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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惊情三百年-第54章

小说: 惊情三百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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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细细端详着胤禛,他第一次发觉,他这肃然稳健的四阿哥,眼下隐着青青疲倦的影迹,而双眉间的川纹,深深触目,“胤禛,情字伤人,不过是舍与不舍,放手吧,事已至此,便放手吧,让她好好的,平静的活着不好吗?”皇帝一字字极清晰的说到。

  宫殿深沉的寂静,令宫烛燃烧的声音清晰可辩,这些铅重的言语仿佛凝冻在空气之中,压迫得胤禛难以呼吸。

  胤禛知道他话听着似是欲询求意见,然而却是让人永远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因她而生的伤口剧烈作痛,深入骨髓地让他尝到了痛楚的滋味,他心念一动,回想起来,这两年多来,师傅曾不止一次地劝慰过他,暗示他尘缘未了,并执意与他相约三年期满才能剃渡出家,总鼓励他要满怀信心面对将来,怕他也是受人所托吧。

  皇帝见他眉色知他心中已明了,不禁上前扶起他道:“傻小子,怎么就学起你皇祖父来了。”他眼露慈爱,伸出手去轻拍他背,淡淡柔和道:“好了,天下之大,可为的事太多了。”这事惟有一点好,让他才知这老四原也是性情中人。

  胤禛脑中亿万个念头汹涌决堤而出,惟有一个声音如催军开拔的鼓点,一声紧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她活着,她活着,她活着,上天如此仁慈,那他还有何求?“是,儿臣谨遵皇命。”他按捺下一切苦痛挣扎,字字如针般刺扎在心。

  皇帝又似轻描淡写般说道:“依她现在的身份,便连侧福晋也是不能的了,朕见你前下了旨,破格赐她为十四府格格了,算是委屈这孩子了。”

  长街人稀夜静,二更已尽,天已黑透,胤禛似多喝了几杯,脚下不听使唤般,踽踽而行,有些不辩方向,但觉得凉风拂面,叫那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才惊觉,迷迷糊糊中竟然信步走到了十四贝勒府前。

  他停下脚步,心头一酸,不能再往前行,欲走了开去却只是挪不动步子,任寒风浸骨,苍露湿冷,痴痴的望着那朱红铜门,深邃的目光似能穿透这蔚蔚高墙直望进那心飞去的方向。

  他知道,若是他不顾一切,所要面对的将是漫天的流言蜚语,终身的道德枷锁得一辈子都扛在肩头,可他并不怕这些,他不怕世人将会如何讥笑嘲讽他,亦不怕史官们手中笔如刀剑般无情。他的生命中,充斥着不被允许与必须遵从,他总可以任性放肆这一回,不再听从他的命令,只遵循自己的心意,当一回他自己真正的主人。可他不能,他不能让她再深陷这其中。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胜败,一颗心几乎已修炼成铁,却一不留神让她侵入,为她沦陷,与她生死相隔,犹如心尖被碾碎撕裂的滋味,他再也不想体会。原来并不是他心甘放手,便能走了开去,他们便能放过她。如果这世间惟有最高权力才能护得了她,那他便为她去争了这天下又如何?

  风呜咽地吹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是愤怒,是思念,是渴望,还是无奈?

  雍亲王府,书斋。

  自他那晚快天亮回府后,已经三天了,他几乎没有出过书斋一步,也没有见过任何人,甚至连早朝,他都告假没去,素心终等不下去了,站在他书斋门外,轻轻叩着门,不依不饶执着的似乎要叩到天荒地老般。

  他终于来应了门,胤禛站在门后的暗影里,目色冷冷地望着她。

  他面庞削瘦,似思虑沉重,她有丝慌乱,他的眼神为何那样凛冽又漠然,却让她目眩神迷。

  “再有什么事,爷也不该把自己关着不吃不喝,”她有些沙哑的开口。

  胤禛关上门,坐回案后,她跟了过去。

  俩人都不再言语,僵硬的对峙着,如铁的沉静,仿连空气也跟着凝固了起来。 

  寂静的夜,他听着沙漏中细沙慢慢流失,有如夫妻之情,兄弟之谊。。。。。。

  她的眼睛瞥到了案上摊放着的冷金笺,瞳孔几不为人觉的一缩,他看向她,她虽面色如常,可往下看去,她的手攥得似有些紧,像要掩饰她内心的一丝不安,他抬起眼来,眼底闪烁着熠熠的星芒。

  胤禛取过一旁的芙蓉印章,盖在那张冷金笺上,细细的瞧,“还真就只有这‘宝’字略有不同,皇上说他写这‘宝’字时,手恰抖了抖,所以比平日略凸出了些,这心怎么就能那么细,连这一丝变动都利用到了。”他看了看她迷茫不解的眼神,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怎么和你说这些。”

