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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霜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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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父亲不会回答我,平时我问他这类问题,他总是含糊地岔开话题。只有今夜,父亲好象有些不同。 
              “也没什么,头一次觉得,那帮山东高门的面目,有点可憎。” 
              父亲话中的山东高门,指的是“山东五姓”之中,与我谢家有血缘关系的郑、卢两家。我谢家虽也是士族,最重士庶之别,宗的却是晋风,两晋风俗重洒脱,世俗之见于我家倒不甚介意。 

              与我家相反,宗唐士族之风的山东高门却是极重规矩与俗世之见。谢家人不爱这一套,但我的祖母却是山东高门的郑家人,我母亲是卢家女,父亲行事,多少要受他们两家的制约。 

              对此,以前父亲从来没有过抱怨,如今父亲如此说法,看来事情有些严重。 
              “是为了叔父的事吗?” 
              我低声问。 
              “是啊,阿奴归宗,说白了是我们谢家人自家的事,与他们何干。偏偏我要认我弟弟回家,他们两家东也阻挠西也阻挠……” 
              “父亲,既然您都说了,这是谢家的事,又何必为他们的言语而烦恼。谢家人的事,由我们自己做主。” 
              我实是不懂,父亲为何为这点小事烦恼地连觉都睡不着。 
              “旭儿,你不懂。我们谢家是江左士族的领袖,一举一动,自为他家表率,又岂可自行其事?虽然那两家的话实在听不得,也不能不听。” 
              我大惊,听父亲言下之意,难道-- 
              “父亲,您的意思该不是,不打算认叔父?天气那么冷,那夜叔父他跪了那么久,还为这个生病了,难道都是白费。” 
              想起风雪之中,虔诚的面容,对着他的儿子,小声的说着,这里才是家的叔父,我心里一阵不平。 
              “世事不由人,时机未到。阿爹虽然可以执意而为之,可是那样谢家的声誉会受损,阿爹可能会保不住宗族领袖的地位。阿奴还年轻,他还有的是时间可以等,不差这一年半载的,待我平息众议,就可以让他回家了。” 

              父亲对我微笑道,可此刻的他于我好陌生,我看着他,突然很失望。 
              虽然父亲待我并不好,可是以前,他在我眼里的形象很高大。我不明白现在的父亲为什么那样自私,就算声誉有损又如何。叔父是父亲的弟弟,不是外人,他身上流着的是云阳谢家人的血。聂先生所说的,父亲是为了保护叔父才用逐离家门威胁他,这并非父亲的本意,可我怀疑,我怀疑聂先生的话。 

              名誉、地位、势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连陛下都不觉得他爱上一个男人可耻,为什么在父亲的眼中,纯良的叔父竟也有罪。我不知道父亲是否这样评价叔父,或许他对外人都会说,叔父无过,可是在他内心深处,是否也曾认为过这是不可饶恕的罪。 

              叔父已经回来了,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而来,父亲不认他,不要他回来,这是多大的难堪,连兄长都不肯包容他,连自己的家都不肯包容他,那叔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回去。 

              当繁华落尽之后,我的叔父,会不会变得很可怜。那样灿烂的笑脸,温暖的湛蓝双瞳,会不会在人世的冰霜中失色? 
              我对父亲真的很失望。 
              回头的时候,我看到同样的失望的眼睛,那双眼睛与我相同,与父亲也相同。 
              来人是我的大哥--谢奇。 
              父亲的长子,与叔父一样在族谱之上消失的人物。 
              “你还是一样的自私。阿默这么辛苦的活着,努力的保护家族,为什么你就不能多为他想想?”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说了这一句他就走了,而在他说话的时候,父亲的眼里浮起过一层淡而薄的,飘渺的思绪。 
              而我又想起那夜,叔父对小婶婶所说的话,因为云阳是他的家,所以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为了家人能够活得好,他一定会努力。 
              可叔父这么辛苦的活着,如大哥所言,这么辛苦的活着,值得吗?而父亲却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没有,我是为了这个家好。阿劲,你说对吗?” 
              “谢公说的自然对,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时我才发现,在远远的黑暗的背景里,有一个人影。那个人正是前几天我所见到的人,龙劲。他的脸上无笑也无嗔,在暗夜的背景里,他如玉的脸就象木雕。 

