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纪 作者:辰巳-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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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听下去，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压抑地难以呼吸。
　　“不想听么？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哦！”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淡淡的声音似魔爪，将我拉下无尽的地狱。
　　“不想。“我冷冷的拒绝，步子不由得又见快了些，逃命似的飞奔。
　　“嗒！”不知何时，剑霜黎已经追上了我的脚步并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像是故意般的，在我耳边叮咛，“楚易轩，你的好师兄，就是那个吸尽他人道行的吸食鬼！”
　　“你胡说！”听到那三个字，我猛地回身打掉了他的手。
　　“你自己也感应到了吧，不过是不想承认而已！”
　　“一派胡言！我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根本没有理由要这么做！”我歇斯底里地朝他嘶吼起来。
　　“没有理由？”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理由不是很明显么？你明明是他的师弟，却抢走了他所有的光环，是个男人都不会甘于屈居自己的师弟之下吧！偏偏又是那么能干的师弟，不用这种方法，怎么从你手里把属于他的一切荣耀夺回来？”
　　“师兄根本不是那种人！”
　　他看向我，眼神犀利得让我有些发寒，“他是哪种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试问这几千年来，你有试着了解你的师兄么？”
　　我一愣。
　　“没有对吧？既然如此，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要什么？也许，他的私欲，比你想象的要大出好几倍也说不定！”
　　“别说了……”我的声音近乎乞求，我不想听，真的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这只是一个噩梦，梦醒来，师兄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师兄，什么都没有变。
　　但是他的声音却一直在我耳边纠缠不休，“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他一雪前耻，把你这个师弟踩在脚下，他凭什么不做？！”
　　“别说了……”我捂着耳朵，瑟缩在一旁，对，这只是一个噩梦！
　　“也许，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都快发狂了呢……”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龙荒一舞，整个大地为之动荡，我将龙荒对准剑霜黎，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
　　他却狂笑了起来，狰狞的笑似乎是无数利爪，紧紧地箍着我，难以挣脱。
　　“打算杀我灭口？好啊，你要杀就杀吧，杀了我，你就可以当作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快乐地和自己的师兄过下去，然后在某一天，毫无知觉地被他吸尽仙力……”
　　我挥手就是一鞭，抽在剑霜黎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咳咳……呵呵……”剑霜黎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你呀，就是听不到听不得实话，把世界想得太过于美好，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背叛着你……你这样，六百年前的转变，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他看向我，眼神中竟然带着七分怜悯，三分哀伤，“连师兄的背叛都接受不了，你也做不了大事了，总有一天，你的师兄，师弟，师父，朋友都会背叛你，甚至是和你最亲的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又挥下了一鞭。
　　我的第二鞭，令他彻底断了气。
　　看着那鲜血淋漓，毫无生气的剑霜黎，我彻底地失去了所以的力气，无力地倒在了一旁。
　　我杀人了。
　　我曾经对师兄许诺，不会再杀人。
　　可我这次却破了例。
　　不杀，是为了师兄。
　　杀，也是为了师兄。
　　可是；为什么这次，我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师兄……

　　第一百零六章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成片的雨帘打在我身上，刺骨的痛。
　　我坐在地上，感觉到紫藤正慢慢攀上我的脸颊，我低头看着水珠从脸颊滑落，分不清脸上的水是来自哪里……
　　耳边传来啧啧的脚步声，我回头，是师兄。
　　师兄看着我，又看了看躺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剑霜黎，似乎已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你什么都知道了吧。”师兄开口，表情很是平淡，伸手拂去我脸上的水珠，动作却轻柔地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眼中的冷漠却出卖了他。
　　我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
