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by尚云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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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茫茫的海岸一眼望不到尽头，天海相连的地方有一条光带。黑夜就快过去，白昼已要来临。
“有时我会想，说不定哪天我走在街上，一回头，他就站在我身后，用他那充满霸气的面容微笑着张开手迎接我。然而无数次的回首，换来的只是匆忙而过的人群。但是我知道他没有离开我，我们是一体的，他永远与我同在。”感受着每一次心跳，想像辉和他的血液在里面流动，林晓风恍惚地笑着。“他说过要陪我过每一个生日，前几次他一定是忘了，但他总会想起来。我相信他一定会遵守约定，所以我会等，等他来接我，不管要等多久，总有一天我们会重逢，那时，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欧阳少华一直知道哥哥的死对他来说刺激过大，导致他有时候会不太正常，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但这时他才明白，真正希望解脱的是晓风，他解脱的方式是死亡，这个对其他人来说恐怖的方法对他来讲却是可以真正幸福的途径。
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与心爱的人天人永隔。与心爱的人天人永隔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明明可以生死相随，却无法做到。而他就是那块绊脚石，是他剥夺了晓风和哥哥的幸福，是他亲手扼杀了晓风生存的动力，现在的晓风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可是时光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我的罪不能饶恕，但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连哥哥的份一起活着！”欧阳少华泪流满面。他终于知道晓风让自己带他来这里的用意。
“谁说你有罪，爱人是没有罪的，只是你的方式不对，以后要学会如何让心爱的人幸福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会任性了，我再也不会让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伤心了。对不起！”欧阳少华应道。
“辉……”林晓风捂着嘴，不敢相信地轻唤，深怕这跟以往一样只是幻影。
“晓风，今天是你生日，我遵守了约定，你可以不要怪我抛下了你六年之久吗？”欧阳华辉张开双臂问道。
“当然！”林晓风哭喊着奔过去投如他的怀抱。
紧紧相拥的两人，像要把对方揉进身体里般用力。
“哥哥？……”欧阳少华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和他说话的竟然是哥哥！这不可能！自己亲眼看见他掉下去的，而且搜索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他，怎么会就这么离奇的出现了！
“我一直等，一直等，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你说过，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因为你从来没有骗过我！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林晓风抓紧欧阳华辉的衣服问。犹留泪痕的脸上满是期盼。
“在很多小说里总要有奇迹出现，你说是不是？”欧阳华辉笑着反问。企图引开他的话题。
“带我走！求求你！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今后我只在有你的地方！”在那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他付出了全部的感情，燃烧了全部热情，他没有心力再去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归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一定明白现在的我……”欧阳华辉有些哽咽地道，话未说完已被林晓风捂住嘴。
“你也一定知道我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与其生不如死地煎熬，我愿意跟你走。只要你不再放手。”举起他们十指交握的手，林晓风坚毅地与他对视。“我知道你一直在犹豫，在想是带我走，还是留下我。现在既然你已出现，我想你一定有明确的答案，就算你没有，那让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牵着我的手，别松开！”看着那无悔的眼神，欧阳华辉的视线虽然模糊，但心却坚定了。
“我带你走，到一个只有我们的幸福地方。”欧阳华辉握紧他的手向前走去。
“啊！！！！！……”欧阳少华疯狂地大喊。“疯子！全是执迷不悟的疯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看着逐渐消失在大海里的两人，欧阳少华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那个是哥哥的魂魄吗？原来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他还是被抛弃了！只要他们一对视，世界上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只剩下他们，他们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空隙！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分开他们的人，分不开他们的心。终究，他们已自己的方式相守在一起。欧阳少华挫败地坐在沙滩上，久久无法言语。