              这人对父亲的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他究竟是谁呢?当真只是,如历代的神算子骆氏一族一样,仅仅只是,为我家人卜卦的人而已吗? 
              也许他看出了我的想法,如那日,微微地冲我一笑,无害又真诚。可是我却不如那日一样,可以相信他。 
              “我是龙劲。” 
              淡然的话语余音未落,父亲已抓着我的手。 
              “旭儿,父亲是真的为这个家好啊!阿默会体谅我的,他会知道我的苦衷,他从小开始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我做的对!” 
              父亲喃喃地,自语。他看我的眼神象抓住浮木,可是父亲你如果不心虚,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这样的父亲,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而最可恨的是,叔父不能回家的消息,竟要我传递给他。 
              *** 
              “是吗?” 
              出乎我的意料,第二日午后,我吞吞吐吐对叔父说出父亲意思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一句,面上的神情如他的言语,云淡而风轻。 
              可是那我分明见他如水的双瞳里,飘起一层同样淡淡的忧伤。 
              那时我真有些恨父亲,昨夜当父亲嘴中透出那样残酷话语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恨父亲。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叔父与我,在父亲眼中都不算什么。 
              这么轻易得就能够被舍弃的亲情,即使表象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叔父与我,或许还有大哥,都是牺牲品。 
              或许看出了我的想法,叔父突然摸摸我的头。 
              “不要怪阿兄,他也难做,毕竟云阳谢家的担子太大,而他要考虑的东西也实在太多了。也是啊,我还年轻,有时间可以等。家里的事,有我在朝上,总能起点作用。” 

              依然是微笑的面容,只是里面除了忧伤,我看不出别的东西。 
              例如,我心中时常涌起的不平与激愤,嫉妒与反抗,叔父的眼里都没有。他的眼眸就如同灿烂的晴空,蓝得那样清澈而纯净,里面有的,只有悠然与温暖。 

              即使忧伤着,看去也能觉出其中温暖的眼睛。 
              “叔父不怪父亲吗?” 
              我问。 
              “原先也曾怪过,可是后来,不怪了。” 
              “为什么?” 
              “阿兄每年都派人,千里迢迢的,给我送墨荷香。” 
              我讶然地抬头,见他温柔的眼睛,融融如春水。 
              叔父身上,总有着淡雅而芬芳的香气,那是墨荷花的味道。而将墨荷花香提炼成香料的技术,只有谢家的造香坊才有。我们谢家嫡裔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代表自己的一种香剂,人如香,香如人,据说在先帝至德四十二年,谢家造香坊的师傅郭大和郭三才提炼成功。 

              谢家造香坊所炼之香,只供谢家人自用。而在造香坊的众香之中,又以墨荷香为最,世称独步天下。祖父把这独一无二的香剂给了叔父,只给了叔父一个人使用,墨荷,便代表叔父。 

              时年,叔父十四岁。 
              这些是我从家中的老仆役身上挖出来的消息,但我不曾想过,在叔父被父亲逐离家门之后,父亲年年都派人送墨荷香给他。 
              其实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父亲的送香之举,也许是出于祖父的遗愿。祖父还在生的时候,夏日总会对着满湖的墨荷出神,现在想起来,祖父是在想念着叔父。也许,年复一年的,父亲的送香举动,是出于抚慰一个老父亲的心。 

              其实我所吃惊的,是叔父说话时的神情。 
              那样知足与感恩,湛蓝色的眼睛看着我,满满的都是浅浅而温和的笑意。 
              这样的他,我不想对他说我的推测。 
              外边所言的,精明而能干的叔父,其实某些时候,象个天真的孩子。 
              这时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会对他说实话,象个孩子一样天真的叔父真的很可爱,我不想打破他的幻想。可我也不想为父亲贴金。 

