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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迷行计-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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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他马上道。 
她束手束脚地坐在床沿上,支吾了半晌,忽然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我们……今晚……嗯……” 
“我住在隔壁。”他道。 
“对不起……”她满脸通红。 
“你一定不记得这间屋子了。”他道。 
“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脸,道:“早上我通常起得很晚……所以不想打扰你们。我有些累,恐怕先得去歇一会儿。明天见。” 
那几杯酒已无法再提起他的精神,他感到疲倦已极,行将崩溃。回到隔壁的卧室草草洗浴了一番便倒在床上。虽然胸口隐隐作痛,他的心情却无比宁静,脑中一片空白,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半的时分,他被一阵尖锐的蝉鸣吵醒。 
这一年的蓦春异常温暖,那只蝉每到三更时分,便叫得响亮,以前他夜里常常失眠,倒也不觉得吵闹。正思忖间,那蝉一声接着一声地高亢起来,竟让他睡意全无。 
蝉声如此聒噪,不知荷衣与星儿可能入睡? 
想到这里,他披衣下床,点着烛火在抽屉里一阵乱翻,找出子悦小时候玩的一个弹弓,便挟着它,来到门外庭中的梧桐树下。 

月色微凉,梧影婆娑。四处门窗尽掩,悄无人声。 

他俯身拾起一块碎石,对着蝉声所在之处猛然一射。 

“哧”的一声,蝉声忽顿,却从树上轻飘飘地坠下一个人影。 
他还没来得及吓一大跳,那人影已闪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是我,荷衣。” 
他一愣,失声道:“我射中你了?” 
她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你那两下子也能射中我?” 
他窘然:“那只蝉不是已噤声了么?” 
“那是被你吓的。你若不射那么一下,我已经把它抓到手了呢!” 
“给我一点面子行不行?我的功夫就那么差么?”他俯身在地上乱找石头。 
“好哇!今晚我在这里陪着你,看你几时才能将这只蝉射下来。你瞧,它又开始叫啦!” 
三块碎石连发而去,听见的,却是碎石穿窗的声音。 
“那几间屋子里没住人吧?你怎能将石头全射到人家窗子里面呢?别弯腰了,我给你捡石头,全放在这儿了。我去找点酒来喝。” 
他正欲说话,她已飞快地跑回屋子,乐蒙蒙地抱了一瓶葡萄酒过来,手里还拿着个闪闪发光的酒杯。 
“这杯子奇怪,在夜里还发光呢!”她将杯子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 
“这是夜光杯。原本有一对的,给子悦打破了一个。” 
“一定很贵吧?” 
“人家送的。” 
“真好看。”她自斟自酌起来。一连见他射了好几发,不见动静,便问道: 
“射中了么?” 
“没有。”他沮丧地道。 
“兴许射中了。蝉儿不叫了!” 
这话刚停,那只蝉又嘹亮地叫了起来。 
他对准枝头一阵乱射,射得远处瓦片叮当作响。 
“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她坐在石凳上,忽然又想起什么,跑到屋内拿来一块厚毯,替他盖上。 
“不如你教我一下?”他终于道,接过她递来的酒杯,微微地呡了一口。 
“老实告诉我,你小时候究竟摸过弹弓没有?” 
“没有。” 
“老兄呀!” 
“你若不肯教,我也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我可以把这棵树砍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把它找出来。” 
她“扑”的一声,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你是说,这只蝉会跟着树一起往下倒?” 
“它一定特别喜欢这棵树,不然它岂非早就飞跑了?”他眨眨眼。 
“明白了,你是说,这蝉儿爱极了这棵树,便要为它殉情……”她忍住一肚子的笑,打趣地道。 
“干这种傻事的,又岂止是这只蝉……”蓦地,他的嗓音充满苦涩,千思万绪洪波般涌起。 
她把他的头拧了过来,笑道:“蝉就是蝉,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又发呆了?”她扒在他腿上,仰起头看着他:“为什么你老是不开心呢?” 
“荷衣,这些年你过得好么?”他忽然问。 
“挺好的呀!”生怕他不信,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若……不想住在这里,我不会……勉强你。”他低声地说道。眼神中有些疲倦,又满含着悲伤:“我一个人独自生活……早已经很……很习惯了。” 
“还说很习惯,瞧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无端地,她心疼了起来,将他身上的毯子掖了掖:“再说,我走了,星儿怎么办?你就算是不想理我,难道连星儿也不理么?”她故意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会……”他张口结舌地道:“我……” 
“我什么我?” 她柔声笑道:“几时又结巴了?” 
他勉强地笑了笑,笑得却很凄凉:“我不该告诉你我认得你。你一回来,又要过那种整天受累的日子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过了很久,坚定地道:“无风,我非和你在一起不可。” 
她抬起眼盯着他,眼中含着泪光,亮晶晶。 
多年以来,当他再一次看见她那充满着希望和勇气的眼睛,他立即明白,荷衣的归来纯属天意。 
荷衣从不需要他花很多时间来认识。 
他不再说什么,将弹弓扔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仿佛她是个幻影,只有不断地触摸才会变得真实。 
“蝉又叫了。” 
“让它叫罢。” 