  “可惜啊,”他忽的取过案几上一叠冷金笺纸,用手轻轻的一一弹过。 

  寂静的室内响起纸张单调的摩挲声,急不得,半点也急不得,他越镇定,她就越不能镇定,要一步一步慢慢地来,拜他们所赐,他是越来越有耐心了。

  “京城的王公贵族们用的都是这涛云轩制的纸,其中又以这冷金笺用得最多。可偏她花样奇多,”他眼露柔情,“整天喜欢些小女孩的东西,无意间让她知道了有种香草叫香雪球,哦,我带她去过香雪海住,就非要拖了我去那涛云轩,让薛师傅将这香雪球制入那冷金笺中,素心,你闻闻,”他随手递给她一张,“幸亏它味很淡,我也就随她胡闹去了,不然一大男人用有香气的纸成什么体统。”他语虽怪责,却透着浓浓的宠溺。

  她那双镇定如水的眼睛终于慌乱起来,犹如动物落人了陷阱般焦躁与不安,皆落在他眼底,他知道她内心深处的狂傲,她的嫉妒之心,绝对比常人来得强烈,她永远不能忍受任何一个人,有任何地方强过她。

  他起身走了过来,将她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扳开,将攥成一束的冷金笺抽了出来,轻言道:“可别捏坏了,这可是整个京城独此才有的冷金笺。”

  室内的光线仿佛骤然暗了下去,素心的视线中,只余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漆黑如墨,深邃如潭。

  她欲抓着他的手,他厌恶的避了开去,她愤怒了。嫉妒与怀恨永远是世上最最强烈的情感,尤其在女子心中。

  “我有什么错?天地虽大,可你们能走到哪去?又如何能心安过一辈子?我如果真的心狠,有心害她,为何要苦苦布局保她性命,我只需坐等德妃娘娘下手便是。”她亦残忍的挑开一切人的真面,她知道胤礽必定会将一切挑明在皇上面前,她曾细细揣看过那章印,发现了那一点的不同,盖时她仔细动了手脚,故意伪了丝细微破绽,等的便是皇上真做假时,好以为这章是别人家仿了来陷害四阿哥,她步步为他着想,只除了要他舍去她。

  “你心慈放她一条生路?你会有慈悲吗?你这一生只知进取,若定了心意,绝不会甘心坐这苦苦等待那不确定的事,你怕等不及德妃娘娘动手,我就带她走了。你做事还喜欢留有后手,你怕万一有事发一日,局面难以收拾。又怕我万一真铁了心,就此一蹶不振,毁了你的美梦,这些理由自然都需要留着她,让你可进可退。素心啊素心,无论怎么高估你还都不为过呢。”

  他将那冷金笺放置她鼻前,“可你为什么不真的闻一闻呢?”

  冷金笺离得她那般的近,纵然是再淡的香气也该闻到,无味,再用力的嗅也是无味。原来从他将自己关在书斋中开始,便是一个圈套,等着她一步步的踏入,他故意用那样的语调说起她,让她嫉妒的忘了警觉,她忽地笑了,“你利用的不过是我的心。”

  “是啊,不然能拿你们如何?所有的痕迹都让你们抹干净了,亦连皇上都让你们骗了过去。”   

  她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阴鸷而犀利,到这时,她的心倒静下来了,只是用她一贯淡然却无畏的眼神望着他。

  “你都不怕吗?”他有丝好奇。

  “怕?你不会杀了我,那样太容易了,”她知道他不会那样轻易地放过她,“我亦不会去寻死,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以后的一切。再说,我并不能算输,你终究是回到了原来的路上。”她凝视着他,他修身而立,他的脸,线条骄傲,神情说不出的冷漠清峭,她实在是喜欢如现在这般自负睿智无情的他。

  “她就那么好,让你们这样不能放手,难道这天下就没人能比得上她?”她心有不甘,她的命结从来都是他。

  他看着她狼一般不服输的眼神,倘若是个男子,倒也能成个枭雄。“这天下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她连脂粉都搽不好,穿上花盆底鞋还会摔跤,”他的声音渐渐柔和起来,“一点都没名门闺秀的风范,笑不露齿,语莫掀唇,她根本做不到。脾气又臭又扭,明明说不过人家也不肯低头。与她无关的事,总要揽到自己身上,帮着人家辩争是非对错,傻傻的,不知道这世上哪有这许多公平可讲。她用食不斯文,胃口大的也不怕吓着人。又天真的象个孩子,居然喜欢淋雨,踩了泥塘摔一交,还乐乎乎的笑。可是,她做人心太软,吃了亏也不长教训,遇人相求,从不懂得拒绝。碰到看不惯的事,个子小小还忍不住要跳出来打抱不平。人家难过,她会象是自己遭了罪般不舒服,千方百计地想法去劝慰。。。。。。” 

  素心听得呆住了,这些也能算是理由?

