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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满堂娇-第19章

小说: 满堂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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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嫂子道:“这却不知,不过城外那个小庄是把二小姐的,鲍嫂子你安心罢,饿不着咱们的。”收拾出两盘点心,使个小托盘送了上,真真亲手接过,先让婆婆,再让小姑。
  王婆子因小梅一直在房里,不好开口问话,真真乐得不必敷衍,拉着青娥坐在绣架前讲针法,小梅站在她身后听得津津有味。王婆子趁机闲走,把媳妇三间房逛了个遍。这边新宅原是尚府家人走置的,家俱器皿多是真真房里旧物,富丽清雅兼有之。王婆子只爱摆在博古架上那尊金光闪闪的大香炉,绕着转来转去。口内啧啧有声,忍不住和真真道:“为娘日日要替阿菲烧香,求菩萨保佑他高中状元,只是少一个香炉。”
  真真顺着婆婆的眼神看去,却是那个镀金铜香炉,忙笑道:“媳妇这里有一个,娘若是不嫌笨重,将去就是。”
  王婆子忙把那个香炉抱下来,金光闪闪,好不招人喜欢,就想咬一口试试是不是真金,无奈屋子里那三个人都盯着她,只得搭讪着笑道:“媳妇,亲家出门也有几十日了,可曾留些什么把你做个想念?”
  真真微微一笑,把衣架上搭着的一个包袱取来,交给抱着香炉舍不得撒手的婆婆道:“有的,这房里的家俱,都是我爹爹平常心爱的,我和姐姐争了许久才争来的。”
  王婆子迫不及待问道:“别的还有没有?”
  真真张口想说也有十几万金银,可是姐姐和爹爹都叮嘱她连相公都不许说,那婆婆自然也不能说,张开的嘴又闭起来,却见王婆子盯着她,两眼鼓的好像蛤蟆一样,忙改口道:“府城里的花园留把姐姐了,府城外的那个小庄留把我了。”看到婆婆意犹不足,又补了一句:“也有几顷地,还有一个四五百亩的一个池塘。”
  吴中地少人多,比不得北方,就是平民小户家里也有三五顷地。一来南边赋税重,二来纺织利息极高。松江府有钱的人家多是办作坊,极少置地,所以纵是大富之家,田地也不多。王婆子听得有好几顷地并四五百亩的水塘,心花怒放,连鼻洞里都是笑意,牵着真真的手,笑道:“我的儿,这可比那中看不中吃的花园强多了去。”
  真真强按下心里的厌恶,捧了盘点心送到婆婆面前笑道:“娘吃点心。”
  王婆子一心要回去和老伴说,推开盘子道:“我还有事要家去,青娥你在嫂子这里玩几日罢。”真真还不及说话,她已是飞奔出去。青娥臊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真真叹息,安慰她道:“想来娘是有事,你就安心在嫂子这里玩几日罢。”开箱取出几块纱衫的料子把她做夏衣。青娥接过安安静静坐在窗边裁剪,间或也和真真说句把话。真真越发的怜爱她,第二日要送观音绣像给姐姐,就把青娥也还去,在李家耍了一日才尽兴而回。
  尚真真到家,洗了手就要到送子观音绣像前点香,供旧上小香炉还有,墙上那幅观音却不见踪影,只有空空一堵白墙。真真把三间上房都翻了个遍,也寻不住,急得汗把夹袄都浸湿了,跑到书房问王慕菲:“阿菲,我们卧房墙上的观音呢?”
  王慕菲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今儿大姐来,看见说好,她拿去了。”
  那副观音怀里抱着的婴儿本是她比照着王慕菲的样子绣的,如何舍得送人?真真情急跺脚道:“这是什么东西,岂是说拿走就拿走的?”