话音刚落,天地间忽然下起了小雨,蝉声嘎然而止,一切重归宁静。 

她将他送至屋内,暖阁里一片漆黑。 

窗外夜色如墨,琉璃瓦上的雨滴忽急忽慢,仿佛带着某种神秘而悦耳的节奏。檐前的铁马被夜风吹得叮当乱想。廊上烛影摇曳,昏黄的灯光从帘缝中隐约透出。从窗隙间缓缓流入的,还有微闻的花气和绿藻的清香。 

她伸手去找烛台,却被他一把拦住:“不要点灯。” 

他手中一阵摸索,不知道拿出件什么东西,屋内忽然充满了一股松木的气味。 
在黑暗之中,他轻轻握住着她的手,悄悄地问道:“荷衣,你闻到了么?” 
“闻到了,那是森林。”她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他转动轮椅,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现在呢?” 

泥土,青草,茅茨,冰凉的岩石,雏菊,青木,新鲜的漆味,桐油,飞禽的羽毛…… 
她被这复杂的气味弄糊涂了。 

“每年我都会叫人把那亭子重新刷过一遍。” 
“什么亭子?” 
“山顶上的亭子。后来,我独自去过好几次,这几年,身子渐渐地差了,便做了这种香丸。只要我想起了那个地方,吹掉灯,闭上眼,将香丸放在桌子上,便又可以回到那里……”他的嗓音如梦一般迷惘。 
“我不记得那个亭子了。”她苦笑。 
“所以我要带你来一次。” 
她继续往前走。 
那气味渐渐淡了,换成了一种近乎江水的气息。山风呼啸,混杂着草根、樟木树汁和酸枣的清香,浪涛翻涌,卷起江底的泥沙、鱼蟹和沉船,发锈的铁钉和水藻缠绕的缆绳…… 
“我到了那里,是么?那座山峰?”她急促地呼吸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他一把拉住了她:“不能再走了,前面就是悬崖。” 
“然后,太阳就升起来了?” 
“是啊。” 
“看来故地重游,不一定要靠腿,不一定要靠梦,靠鼻子也行啊!”她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么熟悉的笑声。她还是那样满不在乎。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象她一样,顷刻之间便卸掉肩头上的万担忧伤,不再生活在沉重之中。 
荷衣没有记忆,所以她是轻的。 
一句话就能让她快乐。快乐在她,总是那么容易,仿佛满目皆是,随处可得。 

“荷衣,你觉得我是陌生人么?”在遐思中沉浸良久,他一直挽着她的手,她却象个小孩子一样,把手伸起抽屉里,将一枚一枚的香珠放到鼻尖上嗅来嗅去。 
“这又有什么呢?我就是喜欢和陌生人在一起。” 
他一怔,道:“为什么?” 
“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有些人的世界和你一模一样,你认识他便是浪费精神,和他相处,不过是在自己原先的世界里打转。而你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一见到你,就知道自己在出远门。”她摸了摸他的脑勺,道:“我就喜欢在你的世界里游山逛水。” 
他哑然。那种揉合着惊讶与愉悦的感受复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不是么?他永远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荷衣,我的世界是空的。” 
“所以我进来了。”她柔声笑道:“现在一点也不空了,就好象一座美丽的山峰之上终于有人盖了一座小庙。是不是?我只想作个老和尚,终日守在你这座山头上。” 
他无言以对,只有默然点头。 

