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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陌上桑-第6章

小说: 陌上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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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有点像鸦片。”

    “鸦片?”

    “就是一种毒品。”

    “五石散可不是毒品,是延年益寿的灵药呢。老爷就常服这个,四十多岁仍然像三十来岁。”桃儿说,“不过服了之后,发散起来很麻烦,要饱食,要喝酒,要走路,而且不能穿厚衣服……小姐身体不好,老爷本来想让小姐吃的,任少爷极力反对,说对身体不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哎,不好说。”

    “不知道服了会有什么感觉啊!”桑桑心向往之,“一定飘飘欲仙吧……”

    “喏,前面那个人,就是药发了。”

    “哪个?”

    桑桑顺着桃儿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衣襟敞开,头发披散,赤着脚向前跑。眼下已是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反而一脸都是怡然的笑,张开双臂,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很是舒畅。

    跑在他前面的,是一个慌不择路的女子。

    靠,桑桑这才明白过来,他在当街调戏女人。

    “这就叫药发?”跟精神病发作有什么区别?“你家老爷也经常这样药发?”

    “老爷很节制,这个人大概吃多了吧,已经神志不清。”桃儿看着,拉了拉桑桑的衣服,“我们快点走吧。”

    桑桑看着那个惊慌的女孩子,大概也只有十六七岁吧?十分不忍,问:“为什么没有人制止他?”

    “能服用五石散的人,非富即贵,大街上人谁敢阻止?我们还是走吧。”

    桑桑被她拖得走了几步,头却不由自主回过来,女孩子脸上的惊恐深深感染了她,被关在那间土房子的时候,那个流浪汉也不过是捉住她的脚踝,她已经恶心得快吐了,现在这个女孩子……

    她猛开抽回手:“你呆一边,我去拦住他!”

    桃儿一惊。

    桑桑眨眨眼:“别忘了,我是大仙!”

    说着,一眼瞄到旁边摊子上的杆面杖,一把抽了过来,冲那名药发的男子跑去。

    “不要怕!”她远远地就冲那女孩子喊,“我来帮你!我们两个人,一定可以压住他!”

    她就不信一个男人可以同时强暴两个女人!

    药发的男子,神志迷糊,只是盯着面前的人追。桑桑扬起杆面杖,往他的脖颈敲下去——据说这个地方不容易使人受伤且能最快晕厥。

    扑……杆面杖碰到肉体,发出一声闷响,男子却没有像想象的那样软软地倒下去,反而慢慢地扭过头,忽然对着她一笑,张开双臂,向她抱过来!

    桑桑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直觉扭头便跑,衣服却被男子扯住,她曲肘去撞他的胸。那男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撞,居然丝毫没有反应,仍然露出恍惚而怡然的笑,脸凑过来。

    没有时间寻思,桑桑猛地用力磕向他的鼻子。仿佛有“喀嚓”一声轻响,自己的头顶痛得整个人晕了两晕,那男子已经鼻血长流,脸上却笑容不改,依然凑近,血一滴一滴,滴到桑桑的心上。

    原先那个女孩子,居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桑桑原本打定两个人对付一个人的计划完全泡汤。那男子的力气极大,一下子把她压在地上,坚硬的地面重重地撞击背部,还未痊愈的右手被压住,疼痛钻心,左手被他抓住,不能动弹,衣服发出“哧啦”一声响,外袍被撕开了。

    每一下心跳,都是密集的鼓点。从来没有思索的时间,她张嘴咬住他的耳朵,那么用力,自己感觉牙齿要穿透什么。迷乱中的男子终于感觉到的疼痛,想要把头抽开。

    他一抬身,桑桑跟着一曲腿,膝盖用力顶向他的要害,他发出一声惨叫,滚到一边。

    刚刚滚作一团,头发散乱成披了下来,长长的被他捞在手里,他一滚,扯住了头发,桑桑痛得神魂出窍,不得不跟他滚在一起,男子流满鼻血的脸就在面前放大,身子已经紧紧缠住了她,桑桑唯一想的就是再咬他耳朵,把他的耳朵咬下来!

    她一口咬过去,精准非常,胸膛里有野兽一般的恨与力量,咬死他咬死他。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叫,没有嚷,没有动,头软软地搁了下来。

    她全身的力气都放在这一口上,不敢松口,眼睛慢慢地睁开,看到一张脸。

    不是那张流满鼻血的脸,相反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现在,这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和玩味,“喂,可以松口了吗?”

    元上陌!

