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7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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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相陪同唐复观站在鹤塘东的桑树之下，看着乘车从远处过来的罗文虎，悄声道：“罗文虎对罗献成并没有忠心，若能为淮东所用，夺随州应能成为助力……”
在确认黄祖禹、周斌率押粮戎马过枣阳之后，不管黄祖禹、周斌能不能顺利袭得樊城，曹子昂、周同率柴山戎马主力打礼山、再打随州的计划就同时启动，而不会再有更改。
派黄祖禹、周斌袭樊城是险计，是要将荆襄的敌兵都关起门来揍之，曹子昂率柴山戎马主力，则是要确保整个荆襄战事的成长不会因意外因素而脱离控制。
唐复观率一旅精锐扮成押粮戎马及民夫与王相先行，而曹子昂、周同及孙壮率崇城军及骑营第三旅主力，也已经进入礼山境内。
只是罗文虎在礼山根本没有想到东面的柴山会出问题，礼山与礼之间的大路径，都就叫淮东探马、暗哨早一步控制。
不要柴山戎马主力离礼山还有一段距离，以罗文虎此时的警惕性，只怕四万戎马接近礼山城十里，罗文虎都可能没有觉察。
唐复观思量王相的建议，心想拿下礼山其实不困难，罗文虎在礼山就三千多杂兵，礼山城池又矮，还没有护城河，硬打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关键还是怎么打随州……
随州城是罗献成的老巢，罗献成这些年来也用尽心思经营随州城。
随州城池险固、深壕重城不，罗献成在南北两线军力紧缺之时，依旧还将他的一万明日系精兵留在随州守老窝。
黄祖禹、周斌最迟不会拖过今晨对樊城策动奇袭。而他们现在扮成运粮步队，就算不打礼山，而是赶去偷袭随州，还需要再走两天的路——希望两天之后，随州对樊城产生的变故还没有警觉，十分的不现实。
要是罗文虎愿意配合，那对随州能用的计策，就会有更多的选择。
唐复观想了想，道：“那请王大人先将罗文虎稳定，实在不可先扣下，我这就派人去请示曹帅……”
罗文虎虽给罗献成冷落，但也是随州军的核心人物，能不能赦免其罪、拉拢他投诚效力，这需要曹子昂来做决定。
运粮戎马缓慢前行，王相与罗文虎学古时雅士，在鹤塘北找了一处僻静的处所，在桑树下铺布为席，摆壶饮宴，左右仆役伺侯，畅谈文事，也甚为酣畅。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唐复观披甲走来，朝王相抱拳道：“粮队已过前栅河，这日头不早了，还要赶夜路去随州，我们是不是去追上前队？”
罗文虎酒量大，饮了半天，只是微酣，站起来才看到左右多了许多甲卒，隐隐的将他们围在里间，指着这些甲卒跟王相笑道：“王相胆量越来越了，走个夜路还要这么多甲卒呵护……”招咐随行的仆役，准备回礼山城去。
罗文虎是给王相刻意领到地势低处铺席饮酒，不要周围站起来才能看到的甲卒，他还没看到运粮戎马对礼山城实际已形成隐隐包抄之势。
“哦，离开礼山之前，有一位贵客要引荐给文虎认识，文虎可有再延误片刻相见？”王相问道。
“谁哦？”
这会儿数十骑快马驰来，曹子昂跳下马来，看向罗文虎，问王相：“这位就是礼山罗文虎？”
罗文虎看来人身穿镶银细鳞甲，气轩不凡，这样的人物要是随州军里，他不成能不认识，再看随来人驰来的数十骑兵应是扈兵，个个彪健枭勇，跨下战马也高大神骏——罗文虎身体里不多的酒意这时也醒之一尽，下意识按住腰间的佩刀，喝问：“是谁？”
容不得罗文虎挣扎，左右甲卒已经拥上来将罗文虎及随行扈从缴了械，曹子昂看着罗文虎，淡淡的道：“我是曹子昂，想必在礼山听过我的名号……”
罗文虎傻了一般的愣站在那里，林缚使曹子昂守庐州，淮东有三万精锐在庐州受其节制，绝对是淮东一系的实权人物。
曹子昂此时不在庐州坐镇，也不在林缚身边出谋划策，却突然呈现在礼山，突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还跟王相站在一起……
罗文虎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王相早就叛投淮东了，引淮东戎马从柴山潜入！
罗文虎打了一个冷战，恍如惊醒似的要朝王相扑过来：“个吃里扒外的狗工具，枉我与知心相交……”罗文虎也有勇力，但究竟结果不是以武勇擅长，刚要挣扎开就给身后的甲卒按倒在地。