过了很久,他用力地绞着自己的手,忽然道:“荷衣,我的脑子有点乱,只怕要发神经了……” 
“那就发罢。” 
“自从你去世以后,我一直没法找到你的遗体……” 
“哎!我现在是活着的!” 
“假装一下行么?” 
她想了想,道:“好罢。” 
“我一直没找到你的遗体,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梦见我用双手在那座山里不停地挖着,终于找到了你,把你带了回来。” 
“……” 
“你的身上全是泥土,和……和你怀着子悦的时候一样。一脸的油灰,根本就认不出来。” 
“……” 
“我想,我一定得把你好好地洗干净,然后亲手给你穿上那件紫色的衣裳……” 
“原来我喜欢紫色的衣裳。” 
“浅紫色……”他更正道:“紫藤花一样的颜色。” 
“哦。”她坐在床沿,他抬起她的腿,让她平躺在床上。 
“荷衣,你……能假装你是死的么?” 
她道:“能呀。我现在不就是一动不动的了?” 
“你别紧张,手不要紧紧地抓着床单,行么?” 
“行啊。”她的手松开了。 
“闭上眼睛,死人的眼睛是闭着的。”他俯下身来,对着她的眼皮轻轻地吻了一下。 
“无风,我得说话,不然我快吓死啦……你总不至于不让我说话吧?” 
“那就说话吧。” 
他闻了她肌肤上熟悉的芬芳。她嘴唇湿濡,脸颊发烫,胸膛起伏,温暖的呼吸带给他眼眸阵阵潮气。 
他避开了她的双唇,从她的耳缘一直吻到颈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脱掉了她的衣裳。 
他解开纽扣的动作是轻柔的,指尖划过她的身体,引起肌肤一阵颤栗。 

“你冷么?”他问。 
“不冷,这屋子为什么会这么热?” 
他找到一块素绢,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将一种带着薄荷气味的清凉香露涂遍她的全身。 
“你生前的时候,最喜欢这种香味,子悦也喜欢。”他轻轻地道。 
“真的很好闻呢。”她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一阵冰凉,有一样东西放在了她的额上。 
“这是什么?” 
“玉蝉。”他找到一把梳子,将她的长发整齐地梳好:“是我亲手雕的。等会儿,你就含着它,好么?” 
“就算我真的死了,也不要含这硬邦邦的东西呀!”她大声抗议。 
“嘘,小声点。如果含着它,你的灵魂就会平安地升到天堂。含着它,行么?”他哄着她道。 
“无风,你没事吧?”她的头一扭,玉蝉掉了下来,他拾起,复又放在她的额上。 
“没事。” 
“可是,就算你正在给我装敛,也该是穿上衣服吧?”她胡乱地说道。 
他没有回答,过了半晌,道:“我知道你害怕。所以我打算抱着你,和你一起躺进棺材里,然后叫人把我们埋掉。” 
“你疯了。”她叹道。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这就是我的打算。” 
他伸手在空中寻找着什么。她将悬在床侧的一只木环递到他手中。 
“坐到我身边来。”她道,伸过手臂,去揽他的腰。 
他无声无息地移到床上,俯下身去,在她的耳边梦呓一般地喃喃细语。 
他告诉她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他爱她永生永世。和她在一起,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然后,他一遍又一遍着吻着她的全身,好象一个失去了双手的瞎子,只能靠着嘴唇才能将她辨认出来。 

一阵疾风吹过,夜雨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庭上那一树的槐花,只怕会落得满地都是罢?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汗水不知不觉浸湿了全身,他的手越来越温暖,呼吸却很平静,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典雅过人的风度。她忽然道:“无风,我饿了。” 
他怔住:“你饿了?” 
“我要吃东西。”她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我觉得你神密兮兮的,让我好害怕,非得吃点东西才行。” 
“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你总要吃东西?”他叹了一声:“为什么你总不肯好好地配合一下?” 
“你以为死人那么好装么?”她拧着眉头道。 
他下床,给她端来一碟杏仁糕:“够不够?” 
“有几块?” 
“四块,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够了。只是……我还要喝茶。”她愁眉苦脸地道。 
他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慢慢吃罢,我去给你煮。” 
他到外间忙了好一阵子,依旧黑灯瞎火地给她端来一壶茶,替她滤掉茶叶,将茶盅端到她手上。 
“很烫么?” 
“我兑了点凉水。” 
他好象很明白她的习惯。 
她将手中的糕吃了个精光,然后将茶一饮而尽,头往床上一倒,道:“继续。” 
他无声地笑了,慢吞吞地坐回到她的身边,道:“由于你打断了一次,我得重来一遍。” 
“饶了我罢,无风!” 
“难道你不舒服么?” 
“没有。只是有些阴森森的……” 
“咬住这只玉蝉就不会了。它会让你的灵魂安宁下来。”他的嗓音优雅低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动人。 
玉蝉滑入口中,一阵冰凉。 
“我不喜欢口里有一只蝉!”她叫了起来。 
他叹了一声,将玉蝉拿出,放到她的手中,道:“好罢,那就握在手里,总可以了罢?” 
“这还差不多。” 
他又从抽屉里找出一只,放在她的另一只手上:“一只手握一只。” 
“说罢,你究竟做了多少只玉蝉呀?” 
“一抽屉。” 
“亏得我回来了,不然你继续做下去,岂不是要装满一大缸子?” 
“荷衣……你真的回来了么?”他迷茫地说道,话音无比空洞,几乎令她打了一个寒战。 
她抻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他苍白的肌肤在黑暗中微微闪光。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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