    桑桑愣住,缓缓松开了嘴,药发男子还压在她身上,她推开他,扯动右臂上的伤,疼得皱起眉头。

    元上陌一脚把男子踢开,吩咐两个人把男子送回去,一面拉起桑桑,“原来你不仅会打人,还会咬人。”

    桑桑颤巍巍地爬起来,浑身的骨骼像是被打散重组了一遍,格格作响,牙齿也在打颤。衣服有血腥气,那是那个男人的鼻血。

    异样的惊恐,像水,像蛇,像鬼魅,瞬间袭击桑桑的心。

    原来人在极端恐惧的时候,是不知道害怕的。

    现在事情结束了,整个人反而颤栗起来。

    整个灵魂都在颤抖,血腥气包围着她,方才的恐惧包围着她,她颤抖地脱衣,右手始终不能弯曲,疼痛已是钻心,衣服挂在右臂上,扯不脱,越用力,越疼,越疼,越用力。有一种疯狂的怨忿,她猛然大叫起来:“刚才那个女人你给我滚出来!”

    声音大极了,在空气中激起颤音。

    “他妈的我救了你你居然不管我?!”

    桑桑愤怒极了!拼了命去扯那件沾血的衣服,忽地刀光一闪,元上陌抽刀割断了那件衣服。

    跟着,他解外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

    桑桑一手挥开,嘶声道:“走开!你既然在旁边早干什么去了?!”

    “我不在旁边,只是我有家客栈在附近。”元上陌没有平时的锋利光芒,姿态倒有几分温柔,“是桃儿去喊我,我才知道。”说着,他的眉毛扬了起来,“你到发起脾气来了!你是白痴吗?竟然去招惹一个药发的人!”

    “对对对!”桑桑叫,“我是白痴,我是疯子,我不仅会打人,我还会咬人!你小心了,一会儿我就要把你咬成狂犬病!!!”

    元上陌不跟她计较,一把将外衣裹住她。她拼命挣扎。元上陌忍不可忍,怒道:“你给我好好穿上!大街上脱衣服,你还要不要脸?!”

    “要不要脸关你屁事?!”桑桑开始用脚踢他,“我暴露了吗?我裸奔了吗?我就爱这样!”

    元上陌的眉头皱了起来,三两下捉住她的手脚,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另一条街上走。

    桑桑挣扎,动手,踢脚,都被他禁锢,她一张嘴,咬在他臂上。

    “啊!”元上陌痛呼出声,到了一处楼下,也不走楼梯,直接从窜上了二楼,踢开一扇门,把她往床上一扔,卷起袖子察看自己的伤口,只见两行牙印深深嵌进肉里,他咬牙切齿,怒道:“泼妇!”

    这一下挟着怒气,抛得极重,桑桑的背,再一次重重撞击了一次,疼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身体上的痛楚,心底里的恐惧,经这一摔而瞬间灭顶,眼泪一下子开了闸,桑桑翻身把脸埋在被子,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元上陌的怒气倒缓和下来,一个女孩子刚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都会失态吧?

    “喂……别哭了……”他捂着伤口,在床畔坐下,道,“你放心,我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这样一点小事,我不会嫌弃你,婚期照旧——哎哟——”话还没说完,屁股上被踹了一脚,痛得他猛地跳起来,“你干什么?!”

    “去你妈的大头鬼!”桑桑被激怒了,脸上满是泪痕,眼中迸出怒火,“你尽管嫌弃我!我巴不得!让你的狗屁婚期见鬼去吧,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元上陌忍不住发火了:“你疯了吗?是我让你去招惹他吗?你没长眼睛啊,没瞧见他药发了?我告诉你尚良言,你这叫自取其辱!要不是你的丫头机灵,知道我的客栈就开在这条街上,你就真的完了!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桑桑气得噎住。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完全没有话反驳。越是没话反驳,就越是气愤,她抓住枕头往他身上砸去:“你走!你走!我讨厌你!走开!”

    “不知好歹的女人!”元上陌挡住迎面来的枕头,软软的枕头砸不疼人,却砸上他的火气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伤口隐隐作痛,他怒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早把你从窗子里扔出去了!”

    他猛地带上房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

    元上陌从客栈出来,打马到任宣的医苑,正碰到把病人送到门口的任宣。任宣见他满面怒容,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问你的温柔善良斯文大方的表妹去!”元上陌翻身下马,把缰绳一扔,径直走到里面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气喝干。

    “良言怎么了?”任宣疑惑,良言从来都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寂寞,怎么会惹元上陌这样生气?

    元上陌把袖子一掳:“你看!”