              因为我知道,那和父亲的做法一样,都是谎言。 
              于是我只能岔开话题。 
              “叔父,为什么你今天换了这身衣服?” 
              刚进屋,我就奇怪于他今日的装束。不若平素闲暇之时着白衣,也不是紫罗绛纱的官袍。 
              今天的叔父穿的是一身水蓝色的单衫,配着他湛蓝的眼睛,很配,但也很奇怪。 
              但这不该是他的装束,天下人都知道,身为宰相的中书令谢默,除了官袍就只穿白衣。可他自己却不如此认为。 
              “谁说的,我也不是非穿白衣不可啊!” 
              听我问,叔父瞪大眼,神色非常不可思议。我沉默,用眼神表示自己的辩解。 
              世上人都这么认为,又不止我一个。 
              “我只是爱穿,不是只穿白衣,再说穿白衣也太显眼了。要去逛街还是别太显眼为好。” 
              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 
              谁来打我一棒,敲醒我的脑袋,怎么可能,我的叔父竟告诉我他要去逛街? 
              我又哑然。他好笑的看我,只是笑。 
              “旭儿,我逛街很奇怪吗?你怎么目瞪口呆的。” 
              是很奇怪,简直奇怪极了,我怎么也没办法将叔父与市井联系在一起。可我又不能把我的想法说出来,闷闷地撇过头,就见不远处裴元度正领着我的小堂弟谢庭往这走。 

              “叔父要带着小堂弟一起去逛街?” 
              “是啊,这段时间我病了,公务又繁忙,都没空陪你小婶婶和庭儿?今日正得暇,就带他们出去走走。” 
              原来是家人出游,叔父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开心。我一阵羡慕,看起来叔父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我的父亲就从来想不到这点,父亲对家人也没有这么体贴。 

              “咦,元度,聆音没来吗?” 
              言谈之际,那两个人也走近了,我原以为裴元度也同去,叔父问起的人却是我的小婶婶。 
              “夫人说下午要看府中的帐目,就不去了,谢相与小公子去就好。” 
              “哎呀,难得我有空,她这么不卖我面子啊!庭儿,你在偷笑什么?” 
              “娘说她要去的话,家里的帐目就没人管啦。爹爹每次一看到帐簿,都逃得和兔子一样快,羞羞脸。” 
              被小堂弟说了一通的叔父,脸通红通红的。而小堂弟扑进叔父的怀里,不住地笑,叔父摸摸他的头,也无奈的笑了。 
              看来我的小婶婶,已经把难缠的小堂弟给收服了。看来这家子其乐也融融,说实在这是副温馨的场景,让人看着也有种淡淡的感动。但我脑海中这时却不和谐的冒出一个人的面孔,不知道陛下对叔父带着儿子去逛街的想法如何,我突然很想知道。 

              可是再怎么想我也没料到,陛下会在这时候从叔父身后跳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下午要与徐侍中商量政务?” 
              陛下看着叔父,脸色不太好看。 
              “朕不过一下午没把你看紧,你就自个逍遥去了啊!” 
              酸溜溜的话语脱口而出,叔父头疼地看着面前同样酸溜溜的脸,他苦笑。 
              “这是什么话,微臣下午有空,带小儿出去走走。这没碍到陛下吧!” 
              “谁说的,你带他不带朕,就是过分!离子远点,还记得否?” 
              特意在“离子”上加重语气,陛下强调又强调,叔父一脸恍然大悟状。 
              “原来陛下想吃云阳街头上的栗子糕,不早说,微臣带回来就是。不过就是块栗子糕,气成这样何必呢!” 
              言罢,叔父乐呵呵地带着他的宝贝儿子就往走去。我怯生生地看着陛下,他气得脸色都发黑,我只听到他不断的小声的喃喃。 
              “朕气的是你,你要出去竟然没想到朕。朕眼巴巴跟来,叫你离你那宝贝儿子远点,你却和朕胡扯什么栗子糕,朕哪里爱吃栗子糕,朕爱吃的是你……笨君阳笨君阳,朕今天还特意换了衣服来寻你,你怎么就不懂朕的心意……笨君阳笨君阳……” 

              这时我才发觉陛下穿的是一身便装,看来他是想和叔父一起去逛街。不过叔父好象没看出他的意思,倒是裴元度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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