  王慕菲只道一幅绣像,又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无所谓道:“横竖闲着无事,你要再绣就是。”
  真真恼了,哭泣道:“这个比不得别的东西,大姐若要,我绣把她也就是,你去把那幅观音要回来。”
  王慕菲叫爹娘和大姐缠了一天,好容易打发他们走,窝着一肚子气,真真不安慰他也罢了,反来添不快活,也恼了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拿回来?难道这个家我就做不得半点主?”
  真真和王慕菲结缡四五年,从不曾经受过这样的重话,一时间呆住了,任由王慕菲摔了一个茶碗奔出书房,只是站在门边流泪。
  青娥从上房窗里瞧见哥哥怒气冲冲出门,吓得小脸发白,一溜小跑来寻嫂嫂。真真看见小姑,忙擦去脸上的泪,强笑道:“你哥哥有事出去了。”
  青娥极是聪慧,晓得嫂嫂不肯说,拉她到厨下去,问她梅菜扣肉怎么做,只把闲话混她。一直到晚饭时分,王慕菲也不曾回来,也不见人回来捎话,却是夫妻几年头一回,真真心里不安,偏小姑在跟前,又不好使人去寻找,摆上饭来扒了几口就吃不下。
  青娥只说困了,早早到小梅房里睡下。真真一个人在卧房里,一会看着空墙恼怒,一会儿想起王慕菲出门,又担忧,一颗芳心上上下下几千回,一直到天亮,朦胧听见墙外有人经过,飞奔去开门,却是早起经过的行人,如此这般三五回,守门的鲍嫂子看不下去,打着呵欠出来劝道:“二小姐,姑爷想必是和大姑爷吃酒去了,天还早呢,回去睡会子罢。”
  真真靠着门框,心里巴望远远的那个影子就是她家相公,哪里听得进鲍嫂子的话,直直的站了半个时辰,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才被赵嫂子和鲍嫂子拖回房,青娥劝着,扶到榻上闭目假寐。
  青娥看嫂子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泪痕,觉得都是哥哥的不是,要替嫂嫂等哥哥回来,索性搬了个板凳坐在里院的院门口,又苦候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她哥哥手里提着一包点心笑嘻嘻来家。
  青娥拦住他,轻声道:“昨日哥哥出门不曾留话,嫂嫂等了一夜呢,方才睡下。”
  王慕菲心痛,正要丢下点心去安慰娘子,偏偏昨日和几个朋友吃酒时,唐秀才说的那些话从他心里冒出来,他就变了主意,笑道:“既是才睡下,且叫她再睡会子罢,我去书房补昨日的功课去。”
  真真在房里并没有睡着,听见王慕菲在外边说话,喜欢的一骨碌爬起来,才走到门口却听见他要去补昨日的功课,心里凉了半截,赌气睡倒在床上。她是困极了的人,相公已是来家心就定下来了,是以沉沉睡去,过午都不曾醒。
  王慕菲本是拿着架子要娘子先伏软,在书房里心浮气燥哪里看得进去书,越想越觉得唐秀才说的有道理,在家事多,不如和他们一道寻个幽静的地方一起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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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盛夏 第二十二章 喜事(上)
     更新时间:2008…8…4 14:53:16 本章字数:5238
  王慕菲在房里百无聊赖,隔着窗棂看到鲍家的两个小小子和小梅在院子当中跑来跑去,刨土撒花种,说说笑笑极是热闹,他越发觉得书房里冷冷清清,不自觉走出来。
  青娥在门洞里做针线,一团微温的阳光罩在她脸上,反射着着少女特有的美丽光泽。青娥手里正在缝的一件翠绿地妆花纱衫,在残冬的午后,显得格外的好看。
  王慕菲想起当年初见真真,她就是装着一件翠绿的纱衫,仰起雪白的脸,问吊在大树上的他:“你是我姐夫使来接我的?”他的心跟着她的耳坠子荡来荡去,神使鬼差般点头,跳下来扯着她的手到码头寻一条夜航船,日夜不停换船,一直到山东济南住下。也大手大脚花过银子,也曾几十日都是买馒头过日。夫妻几年吃尽苦头,真真从来不曾说过他半句不好。
  想到此处,王慕菲的心软下来,把唐秀才教他如何调教女人的那些浑话尽数抛到脑后,绕过妹子回卧房寻娘子说话。
  真真初醒,坐在后窗妆台边,一头乌黑的长发拖到膝上,有一下没一下梳头。王慕菲悔恨不该与她合气,拿起牙梳,轻声道:“昨日是为夫的不是,娘子宽恕些个,小的替娘子梳头赔礼。”
  真真白了他一眼,满腹心事堵在喉间说不出,伏在桌上滴泪。王慕菲轻轻替她把头发绾起,从背后抱着娘子的细腰,低声下气陪不是道:“娘子,阿菲错了。以后再不把你心爱的物件送人。”
  真真哽咽道:“奴不是舍不得一幅绣像。珍珠寺的慧智师父说若是无子,亲手绣一副送子观音供养必有好处。你送把姐姐,岂不是把我家的孩儿送她?”