曹子昂挥手叫甲卒将罗文虎铺开，道：“想也猜到，之前去随州、又经随州转去樊城的押粮戎马以及这次已抵礼山城下的押粮戎马，皆是我淮东精锐所扮——也无妨告诉，除前驱万余戎马，就在丹霞坡之后，我淮东更有四万精兵今夜就要西进袭打礼山、随州。王大人罗大人早年被迫沦为流寇，但尚能勤政爱民，此时又能助我军夺随州，何去何从，罗大人该做一个选择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罗文虎喃喃自语，有王相配合，淮东能派三五千精锐穿越淮山到柴山境内潜伏下来，他相信，但听曹子昂差不多有五万淮东军已经进入礼山境内，罗文虎下意识的认定曹子昂在大话……
可不单单是戎马潜进来的问题，人要徒步翻越淮山也不是那么困难，淮山之间究竟结果还有些险辟道曲曲折折的相通着，但五万戎马的补给呢，总不克不及叫王相在柴山凭空变出来吧？
想想又不对：两次从眼前通过的押粮戎马加起来就有一万人之多，虽罗献成叫王相从柴山再缴十万石粮草有些夸张，但王相第一次运过去的粮草，两千辆辎重，简直有两三万石之多，这一回千辆辎车所载粮草少也有一万石——想起来王相治柴山再能，也不大可能从柴山这个穷乡僻壤变出这么多的余粮来！
仅这三万石粮秣，就足五万戎马消耗十天半个月的。
罗文虎愣在那里……
“请罗大人往丹霞坡走一趟便知！”曹子昂不跟罗文虎多费口舌，叫人将罗文虎押去丹霞坡去看已进入那里的柴山戎马主力，又与王相道：“黄祖禹、周斌已经拿下樊城，我叫孙壮率骑兵速去樊城汇合黄祖禹、周斌他们——我虽然叫孙壮尽可能从随州外围绕过，但想要一点都不惊动随州守兵，很难。罗文虎要是愿为淮东所用，诱随州戎马来援礼山或者冒充礼山戎马逃去随州，确实能减轻打随州的难度。不过，就算强攻随州城，也不打紧……”
孙壮率骑兵赶去樊城，就算路上一点都不担搁，也要两天时间，差不多能赶陈芝虎将其部在舞阳的驻军南下之前进入樊城。
这时候已经不克不及吝啬马力，哪怕在途中将几千匹战马累死，只要在燕胡援兵主力合围樊城之前，孙壮能先一步进入樊城加强樊城的戍守，卡死樊城这个要冲之地，将燕胡戎马切割开来，就能完全的奠定荆襄会战的胜局——
接下来就是淮东军在黄州的主力往北打，而柴山戎马主力则往西打，一直打到樊城，与孙壮他们汇合，荆襄会战就会进入尾声……
随州能不能顺利的攻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从柴山往随州，曹子昂还有近四万精锐可用：无论是罗献成从淮山北麓回援，还是钟嵘、陈韩三弃铁门山、凤山北上，曹子昂在随州周围都能自在的围点打援。
而罗献成从淮山北麓回援，凤离营与董原的寿州戎马则可以从淮山与桐柏山之间的通道打进来；而钟嵘、陈韩三弃铁门山、凤山北上，则意味着鄂东防地东翼会出大缺口，叫林缚能率淮东军主力以及池州军能够从这个缺口长驱北上。
罗文虎愿不肯意投诚都不太重要，不过随州军没有介入屠戮南阳，还算比较干净；再者荆襄会战结束之后，总不克不及将所有的俘兵都杀个干净，现在就要考虑如何收编等问题。
王相身世随州，既然他能为淮东所用，并且又立大功，那他在随州的许多故旧，只要没有大过，淮东自然要给他颜面，这才是制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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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降服
从鹤塘往东走三十里，即为丹霞岭，中间还横着好几道丘岭，只是山势不那么险峻，从柴山往礼山的驰道，就是从这些丘岭之间辟开而行。＇文字版更新最快到＇
曹子昂有意向罗文虎展示柴山戎马的军威以慑其心——罗文虎困坐在马车里，倒不拘活动、四处张望，只是左右给数名骑兵蜂拥着叫罗文虎无法跳车逃走。
从鹤塘往东，虽还没有看到柴山戎马的主力，但越往东，散于山脊、林壑之间封锁信通道的探马、标兵越密集。
就算柴山方面有人发现异常有心向随州报信，也很难穿过这么密集的封锁；而由于柴山位于淮山腹地，随州根本就没有想过淮东军主力会比柴山钻出来，故而在礼山往东，都没有建烽火墩、传驿，外围村寨的山民对随州军多恨之入骨，即使发现异常，也极少有人会主动通风报信……
马疾车驰，在天黑之前，就赶到丹霞岭，驰过一道缓坡——暮色之下，在丹霞岭西麓营火恍如天际的星辰，乍看过去，一眼望不了头。
丹霞岭西麓是一座给诸山围起来的浅谷，差不多七八里纵深，从柴山往礼山的驰道，从这座浅谷里穿过。从柴山出来的戎马，今日午前进入这里，就停在这里暂歇，做进攻礼山、随州的最后准备；数万戎马分驻于驰道的两侧，差不多将整座浅谷都填满。