    一见那深深的牙印,任宣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我这还算好的。”元上陌愤愤道,“你有空去看看周仆射的儿子,几乎被她折腾得不成人形!”他想到那人鼻血长流耳朵出血的情况,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也算他活该,吃多了五石散不好好在家里发散,居然跑到大街上调戏女人。任宣,你没看到那场面,你表妹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她差点把那人的耳朵咬下来!”

    “表妹被人调戏?!”

    “被调戏的不是她,她是冲上去救人的。就是西大街口。”

正文 第四章 马车与赌坊(上)

    那次翻墙事件,引起了尚知敬的极大不满,勒令下人们严守院门。

    桃儿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帮着大小姐拿梯子,成为极大的罪名,被罚到厨房打杂,一个名叫李儿的丫环接替了她的位置。

    翻墙跑出去跟药发男人打架,这是在尚家正式流传的版本,无疑把大小姐的疯狂加深了一层。

    新来的李儿显然深深被这个传言影响,别说跟桑桑聊天解闷,就是答个话声音都在打颤。能不在桑桑身边的时候,绝对远远溜开。

    桑桑彻底陷入黑暗的禁闭期。除了尚良言,没有一个可以交流的人。

    但是尚良言极少出来,每次她唤了很久,尚良言才会应一声。

    桑桑感觉到她的低落,问:“你不相信我吗?我一定可以帮你们的。”

    “婚期就在眼前了,谁能够真的改变命运?无论如何,桑桑,我谢谢你。麻烦你替我嫁到元家吧。”

    “怎么不能改变?!”然后说完这一句,桑桑自己也有点气馁了,她甚至连出门都没有机会。而元上陌偏偏知道她是装疯……神啊,到底要怎样才能敲破元上陌的榆木脑袋,让他退婚?——“我直接跟元上陌说,你爱的是任宣,让他成全!”

    “如果他不成全呢?反而伤了他们的朋友之谊,我也……”

    尚良言叹息,声音又要低下去,桑桑连忙唤住她,“别走!我们再好好商量——”

    “不用了……”尚良言的声音充满了疲倦,“就这样吧……”

    “喂,喂,你不能这么消极啊……喂喂,良言,良言?”

    良言不在了。

    桑桑颓然地睁开眼睛——这一睁眼,猛然尖叫起来,面前竟有一张放大了的脸!

    元上陌!

    嘴巴立刻被捂上,元上陌急道:“叫这么大声干嘛?你想把人都喊来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桑桑稳了稳心神。

    “这就要问你了,大白天也能睡这么死,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

    “你来干吗?”

    元上陌笑笑,忽然凑近她:“我听说上次你是偷跑出去的?”

    桑桑把身子挪开一些,警惕地问:“那又怎样?”

    “我还听说你爹不让你再偷跑了?”

    这话里怎么有这么浓的幸灾乐祸的味道啊?桑桑极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

    事?”

    “哎呀,是不关我什么事啦。我只是怕我的未婚妻闷坏了,想带她出去走走罢了。”元上陌伸个懒腰站起来,“既然你不愿意出门,也就算了。”

    明知他是装模作样,桑桑还是很没有志气地拉住他行将离开的衣摆,“我想出去,我想出去。”

    “就是嘛。”元上陌灿烂地一笑,“装疯可是件苦活啊!又没人说话,又不能出门,实在是很辛苦哟。”

    桑桑翻了翻白眼,克制住想把面前这张笑脸变成大饼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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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子的院落,是最寂寥的院落,谁也不愿意靠近。下人们把梯子、高凳等一切可以利用来爬墙的东西统统收走了,便安心地放桑桑一个人在里面。

    于是元上陌和桑桑大大方方地站在墙根下。

    “我们怎么翻过去?”桑桑问,忽然想起他那天抱着自己直接从地面窜上二楼的神奇举动,立刻兴奋了起来,“你背我过去吧!”不由分说爬到他背上。

    “你不要这么主动好不好?”元上陌郁闷地道,“作为姑娘家,你好歹也该有点矜持。”

    “别废话了,快点!万一让李儿看见就不好了!”

    话音才落,身子已经拔起,元上陌的足尖的墙头轻轻一点,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哇!好棒!”桑桑一脸崇拜,“这就是轻功吧?”

    “什么轻功?这是五禽戏。”说着元上陌不无得意地一扬眉,“我练得不错吧?”

    落脚的边上,就停着一辆马车,桑桑“咦”了一声,“你准备得还算周全嘛!”

    “这不算什么。”看着她上了马车,元上陌一拉缰绳,马车掉了个头,向前驶去,“出了城,你就知道了!”

    “要出城啊?”桑桑有些失望,“街上我还没逛够呢!”

    “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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