  “可她最大的好,就是她为人处事,一颦一笑都真诚透明,不虚假,不做作,不处心积虑,不用人堤防。”他薄唇中吐出的嗓音,晶莹透亮的如同窗外的明月。

  他看着烛焰卷过冷金笺,一路黑色足迹,仿佛在一点一点烧着他的心,将之变成灰冷一片,轻轻一抖动,灰烬化为黑色的蝴蝶飞散了开去。

  “来人,”胤禛漠然吩咐,“福晋旧疾复发,需好生静养,自今日起,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得再去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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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人生长恨,不知归途

  (起2C点2C中2C文2C网更新时间:2006…6…2 17:57:00  本章字数:3671)

  冬日天亮得有些耀眼,如片明静的琉璃悬挂在了空中,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俏生生立着个娇小的身影,乌黑的发随意地挽了个发辫,艾薇笑着向后道:“师傅,你走快些,”她黠慧的眼中尽是闪亮的笑意,“师傅,蛇放好了吗?是选了条最难看的吧?没毒哦?”

  “你说好好的办学堂,偏你事最多,总有希奇古怪的主意,你说等推我一下再放蛇是什么意思?” 墨濯尘有些头痛,大冷天的袖拢中藏了条滑溜溜粘凉凉的蛇是何滋味,他只怄自己如何就答应她做这样疯癫的事。

  俩人才走至学堂幼班门前,孩子们已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艾薇笑着听他们七嘴八舌,目光却越过这些孩子,投在靠窗而坐的阿牛身上,他天生盲残,师傅说毫无希望,所以无需浪费时间、药材治疗。

  谁说小小孩童都是天使,他们俱已会势利看人,瞧不起瞎子,阿牛越加孤单无助。

  艾薇推了墨濯尘一下,忽地猛然惊声尖叫,“啊,蛇!”,孩子们一眼望见地上盘扭的蛇,背脊上铺满斑斓的绿鳞, 棕红的头颅鼓出灰白蛇眼熠熠闪光,顿时尖叫连连,似被吓着的蛇嗖的一声不见了,屋角四处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孩子们都有些恐慌,紧紧围住了艾薇、墨濯尘,不敢走了开去。

  艾薇瞅瞅大家,面露愁容道:“怎么办呢,都不知道蛇躲在哪,怎么抓?”

  她推推墨濯尘,他恍然帮腔,皱眉道:“是啊,那蛇好象很毒的。”

  她穿过众人走到阿牛面前,柔声道:“阿牛,姐姐知道阿牛的耳朵最厉害了,能听见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阿牛你帮大家找出毒蛇来好吗?小朋友们都很害怕。”她轻轻揽住阿牛的身子,似要允他力量与勇气。

  片刻,扯住她素袖的小手突地钻入,握住她微凉的指尖,阿牛用力地点点头,仰起脸,摸索着她的方向,大声道:“我可以的。” 

  艾薇牵着阿牛走至中间,让大家屏住呼吸,阿牛微侧过脸,静心细听,憨憨地咧开嘴笑了,他拉住艾薇走向屋角东边,墨濯尘忙跟上前,如愿捉住了蛇。顿时孩子们钦佩的围住了阿牛,追着问话,墨濯尘溢出丝笑容,悄悄地对着艾薇挑起了大拇指。

  屋外一人逆光而站,清朗天光反衬出他挺拔肩背,胤禛淡淡笑了,她惊声尖叫时,他慌得几欲冲去,风掠动他的衣角,隐隐约约,似有若无地将他的气息融散于风中。

  他无声的打了个手势,转身离去,傅鼐疾步跟上。

  京城,长街。

  墨濯尘感觉到她的沉默,“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从前你不最喜欢多留会,再带头跟着先生唱反调。”他故意打趣道。

  “哦,今日我答应忻圆早些回去的。”艾薇莫名就有些慌慌的心神不宁。熙攘人群中她望见一个熟悉的灰蓝身影,刹那直击入胸,令她无法呼吸,她不由闭上双眼,恍惚间他那双刻入骨髓的眼睛如无处不在般呼唤着她。

  艾薇猛然睁开眼,再追过去,是他,是他,那身姿,并不如何魁伟,却自有挺拔傲然之气,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可以抵挡心底对他庞大的思念,有朝一日,她亦能将这份深情渐渐沉淀于心底,永不再浮起。可当他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虽只是刹那,她已知道她一直在欺骗自己,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

  她明明知道要躲开,可,记忆已如夏日倾盆狂落的暴雨,来不及躲闪,便已直透心底。

  “胤禛。。。。。。”她于汹涌人群中慌乱的寻找着他的身影。

  胤禛一怔,身后突响起他梦寐以求的呼唤,带着不可思议的气息,瞬间将他淹没。那一秒心底涌上千万个渴望,回头,回头,哪怕就此一次,只一次也好,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他怕面对面后,他就舍不得放手,铅灌的步子向前走去。

  她追上来,拉住他衣袖,一如从前。

  这一刻,他如何整个人就变成了石雕,不知如何是好,太混乱,太震惊,太狂喜,他仿如少年般无措。

  她鼓足勇气,拉过他僵硬的身子,心慌慌地。

  到底有多久没有看见他了,一年,二年,久得恍如隔世,她痴望着那张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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