与海相接的天边渐渐亮起来，就在这片浅灰色里，慢慢供出一个半圆型的红日。太阳出来了！
欧阳少华缓缓站起，向来的方向走去。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个亮丽的光圈。
突然间，他觉得可以解脱了，那些幼稚的执着都将随风而去。
他有两个很相爱的哥哥，一个为了他的无知付出了生命，一个为了不让他悔恨而守在身边，他们为了他同时放弃了幸福。
但是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那里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会守着生死相随的约定，一直……一直幸福到地老天荒。
双飞燕
从我懂事起便一直与他在一起，我喜欢跟在他身后飞来飞去，他总是笑着说我是跟屁虫，可我不在乎，我喜欢他的一切，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怎么说我都无所谓，而且我更享受他说我是跟屁虫时眼里流露的宠爱。
我们大雁总是成双成对地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身旁的位置只能留给自己的爱人，大家都喜欢一边飞行一边凝望身边的爱侣，若是不幸失去了伴侣，就会行只影单地跟在队伍后面。我每次都要飞在他身边，不管他怎么撵我，我都不会走，所以他也只能叹口气地摇摇头：弟弟，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弟弟，是的，我在他眼中只是弟弟，总是任性的弟弟，总是打扰他谈情说爱的弟弟，好似永远长不大的弟弟。我讨厌这个称呼，甚至是憎恨！可我却得依仗这个称呼霸占他身旁的位置，多讽刺！
而我也知道，即便如此，我仍无法永远霸占他，总有一天，他要离开我，会要我让出旁边的位置。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突然和迅速。他爱上了一个掉队迷路的姑娘，我知道他爱的无法自拔，因为他看她的眼神跟我看他的一样火热，就像宁愿把生命之火燃尽也要并排而行。
我崩溃了，我绝望的问他：“你要我还是要她，我们不可能并存。”
他震惊地看着我，再也说不出我是弟弟或是长不大的话来。
我笑了，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容。
好哥哥，或许从你第一次对我微笑我就是爱你的；或许从我首次睁开眼看见你时就是爱你的，或许打从娘胎里我就是爱你的。我不是任性，也不是长不大，而是一直装做需要照顾的样子让你放不下。
他红着眼动动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好哥哥，我知道不管我拦了多少次也终有拦不下的时候。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不再回头地飞走。
外面下着滂湃大雨，雨点把我打得生疼，尤其我的旧伤更是强烈地抗议着。那是一年前我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猎人的子弹时留下的。所幸的是，我没有成为人类的盘中餐，为了日夜照顾我的憔悴身影，我顽强地活了下来。但此刻，我反倒希望当时没有与死神搏斗，因为那样就没有现在的痛彻心扉。我应该把伤痛留给他才对，毕竟我让出了一直最珍视的宝贵位置。
“快回来！太危险了！”他追出来焦急地喊道。
以前就有雨天飞行被雷劈死的事，所以他应该是担心的，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照顾我。
我不理他的呼唤，执意地飞着，而他追在我身后。以前都是我在后面，现在却换成他，如果这雨一直不停，如果可以不知疲倦地飞下去，他会不会永远追下去？或许我应该问，他愿不愿意一直追下去？
“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你？”因为旧伤，我飞不快，他很快追上来跟在我旁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我的脑子刹那间翁翁作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们停在半空中互相凝望，不知脸上流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突然！一道闪电劈向我们中间，我们同时向对方冲去，想为彼此挡下。但是我们都被击中了，从高高的空中飞快地坠下。
对不起，是我的任性害了你……
能死在一起，我甘之如饴……
这样也好，我不会再失去你了。下次，下次我们别这么傻了，要睁大眼看清楚彼此的心意。
双飞雁，双飞雁，愿与君双飞……
完
一滴泪的距离
我以为全世界都遗弃了我，
然而他却出现在我面前，
带着我曾经奢望的阳光，微笑着，
只有活在黑暗中的人才会渴望阳光，
我想疯狂的掠夺，
却怕毁坏了唯一可以接近的明亮，
我颤着手，小心翼翼地靠近，
呵护着仿佛会随时消失的易碎宝贝。
天堂，温暖而祥和。
我曾经住在天堂，每日里享受着无尽的欢愉，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出现了，以狂风之姿扫过了整个幸福的所在，留下一片残破。
然后，他看向我，将我的不知所措尽收眼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笑了，很邪气的笑，不具任何意义的笑容分外刺目，因为太空洞，让我觉得悲伤。我想那个笑对他来讲是一种习惯，就像是我扇动翅膀那么自然。