　　“那本禁书，是含笑真人给我的。”他的手穿插在我散乱的发间，轻柔似情人在耳边的低喃。
　　我一惊。
　　师兄看着我的反应，不知为何却笑了起来，继续淡淡的说道，“作为代价，我要适时的失踪，并装成被人抓了并且中毒的假象。”
　　我衣袂下的手握得死死的，指尖沁入皮肤之中，渗出丝丝血迹。
　　“虽然费了很大的功夫，但终究还是被我练成了，效果很好。并且，还被我克服了次数的限制。”
　　师兄走到剑霜黎旁边，俯身摸了摸地上的血渍。
　　我咬紧了嘴唇。
　　“太可惜了，要是给我作为饵的话……”他看着地上的尸体，一阵惋惜的轻叹。
　　我一把冲上去将师兄推到在地。
　　“为什么……”雨水顺着我的刘海滴在他脸上，却化不去他的冷漠无情，“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嘶吼道。
　　师兄看着我，并没有说话，只是很单纯的看着我，用那种很温柔的眼神。
　　撑在师兄两边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道，我无力地倒在了师兄身上，“你只要说……这一切都是他在挑拨离间……你只要说……你没做过这些事……我信的，我都会相信！就算所有人都笃定是你，只要你不承认，我永远都会相信你的……”我的声音开始沙哑，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师兄……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
　　师兄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不再温柔。
　　他半俯起身，托起我被雨水打湿的脸，然后轻轻地，吻上了我左脸的紫藤，再缓缓地，印上了我的唇。
　　唇瓣刹那间不再冰冷，鼻间是他温柔的气息。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如果……这种方式可以挽留住师兄的话……
　　那么，我……
　　然而，腹部突然被刺穿的感觉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缓缓的倒下，眼前出现的是师兄绝望的眼，随即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呐，你说，这个世界存不存在永恒呢？
　　永恒，就是不变的意思吧？
　　我们想要保留的东西很多，我们想要承诺的事也很多。
　　可为什么，那些一直以为会不变的东西，就在所谓的“永恒”中，流失消散了呢？＇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轻柔而温暖的床，月白色的被，像云般将我包围，温暖如昔。
　　我揉了揉微微眩晕的头，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之前发生的事。
　　“师兄！”我猛地起身，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引来一阵刺骨的痛。
　　然而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看了看周围，这里，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息。
　　然后，门开了，刺眼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散落进来，迷蒙了我的眼。
　　“师兄！”我叫唤了一声，但进来的却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
　　紫色的衣，黑色的发，在灿烂的阳光下，耀眼非凡。
　　“天狼……原来是你。”
　　天狼眯起眼看了我一会儿，将手上的清粥放到桌上。
　　“那个，天狼，你怎么会……”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是应该待在神界的么？又怎么会……
　　“我下界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躺在梨风原上，就把你带过来了。”天狼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放凉的清粥递给我。
　　“是么……”我无力的垂下了眼。
　　师兄他……抛弃我了么……
　　我紧紧拽住衣摆，牙齿不自觉地咬上了嘴唇。
　　室内一片沉默，相对无言。
　　“你，是要参加什么大会么？”许久之后，天狼才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我点点头，“嗯。”
　　“那么，我先走了，等你恢复了，就回去吧。”
　　“天狼！”我跳下床，踉跄着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袂，“能不能陪我回三溪崖，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我的声音在发抖，连拉着天狼衣袂的手，也颤个不停。
　　许久，天狼才淡淡地说出一个字，“好。”
　　“谢谢……”我这才安心地放了手，朝天狼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天狼的手摸上我的脸颊，“既然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
　　天狼将我抱到床上，“好好休息。”留下这句话，天狼便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蓝色的帷帐发呆。
　　我不想回三溪崖。
　　不想。
　　但是不能不回。
　　为了十一，也为了六师弟，我一定要回去。
　　可是，如果回去……
　　脑海中闪过师兄冷漠的脸，我不禁抓住衣服，双手微颤。
　　第一次；我发现我竟害怕起了和师兄见面。
　　以前，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从来不会逃避师兄，但这次……这次……
　　你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你呢？师兄……

　　第一百零七章

