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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春雪瓶-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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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的。” 
      春雪瓶从罗燕的话语中,听出她有些闪烁,明明在谈自己,忽又把话拉开,变成牛头马嘴去了。她也想弄个明白,便又问道:“不知德老前辈谈了我一些什么?他又是怎么对姑姑谈起那番话来的?” 
      罗燕:“我爹对你的性情武功都是十分称叹,他实感惊奇不解的是,在西疆怎会出了你这样的人物!幼铭在未能探知你的身世而深感惋惜时,我爹才说出那番话来的。”罗燕将春雪瓶打量了下,又说道:“我爹还说,姑娘决非出身寻常人家,若非将门之女,便是书香之后,说你家埋名西疆,隐迹山林.,若不是出于愤世嫉俗,便是另有隐情。我爹还说,自古以来,归隐山林的忠臣义士也是很多的。”  
      春雪瓶听了,觉得她爹说的那些话,好像与自己有关,又好像与自己无关。因她对自己的身世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对罗燕转述她爹的那番话就更觉得糊涂起来。春雪瓶俯首沉思一会,才怅然说道:“我没有家,我只有个母亲,母亲在哪儿,哪儿便是我的家。”  
           罗燕深感惊异而又不禁恻然地:“啊,姑娘原是这样?” 
           房里突然沉静下来。 
           一会儿,庭院里传来步履声和谈话声。罗燕这才轻轻嘀咕了一句:“爹在送客了。” 
      春雪瓶起身走到窗前,举目向外望去,见一位白脸微须、身材胖胖的官儿,在德秀峰的陪同下,穿过长廊向外面走去。春雪瓶忽又想起他适才躲在门后那般情景,忍不住又轻轻笑了起来。 
           罗燕不解地:“你笑什么?” 
      春雪瓶:“我笑那官儿身胖如牛,却胆小如鼠,真叫人好笑。”接着便将适才见他躲在门后缩成一团的情景讲了出来。不料岁燕听了脸上不但毫无笑容,却反而变得阴沉起来,眼里也露出鄙夷和仇恨的神色。春雪瓶暗觉诧异,使又问道:“那人是淮?是个什么样的官儿?” 
           罗燕冷冷说道:“他名孙礼贤;乃是孙人仲的侄子,是个四品道 
           春雪瓶:“孙人仲又是什么人?”  
           罗燕:“我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春雪瓶:“他现在何处?”  
           罗燕:“十八年前他已被我哥哥亲手杀死了!” 
           春雪瓶心里已经明白,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_ 
      一会,德秀峰已送客回厅,便忙叫德幼进房来请春雪瓶到厅里去叙话。春雪瓶、罗燕便立即跟随德幼铭去到厅里,德秀峰见了春雪瓶,显得十分高兴,便问这问那的和她畅谈起来。当他问清刚才在门口发生那桩事情的原委之后,以手拈须,沉吟片刻,随又指着摆放在桌上的一大篮菜肴,对德幼铭说道:“这是适才孙大人来访时给我送来的一席酒菜,你给那些护校卫送去,就说是我犒赏他们的。” 
           德幼铭很不情愿地:“爹,这又何必……” 
      德秀峰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忙将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你就照着去办吧!这些校卫也是身不由己,并非有意和我作梗,给他们一点恩惠,以示我宽宏不计,这也是有好处的。” 
           德幼铭这才提着蓝子出厅去了。 
      德秀峰又向春雪瓶问了一些有关西疆的民情风俗,以及她的所见所闻。春雪瓶虽然知道不多,但她却也能将她看到的一鳞半爪,娓娓讲来,而且许多还能触及时弊,道出精微。她讲得十分爽直,爽直中尉有回旋;讲得极为大胆,大胆中却有精细。德秀峰听得连连点头,不住地夸她灵秀。春雪瓶见德秀峰心情高兴,便乘机将话一转,说道:“外面一些老百姓都知道老前辈到了塔城,也有人在为老前辈的处境担心呢?” 
           德秀峰不觉一怔,忙问道:“姑娘听到他们说了些啥米?” 
      春雪瓶:“你们说肖准与老前辈不和,对你十分忌恨,恐对你不利;还说肖准虽是朝廷封赠的将军,可他的心并不向着朝廷,也不向着西疆百姓,其心难测,要老前辈多加小心。” 
           德秀峰惊诧得不禁站起身来,注视着春雪瓶肃然问道:“姑娘是从哪里听来?是谁这样对姑娘说的?” 
           春雪瓶:“东关‘居安’客店的郑店主。他也出于对老前辈的一片好心!” 
           德秀峰在厅里来回踱步,沉吟片刻,说道:“此人我亦曾见过,看去也是个很有阅历的人,却未料到他竟有这等见识!”他停了停,又说道:“我与道台衙门孙大人以及伊犁将军肖大人之间,在对目前西疆军务的看法上是有些分歧,但还谈不上不和,更谈不上‘忌恨’二字。这些话干系非轻,岂是能轻易出口的!” 