他走向我，冲我伸出手，不再有其他动作。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在那个时候只有我知道，因为我从他的眼中看到掠夺，张狂的掠夺！所以不论我如何选择，结果都一样。于是我在众人的抽气声中握住他的手，然后看见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满意。尽管我在微微颤抖，但我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但我或许可以，哪怕是只是延迟。
“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没有人能改变！”他如誓言般地宣布。
我被他搂在怀里，最后一次看向再熟悉不过如今却残破的景象和负伤的朋友，轻轻的，微笑。
我明白自己再也回不来，却不愿以其它表情面对，威儿曾经说过，我的笑容让他觉得地狱是不存在的。所以现在我把这个留给他们。
他抱起我，用我觉得是错觉的温柔力度。我们要离开了，他的眼神这样说道。
我闭上眼，不再想其它事情，我必须让自己镇静，才不至于过度的颤抖。
地狱，阴冷而黑暗。
我雪白的翅膀因为紫色的雾气而悲鸣，它们会被慢慢腐蚀，直到我再也长不出翅膀。
我忍受着磨人的煎熬，所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缩成小团儿，用白得发亮的翅膀将自己包裹起来。
“那么难受？”他不解地问我，在他身后的群魔贪婪地看着我，使我首次感到恐惧。此刻我觉得跟他们相比，他算不得邪恶。
我无法回答他，觉得只要一张嘴就会窒息。
忽然，我觉得舒服些，好像有什么把我保护起来。我抬头，看见他用法术做了个光圈将我围起来，光圈很薄，但它可以随着我的动作而改变，就像保护膜一样。但是我听不到声音，我看见他对身后的群魔说话，却不知说的是什么。他们在那一瞬间变了表情，以几乎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接着他们无法理解的转向他，他的脸上是决绝，不容抗拒的冷凝。他们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再抗议默默地退出房间。
我不知道，原来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决定，命运之轮开始运转……
堕落，游荡的灵魂在这里找到休憩的港湾。
他常常如旋风一般的来，只为怕我突然消失似看我一眼，然后又如旋风般的走。他似乎很忙碌，我经常看不见他身影，或者说，我这个由于他的好奇而绑来的天使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我正步向衰亡，最大的变化就是翅膀不像原来那样雪白，而渐渐枯黄，像要凋谢的花朵，如同我的生命。
他对此似乎比我还……怎么说，是在乎，因为我在他的眼里看见焦急与恐惧。是因为我吗？会吗？听说恶魔是没有感情的，他也有善良的地方？这太匪夷所思。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因为衰弱，我不止一次的晕厥，只是这次不同，当我醒来时，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堂，那种舒服是无法言语的，但我很快回到现实，我发现这里还是地狱，只不过我所在的地方太特别，像是专门为天使能在地狱生存所建造的。那时他就在我的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几乎以为他是个天使，像我一样堕落地狱的天使，渴求着温暖与安慰。那一瞬间，心里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了。
我继续在这里生活，我在恢复健康，现在已经不需要那层光圈，我可以在这栋建筑里走动，我不明白为什么地狱会有这样的地方，但我不禁感谢建造它的人，毕竟生命是美好的，神告诉过我们要爱惜。
我不认为自己可以这么悠闲，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而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事实往往让人惊讶，我每天的任务只是陪着他，不，或者应该说他陪着我，我被允许做任何事，除了回到天堂，而他就在不打扰我的情况下默默看着我。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笑一下好吗？”
我惊呆了，我敢说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那是近乎虔诚的乞求。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的渴望。
而我也终于发现，自己从来到这里就没再露出笑容。
为什么不呢？我在心里问自己。毕竟他一直对我都不错，即使他是个恶魔。
于是我勾起唇角，尽管我还不习惯在他面前微笑，但他眼中的欣喜让我不禁增加了唇边的弧度。
从此，他常常让我对他笑，很好笑的要求，但不知为什么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我没办法在他那么渴切的目光下拒绝，于是我恢复了在天堂的习惯，无时无刻的微笑，很淡的笑容，却让他在我的笑容下放松。我猜他喜欢待在我身边，以他的忙碌来说，能耗费一整天时间看着我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喜欢站在窗前望向天空，伸长双臂，然后闭上眼想象自己被阳光温暖的感觉。
他总会在这时从身后抱住我，紧紧的抱住，好像我会突然消失一样。
“我不会逃走，天堂和地狱距离太远了，我回不去。”我如此说着，平静得近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