　　第四天，我已行走无碍，便在天狼的陪同下回了三溪崖。
　　但我不敢回我自己的房间——那个隔壁就住着师兄的房间，只是在大厅打探了一下比赛的安排。
　　侍者见我回来，马上通知我，王仙已经决定于三天后举行比武大赛，并殷勤地将参赛者的名单递给了我。
　　打开卷轴看到的第一眼，便是那熟悉的五个字：天山楚易仙！
　　他要参加大赛？！
　　我想也不想便冲到了那个之前仍在惧怕的房间，看到了之前还思索着如何面对的脸。
　　他依旧坐在竹窗边，很是悠闲的欣赏这瑶花琼草，身旁，一杯雨前龙井散着清幽淡雅的香。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如同往日一样，依旧是那么温润如水，见我进来，只是转过头超我淡淡地一笑，看在我眼中无极的讽刺。
　　我拽紧了名单，然后愤愤地扔在了师兄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不恼，只是静静地捡起名单，然后摊开，纤细的指尖在褐色的卷轴上来回游走，优雅俊美，“意思就是，我要参加。”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知道我要为十一取得龙血的，为什么还要参加！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在擂台上进行最后争夺的将会是我和你啊！
　　“因为我也需要龙血。”师兄的脸变得很陌生，如雕刻般，没有表情。
　　我身子一颤。“为了……获得和嫡仙一样不死的生命么？”
　　“没错。”
　　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无力地靠在墙上。“你难道还不满足么？明明已经……吸食了那么多的仙力……”
　　他看向我，脸上依旧是那种讽刺的笑容，“如果你要去告发的话，我无所谓。”
　　我咬紧牙，“你明知道我不会去告发你的。”
　　他风轻云淡地笑笑，“是么。”
　　“为什么……为什么……师兄，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无奈我的痛苦，只是淡淡地拿起身旁的白玉瓷杯，低着头看着杯中游走的茶叶，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许久之后，才淡淡地笑了，笑容里有着我无法了解的疲惫，“我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你未曾了解过我。”
　　看着他的表情，我不由得一阵心痛，急忙否认道，“我可以了解你，我会试着了解你的，师兄，称号什么的，荣誉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要，只要师兄你……”
　　他自嘲而苦涩的笑了，“迟了，你现在才知道要了解我，已经太迟了。”
　　“真的……不能挽回了么……”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自嘲，不死心地低喃。
　　“你想挽回什么？”
　　师兄的一句反问，我竟无从回答。
　　“你的脸色看来不太好，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是你在关心我么？
　　不，不是的，你只是在赶我走而已。
　　“我不会住在这里了。”
　　“是么？”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喝着他的茶，“那，擂台上见。”
　　我握紧了双拳，然后抬头愤恨地看着师兄冷漠的脸。
　　“好，擂台上见。”
　　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师兄已经死了，屋内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所以我走得很潇洒。
　　我不能，让自己的丑态，表现在那个人面前。
　　来到门厅，天狼还站在那里等着我，倚在门框上，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快步走了过去，“我们回去吧。”
　　天狼回头看了我很久，目光深不可测，然后才带着我离开了三溪崖。
　　回到木屋，天狼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不想挑起我的伤心事。
　　“天狼。”我主动唤住他，带着几分恳求道，“三天后的比武，你能不能也陪我去？”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可以。”
　　“谢谢……”我又习惯性地笑了，然后天狼的手又摸上了我的脸，“我说过，不想笑，就不用笑。”
　　我愣愣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应道，“……好。”
　　之后，天狼去采药，我也跟着去了。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那样孤寂的木屋里……
　　在我的天狼即将离开这个山谷的时候，谷中突然回荡起了一阵幽怨的箫声。
　　万籁俱寂，连蝉噪鸟啼都蓦然消失。在微微流动的、带着木叶香的空气里，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箫声在低回盘旋，所有流逝的时光，忽然间，仿佛就在吹箫者的手指间起起落落。
　　箫声咽，音尘绝，阵阵哀愁，寸寸断肠……
　　“这箫声……”天狼疑惑地低喃。
　　“不是师兄，不会是师兄的箫声。”我低喃道，不知是在说服天狼还是自己。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扬起头，看向箫声传来处，淡淡道，“因为……师兄的箫声从来都是安定而空灵，不会像这样孤寂而幽怨……绝对不是师兄吹出来的。”
　　天狼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为什么，哭了？”
　　我用袖子擦去脸上滑落的泪水，强颜欢笑道，“我不知道，明明是一般的箫声，可我……眼泪就是忍不住地流下来，我根本控制不住……”
　　天狼看着这样的我，低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