然后她将注意力偷偷放在身边沈斯南身上，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好奇似的因为想知道自己看了什么，所以也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不感兴趣的人、事后随即又转过头来。
　　他没有跟池先对视一眼。
　　只是池先毫不介意落落大方向这边乔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乔浅略尴尬也连忙冲人笑了笑。随后池先也未再看沈斯南，转身也上了车。跑车一骑绝尘，乔浅皱眉看着车尾，沈斯南有些不耐烦抬眼看她：“再不走就迟到了。”乔浅干笑两声：“呵呵，池先品味挺好。”不知是在说那女人还是说宾馆。全市最豪华的酒店之一，每一寸空间都极尽奢华诱人，深红的大理石地板，晶莹剔透的红色玻璃墙，踏上如置云端的毛毯，服务生都是梳高髻的美女，一水儿的高叉紧身小旗袍，旗袍下露出的一截小腿匀称白嫩，专聘的特级厨师，拿手好菜好吃的能让人咬到舌头，更别说顶楼的VIP客房，极致的服务。而池先要与美女共度良宵，毫无疑问会选择最舒适的屋子、最好的享受。
　　沈斯南已微微皱眉，乔浅拉开门跳出去，冲人挥挥手关上门：“师哥拜拜！”沈斯南看她孩子气动作，向她摆了一下手，然后未有停顿又重启了车子，沿着之前池先的路线行驶。
　　虽不知是正式恋爱的情人，或是一夜情的对象……早该想到的。
　　

　　第六十八章

　　沈斯南一出电梯就碰见池先打着电话迎面走来，擦肩的时候正好池先电话打完，“小情儿送的挺快”沈斯南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而池先只看见他目不斜视从自己身旁走过，嘴都张开了招呼没打出去，尴尬卡了一拍，转身伸手抓住他：“这有份报表你看一下。”
　　沈斯南随便瞥了一眼，敷衍翘了翘嘴角：“许记的事儿。”池先手也没抓稳，沈斯南轻易甩脱，一边理了理袖子一边继续向前走。池先停在后面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笑，而后无奈地摇摇头，向一边人招招手：“叫许记来找我。”
　　在池先看来，沈斯南的身上长期挂了个牌子，上写：“我是中二病患者。”初中二年级的小朋友啊，自以为是，对这个世界也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
　　——“我与别人是不同的。”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这才是成熟。”
　　——“如果有反例，就参看上面三条。”
　　和一种可爱的狂妄自信。
　　许记到办公室的时候池先脸上还有一种淡淡的……诡异的微笑。许记手都放在门板上准备示意性敲敲门，看见池先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一手抚摸心口表示受到惊吓，“……池总？”
　　“嗯？”池先抬头看他，脸上表情没变，招手让他进来，低头翻出文件递到桌子那头，再抬头的时候脸上表情已收敛，许记还是感觉惶惶不安，眨眼迅速扫变办公室、办公桌、桌前池先，而后借着后面书柜的反光打量自己上下，指尖一掐掌心默默给自己打气：“加油！别怕！大明276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诶？节奏不对……有些奇怪的壮烈……
　　池先没注意到许记的眼神变化，许记抖着小嗓音又叫了一声：“老板？”“嗯？看完了？”“啊！”许记翻开文件，匆匆看完：“哦，这个，我们这边做的差不多了，和执行那边再最后确认一下，这周就能完成。”
　　池先仰坐在椅子上，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桌角：“好，”却又像没怎么听进去，脚尖点地转了三十度正冲着窗户，悠悠然望着窗外。许记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再次低头仔细看会计方面的资料，结果前后看了两遍，也没等到老板召唤，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坐椅子上左右为难，哦草这个人越来越难伺候了，看窗户那个！你在想什么啊？！