  王慕菲实不晓得真真求子的心这样急切,轻抚她的香肩笑道:“明日我就去要回来。娘子说的是,我王家的儿女,哪里能送到他秦家去。”
  真真扭过头来,脸上虽然擦了薄薄一层粉,却遮不住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眼里含着一泡泪道:“已是送出去的,如何再要回来?求不来儿女,是奴心不诚。”又低下头抽泣。
  王慕菲越发的觉得昨日是自己的不是,若是自己不肯,姐姐也不好强取的。又不花她秦家一个大钱,何必多事取下赠她?站起来笑道:“是我昨日不好,我就去取来。”说罢直奔东门秦宅。
  门房认得是舅老爷,请王慕菲先到二门外书房坐。王慕菲吃了两碗茶,耐心差不多都消磨净了。素娥出来,脸上有两道红痕,仿佛是指甲抓过,满脸不快活。
  王慕莫问:“猫儿抓的?”
  她冷笑道:“是彩云那个贱人,仗着老爷偏疼她,偏和我过不去。”从袖子里取出一面四方小镜细细察看,一边抚摸脸上的红痕一边咬牙切齿。王慕菲觉得眼前的秦夫人虽然披着姐姐的皮却是陌生人,安慰的话半句都说不出口。
  王素娥一口银牙磨的咯吱咯吱山响,突然迁怒王慕菲:“是爹娘叫你来瞧我笑话?”
  王慕菲还不及说话,她已是伏在桌上嘤嘤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当年从山东逃出来,爹娘说没有饭吃,把我嫁把将死的刘老头还罢了,我做女儿的没有眼看着娘老子和兄弟饿死的理。可是为什么第二回还哄我说秦老头将死,又把我嫁把他冲喜!”
  素娥初嫁,王慕莫年纪还小,只晓得姐姐曾跑过一次。再嫁秦老爷,是秦老爷来收租看中姐姐,原是将出五百两要纳她为妾。姐姐不肯嫁老翁,偏秦老爷舍不下她,花了许多水磨功夫许了无数好处,又有个无良媒人说秦老爷指日就要驾鹤西去,胡乱跟他几日,厚聘不算,还落下他前头正房大娘子全副妆奁。王老爹就一力主张道:“此番不比嫁刘老爷没什么好处,将来秦老爷归西,你带回来金山银山,再招个小女婿过活不好?嫁一回是嫁,嫁二回也是嫁,妆什么贞女烈妇?”谁知素娥嫁到秦家,秦老爷反倒越活越硬朗,虽然她专宠一时,到底挡不住老寿星爱慕董双城,三不知又合房里一个叫彩云的大丫头偷上,不过数月那妮子肚子渐渐大起来,哪里把生不出蛋来的新夫人放在眼里。王慕菲来之前,那个彩云借着月钱才和素娥闹了一场,秦老爷看在肚子的份上不免偏着小的些。素娥受了委屈,是以把满腔怒火都发作在兄弟身上。
  王慕菲只道姐姐风光无比,实不晓得她因为没有生养反受一个丫头的气,心里只想着怎么要回那幅观音绣像,随口劝姐姐道:“大姐,已是嫁了,你也享了几年福,何况秦老爷待姐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素娥抢白道:“若不是老爷待我还好,我在他家还活呢!如今彩云不知哪里借来的种,哄得老爷只爱她,嗔我不生养。”
  王慕菲笑道:“姐姐虽然是填房,也是明媒正娶来的夫人。休说彩云生个老生儿子,就是生出个金凤凰来,她也是个妾。现放着秦家前头夫人并妾留下的七个儿八个女,姐姐你和她生气做什么?”