           春雪瓶:“就从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来看,也看出他们没怀好意,对那肖准,老前辈还是防着点好。” 
           德秀峰以手拈须,宽慰地笑了笑:“我有兵部公文,又是奉王爷所差,他们也不无顾忌,我量肖准也不敢公然对我做出什么举动来的。” 
      谈着谈着已是中午,吃过午饭,德秀峰回房休息去了,春雪瓶又随罗燕回到两厢房里,二人亲亲热热地谈了起来。春雪瓶从罗燕的口里才知道,德秀峰这番来疆,是奉王爷之命专为查虏各地军营的员额士气和外寇人犯的情况以及边防、绥靖的得失利弊而来。德秀峰说,王爷这样做,是丫防微杜渐,也是便于未雨绸缪。他来到西疆以后,各地衙署官员,各营统兵校尉,对他明示尊迎,实存戒忌,惟恐他查出弊端,访得实情,对他们前程不利。因此对他们防范甚严,百计‘千方不让和外人接近。德秀峰来到塔城后,曾遵照王爷的旨意,和道台大人孙礼贤商议提出招抚罗小虎的事宜。关于这事的提出,原是德秀峰在离京时,就曾向王爷提请,并将罗小虎在乌伦古湖一带率队抗击外寇来犯很得民心的传闻禀告了王爷,王爷授权德秀峰,要他人疆后酌情处理,见机行事。德秀峰入疆后,在去各地的路途中,一路留心查访,得知许多关于罗小虎的率部抗击外寇的争斗中激昂壮烈的事情。德秀峰一到塔城,便向孙礼贤提出招抚罗小虎,奏请皇上赦其前罪,不计旧恶,封他一个副将军之职,要他率部驻塔城,以防击来犯的外寇。不料孙礼贤对罗杀叔之仇,一直切齿未忘,怀恨在心,强词以辩,夺理相争,只是不从。他为了阻挠对罗招抚,甚至置朝廷的绥靖大计于不顾,派人赶去伊梨,对肖准进行挑拨离间,说德秀峰提出招抚罗小虎,是意在对肖准进行牵制,以便进一步取而代之。还说,德秀峰纵无此意,若罗小虎一旦归顺朝廷本就心存疑虑,以他之勇武,必会功显朝廷,于肖准亦将不利。肖准对朝廷本就心存疑戒,与罗小虎又是多年仇敌,听了孙礼贤那番话后,便亲率精骑数百赶来塔城,对招抚之事横加阻拦,竟还说出“西疆各部对此不服,若一意孤行,恐激起叛乱”等话来,以相威胁。德秀峰无奈只好强怒为笑,与他们委婉周旋,将这事暂时搁置起来,等回京后,禀告王爷,再行定夺。 
      春雪瓶在听了这些情况后,不禁暗暗惊心,她本来十分单纯的天性,哪曾想到人世上竟有这么复杂的事情。有些事她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事她虽然听懂了,但却又弄不很清。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十分清楚明白的,那就是:她一心向着和最关切的是她罗大伯;憎恨的还是孙礼贤和肖准;把德秀峰也视作可敬的好人之列。春雪瓶将罗燕讲的那些情况再细细回味一番后,问罗燕道:“姑姑,你说说,什么是招抚?” 
           罗燕:“招抚就是在朝廷派人劝勉下归顺朝廷,为朝廷效力。” 
           春雪瓶:“归顺是否就是投降?” 
           罗燕:“招抚、投降虽都是归顺朝廷,但还是不同。究竟怎样不同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招抚要体面一些,投降多是走头无路被迫而行的。”  
           春雪瓶沉吟片刻,又问道:“姑姑,你看罗大伯他可愿受这招抚?” 
           罗燕默默不语了。 
           春雪瓶又问道:“你呢,姑姑?你可愿罗大伯受这招抚?” 
           罗燕还是默不作声。 
           春雪瓶见罗燕久久不语,便又说道:“要是我呀,得讲好两点才行:一不受谁节制调遣;二不受谁的窝囊气。” 
           罗燕不禁忽地一笑:“哪有这种事来!” 
           春雪瓶:“朝廷若不应允,我就不干!” 
           罗燕喟叹道:“有时由不得朝廷,有时也由不得你了。” 
           春雪瓶凝思片刻,忽又说道:“适才我要德老前辈留心肖准,他却不以为然,难道他对肖准真就那么放心?” 
      罗燕笑了笑:“我爹虽然心直口快,但每遇大事也是十分小心稳重的人。他私下也多次对幼铭和我谈起,嘱我们对他要多加戒备小心。爹说肖准为人好勇斗狠,桀骜难驯,若玉帅尚在,他感玉帅提拔之恩,慑玉帅旧有威严,尚不敢轻怀二心。今玉帅已死,他已目中无人,朝廷对他亦是迁就怀柔,我们哪能对他不防!不过,我爹也说,目前西疆各营,多是朝廷旧伍,量那肖准也还不敢轻举妄动。” 
      春雪瓶听罗燕话中提到“若玉帅尚在”和“今玉帅已死”的话语,不禁大吃一惊。她也不知为何,玉帅在她心里竟印得那么深刻,只要一提起玉帅二字,她便不由感到一种威严,一种尊荣,同时也不禁感到一种神秘,一阵亲切。而今突然从罗燕口里听到玉帅已死,她简直惊诧得连罗燕最后那几话都未听入耳里。春雪瓶呆了一会儿,才帐然若失地问道:“姑姑,那玉帅是几时死的?” 