　　池先像是感觉到身边人咒骂，忽然发声：“这个事儿结了放个假，公费旅个游？”许记在同一时刻敛了张牙舞爪神色，低眉敛目，点头称是，意识到池先说什么后，一抬眉毛：“诶？传说中的福利？有财会这边的份儿？”难怪许记激动，每次出去旅游，财务的人都会被留下来作为一条护城河保卫守护公司，全公司均可走财务不可走，全公司均可有福利财务从未有，有时许记觉得财务简直就是公司的底限，每次提到这方面都禁不住一把沧桑泪。
　　“既然您都发话了哈哈哈……”许记搓搓手，挤出个好似不好意思的表情，“走个近点的，正好上次还说起来，不如去日本？”
　　池先瞥他一眼，好笑冲他挥挥手让他出去：“你们商量。”
　　许记出来刚把门带上，转身正对上沈斯南走过来，走廊不宽，两个人谁也没让道，像是刻意似的堵在那里。对视片刻，脸色均有些低沉，片刻沈斯南笑笑，虽眼中仍无笑意，只是一笑仍然让脸色灿然起来，“我查了以前的一些东西，看到些不对的，”沈斯南走进两步靠近他，偏头贴在他耳侧，低声道：“程序不符合规定，资金流向不明。”
　　许记侧头撇开，提防盯着他：“做好分内事就是了，别的不关你的事情。”“是么？”沈斯南斜眼看他，牙齿微微咬着舌尖，轻飘飘发出一声嘲讽似的问句。许记眯眼想再说些什么，沈斯南后退一步摊了摊手，只是眼睛仍然在他脸上定了定：“my－eyes－on－you”。
　　许记不畏惧看回去，而后不屑耸耸肩，与沈斯南擦肩走过，沈斯南站在原地两秒，目色沉了沉，随后依旧弯起，觉得有些好笑，也踏步慢慢走开继续原路。
　　从茶水间窗户望出去，能透过层层高楼缝隙看见一点粼粼湖色，沈斯南休息时喜欢站在窗前向外望一会儿，觉得会让人轻松一些。端着杯子站了一会儿，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回头看见是池先活泼俊俏的小秘书，“斯南，恭喜！刚听你们那边的人在欢呼呢，说你们马上就能出去玩了！”“是么，”沈斯南转身，向她点了点头示意，顺着话题继续讲下去，“说去哪了么？”
　　“听说好像是日本～”小姑娘略有些羡慕。
　　“日本么？”沈斯南低低重复一遍，垂着眼睛，眼神暗了暗。
　　听他语气不对，她正准备冲咖啡，又直起身好奇地望着他：“怎么了？斯南不喜欢那个地方么？”
　　“啊……”，沈斯南抬眼看她，随意笑笑，眼睛弯出轻松好看的弧度，“不是很喜欢。”语气稍泻出一点无奈，听上去倒像只是玩笑一般。小姑娘看着他，忽然红了脸，忙又弯下身子去冲咖啡。
　　而她身后沈斯南转过身复又看着窗外，仍旧有些低沉的模样。他确实是不喜欢日本，其实并非明确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有模糊、挥之不去的感觉，仿佛在那里遭遇过什么非常难过的事情，就像是对于喜爱事物的……永远失去。所以他对那个地方有厌烦，和隐隐的惧怕。
　　下班后财会的同事提议出去喝酒提前庆祝“本部门在自身权利争取方面取得的巨大胜利。”，虽然他们尚未开展任何“争取”相关的革命斗争，但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啊～！”为理由进行了自我慰藉。沈斯南和许记倒对此反应一致。沈斯南看了看表歉意拒绝：“不了，今晚还有事，下次一起。”。许记看了看表严肃驳回：“先抓紧时间把手头的事儿弄完，完了以后咱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两人话音先后落下，对看一眼，而后迅速别过头各自收拾自己手头的事情。许记拿着表去找执行的人，沈斯南胳膊搭着外套懒散走过。
　　加班什么的，谁陪你啊……
　　下楼开车，走了不远就在马路旁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样子是车抛锚，犹豫一下，慢慢把车靠边停下，走人身后唤一声：“陈之？”“诶？”陈之像只受了惊的小猫似的一跳，回过头来看清是他，呲着牙乐：“哎呀，沈沈，好巧。”
　　“你这是……”沈斯南话没问完，陈之已经双手扒他身上开始自顾自讲起话来：“车抛锚了啊啊啊，好可怜啊～给人打了电话来拖车，等半天了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