  素娥眼睛一亮,破涕为笑道:“兄弟读了几年书,果然长见识了。”想了想道:“还有些事托你,且等等我。”擦干净眼泪出去,好半日才出来,避开服侍的下人,从裙子里解下一包金珠把兄弟道:“到爹娘那里又是有进无出,兄弟替我藏起,姐姐也要为将来留条退路。”
  王慕菲揣到怀里,素娥又寻了一个盒子装了两样点心,亲自送他出门。王慕菲走过两道街才想起忘了问姐姐要绣像。有心回去要,姐姐也为无子烦恼。不好讨回得,垂头丧气回来。真真接着,看他从怀里抱出一个包来,不像是绣像的样子,忙道:“到姐姐家去了?”
  王慕菲叹气道:“这是姐姐寄放的东西,她在秦家也不好过呢,我今日去看她,脸上教她房里一个有孕的妾抓了两道红痕。”
  真真何等聪明,就晓得是他姐姐也是为无子所苦,所以才看中她家的观音像,讨去求子的。大户人家妻妾争斗她如何不知?何况他姐姐又无娘家撑腰,日子自然格外难过。也只在回娘家装装夫人罢了,正经亲戚待见她的也没有几个。想到此处,纵然再舍不得自己绣的观音,也不好开口叫相公去讨要,笑道:“阿菲,明日陪我去绸缎铺选块好料子来,奴再绣一幅罢,这一回多绣几个娃娃,谁来讨也不给他。”
  真真就此揭过不提,王慕菲如释重负,忙笑道:“其实姐姐也不容易,她若得一子也能终生有靠。”指指真真放到桌上的布包道:“收起来吧。”
  真真解开来看,里边一串晶莹珠链并几枝镶宝点翠的凤钗,约也值四五百银,因道:“咱们记个小帐罢,不然隔的时候久了就混忘了。”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新帐本,把几样东西一一开写明白,又寻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还用原来布包包起,压在一堆旧衣服里边,使铜锁锁上,把钥匙插到衣橱一条裂缝里,拍拍手笑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王慕菲拍拍那本帐道:“就怕有小贼照着这本帐寻。”真真把箱子随意踢到衣架子底下显眼处,抢过小账丢到衣橱里,笑道:“你姐姐有心把金珠首饰藏在你处,只怕将来和秦家还有一场戏唱。”
  王慕菲竖起两个指头道:“不只,爹娘那里还有一场呢。”
  真真想到婆婆为人,长叹一口气,嫡亲的女儿有东西情愿叫弟妹收藏,也不肯交把爹娘,难怪姐姐和爹爹再三吩咐不许和夫家人说她分得多少银子。因想到城外的小庄,和王慕菲商议道:“我们家那个小庄上也有几间房,比这里却宽敞些,不如搬到那里去罢。你学里朋友来往也好招待。”
  王慕菲摇头道:“那里虽好,不是我王慕菲挣来的,我不要去住。那个庄子是你嫁妆呢,你且好生看顾。小心我爹娘花言巧语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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