           罗燕似已看出她神情有异,望着她疑诧地问道:“你见过玉帅?” 
           春雪瓶仍是充满怅然的神色:“见过。只匆匆见过他一面,可他却并不认识我。” 
           “玉帅是去年冬天去世的。我们出京前几天才下葬,墓地就在西郊他女儿玉娇龙墓侧。” 
           玉娇龙!这又是个使她感到迷惘和神秘的名字!春雪瓶陷入沉思。 
      罗燕以为她有了倦意,便要她歇息,自己便退出房外去了。春雪瓶地驿馆里住了下来,差不多整天都和罗燕呆在一起,二人有时窃窃私语,有时默默偎坐,显得十分亲切。两天已经过去,春雪瓶仍然想不出一个让罗燕兄妹相会的办法。罗燕急得暗自背人垂泪,春雪瓶也不觉微锁眉头。德幼铭几次来约她二人出城赶集,二人都无心前去。又过了一日,雪瓶想打听一下罗大伯的近况,便独自出了驿馆,去到“居安”客店。郑店主见她来了,忙将她请进房间,问了一些她在驿馆里的情况,告诉她说,她罗大伯又派乌都奈到店里来过两趟,都是打听春雪瓶的消息。春雪瓶听了也很着急,便把护卫驿馆的官兵受肖准等人的指使,对德秀峰进行暗中监视的这一情况也告诉了郑店主,要他转告罗小虎,驿馆已成险地,尤应小心在意,千万擅自不得。郑店主又谈了一些关于德秀峰那天到店里来的情况,说德大人向他问起许多有关塔城军营的事情,诸如官兵扰不扰民?军营统领与哪些头人往来密切?邻境哈族是否常来滋事?等等。郑店主还告诉春雪瓶说,德大人曾向他探听过驼铃公主的去向,还向他打听拉钦,问他认不认识拉钦这人。 
           春雪瓶听了不由一惊,忙问郑店主道:“德大人认识驼铃公主?”  
           郑店主:我没探问,看样子他好像也并不认识。”  
           春雪瓶:“他可认识拉钦?  
           郑店主:“这我也问过他来。德大人说他也不曾见过,他只知拉钦是蒙古人,身材极粗壮,曾是铁贝勒王爷府里当过管马的官儿。”  
      春雪瓶记起不久前她去乌苏时,梁巢父也曾对她谈起过这事,没料到现在又从郑店主口中谈起这件事来。德秀峰打听驼铃公主为什么?他与驼铃公主有何关联?母亲又是不是德秀峰要打听的那个驼铃公主?这一切在春雪瓶心里都是一团雾,一个解不开的谜。也使春雪瓶感到奇怪的是,德秀峰还向郑店主打听了拉钦。这个曾在王府里当过管马官的拉钦是谁?是否就是已经在三年前死去的那个拉钦?又是否与母亲或罗大伯有所关联?这对春雪瓶 
           同样是个解不开的谜。 
           春雪瓶带着惊奇、不解和,团迷雾回到驿馆,刚进到驿馆大门,便看见院内门前的石桩上拴着七八匹没备马鞍的大宛良马。 
           德秀峰和德幼铭,还有罗燕,正站在那儿围着马打量着,品评着。 
           罗燕一见春雪瓶回来了,便忙将她叫住,对她说道:“姑娘,快来看看这些马!你眼力好,也帮我们选选看。” 
           春雪瓶来到罗燕身旁道:“姑姑,你们要买马?” 
           罗燕:“不是我们买,是我爹准备给贝勒王爷买的。” 
           正在一旁凝神相马的德秀峰,回过头来对春雪瓶说道:“我出京时,王爷曾吩咐过我,要我给他选购几匹上等宛儿马带回京去。” 
      他打量了那几匹马一下,才又说道:“王爷生平最爱的就是马,他王庄里已经养了许多匹上等好马了,可就缺几匹上等大宛马。只是我不善相马,军营里已经送来过几批了,我看了总是拿不定主意,至今一匹都还未挑选下来。姑娘如识得,不妨帮我决断决断。” 
      春雪瓶听了德秀峰那番话,联想起适才郑店主所说的话语,心里突然闪起一个念头,便若不在意地说道:“我也不会相马,要是拉钦大伯在这里就好了!他才真是位相马的好手!” 
           德秀峰不觉一惊:“姑娘认识拉钦?” 
           春雪瓶仍漫不经心地:“认识。” 
           德秀峰:“姑娘认识的那位拉钦是怎样一个人?” 
           春雪瓶:“蒙古人,身子极壮实。听说他早年也在京城养过马的。” 
           德秀峰迫不及待地:“那位拉钦现在何处?” 
           春雪瓶:“听说就在这塔城东北的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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