罗文虎万万没有想到，真有这么一支四五万之数的精锐戎马，竟然如此悄无声息的接近礼山城不到五十里地。他愣怔在那里，想些什么，喉咙里却干得发苦、发涩，一句话的都不出来——手足颤抖不休，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害怕还是震惊……
前日经随州从荆州战场传来捷报，称荆州指日可陷，哪个晓得淮东军四五万精锐像一群虎狼一般，就静伏一侧，等着机会扑出来一口咬断北燕进入荆襄的戎马的喉咙……
罗文虎突然发疯似的大笑起来：“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坟一堆草没了……”一屁股坐泥地之上，想到随州那些个官将这些天来一个个吃了补药似的议论燕胡拿下天下之后他们该如何封功赏爵，这一刻回想竟是如此的可笑，大笑之后，又觉得自己也无井底之蛙，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罗大人，曹帅可是还等着的回话呢？”押解罗文虎来丹霞岭大营的侍校官曹鹏见罗文虎又哭又笑，怕是惊惧过甚得了失心疯、神智历来变得不清，声的提醒他。
罗文虎正是因为略知兵事，才知道淮东从柴山打出来这一拳有多历害。
四五万戎马不算多，要是淮东军在南线、鄂东防地的正面多四五万戎马，顶多是叫燕胡往汉水西岸多填两三万的防兵去守黄陂、汉津一线；要是淮东军在北线、在信阳多四五万戎马与淮西董原配合，那燕胡在济南的叶济多镝只要顶住压力，将山东十数万大军都压到徐泗防地上，就能迫使淮东军部分军力东移，以保徐泗防地不失——
淮东军厉害就厉害在，这么一支精锐戎马，竟然能脱离燕胡的视野，在燕胡的主力戎马给牵制在南北两线而腹心空虚之时，一刀狠狠的戳进来，直接捅在致命的腹心要害上，将完全打乱燕胡在荆襄的整个阵脚。
就算叶济罗荣及时攻下荆州，但也保不住汉水东岸南从黄陂、汉津，北到淮山北麓的二十余万戎马的解体跟灭亡！在汉水东岸的二十余万戎马，分离在南北两线给淮东、淮西以及池州军牵制住，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挡柴山戎马发出的致命一击。
除去南北两线给牵制住的戎马，奢、罗及燕胡在荆襄腹地各个城池驻防的军力，统统加起来，都没有五万人。
随州的覆灭，仅仅是第一步。
罗文虎神智没有疯，只是一下子面临这么大的变故，只是战局的转变及倾覆远超乎他的想象，叫他难以消化。
只是到这一刻，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他的家都在礼山城里，他给罗献成踢开礼山漠不关心已有三年时间，他还能有什么选择？曹子昂愿意给他一个选择，大概也是王相帮忙美言的缘故，不过以柴山潜伏戎马如此强大的战力，而他在礼山毫无检察，曹子昂完全可以以不费吹灰之力袭拿礼山城，之后再向随州进军……
罗文虎离城去与王相相会，但久去不返，天黑之后也未见人踪，而柴山在押粮戎马停在城外就没有继续前行，也没有一个解释，看情形还隐隐约约的将礼山城包抄在内——这些异常都引起礼山尉赵观及北燕驻城使佟阿庆的警觉，在天黑之后不管罗文虎有没有回城，便先将城门关闭起来，将兵卒聚集起来派上城头，以防意外。
礼山城，千余户人家，倒有半数是守军将卒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眨眼间就传遍全城，比及午夜都未见罗文虎回城，整个礼山城都慌乱起来，搞不清楚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商议着要派人冲出去到随州报信之前，罗文虎乘车在百余骑兵的蜂拥下，呈现在南城外，吆喝着叫守兵打开城池。
城楼前垛口遍插火把，将城门前照得通明如昼。罗文虎见罗文虎身后百余骑兵个顶个的彪健无比，战马铁蹄扒在城门前的土地，踢得踏踏有声，在秋寒的夜色里，口鼻喷出白汽，想是赶了一段远路。
礼山尉赵观起了疑心，指着罗文虎问守城的校：“这些人都是罗大人出城时所带，怎么都是生面孔？”
罗文虎身穿儒服，腰间挎刀，凭栏站在车上，见赵观在城楼之前游移不定，怕拖延生误，指着城头就喝：“赵观儿，看见本官入城，竟敢闭门相拒，要作反不成？”
礼山城虽只有三千杂散兵勇相守，但多为罗文虎的亲信，赵观虽起疑心，但已有旁人在城下打开城门，迎罗文虎入城——赵观虽起疑心，但礼山城还是罗文虎的礼山城，他没有能力阻止罗文虎三更叩开城门。
罗文虎在百余精骑的蜂拥下，进入城门，停车在城门内侧的登城道旁，等赵观、佟阿庆及其他诸将下来相迎，指着赵观、佟阿庆跟身边的曹鹏道：“他二人乃礼山尉赵观及驻城使佟阿庆，可杀……”
赵观、佟阿庆二人还没有搞明白罗文虎嘴里吐出“可杀”是何意，左右便有四匹马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